《深井》夜下浊酒

1、第一章

　　宁都，十月初秋，秋寒之气崭露头角。
　　世纪末年，人们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但在宁都某个角落，仍发生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时候的人与人之前只有权衡利弊，只有官僚与商人的权谋交易。
　　百姓被纵凌，少年被蹂躏，甚以青少年命名“时奴”制造一场奴役与主人的生活游戏。
　　那些年月，掀起一潮“少年拍卖”风波。

　　而少年便是其中一员。

　　“官老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一名嘿呦憨厚的中年男人扛着一个大麻袋，用粗狂的绳子紧紧的勒紧袋口，形状鼓鼓的，似是装着一个人。

　　他缓缓把麻袋放在地上，向一名留着八字须，四五十的男人说道。

　　“货色如何？”
　　“绝对上等品。”

　　八字须半信半疑，撇去一眼，收回视线，心不在焉，一边着手把纸塞到鼻孔上，一手揉团纸张玩弄，像是还在等更多满意说词。
　　见对方不为所动，男人连忙解释：
　　“官老爷，人已经被我打晕，就装在麻袋里，若您不信，可以验货。”

　　八字须思虑半刻，总算说话了，追问道：“干不干净？”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麻袋里面的人有没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人，还是只是孤儿，背景干净与否。

　　男人立马就听懂对方的话中之意。

　　笑称：“您放心，不是本地的，好像是为找什么人，所以才来咱们宁都。”

　　八字须坐在椅子，抬眼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麻袋，下颚示意手下解开。

　　麻袋很快就被手下利索的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致十一二岁的少年。

　　少年留着漆黑短发，正侧躺着，双手被捆绑，脚踝亦是如此，嘴巴被黑胶封住，双眼闭着，似在沉睡中。

　　他的出现，仿佛阳光穿过云层，令人眼前一亮。
　　俊美的五官宛如上天精心雕刻的精品，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稚气未脱的英俊。

　　高挺的鼻梁在双眸闭合的作用下，显得更加深邃，俊逸。就算嘴唇被黑胶封住，还是挡不住他脸上优势，身穿白色圆领长T恤，大概是因为被抓来的过程挣扎了，衣服上还残留泥土，下身黑色长裤，光着脚丫。

　　八字须看到少年后，不自觉站起来，缓缓走近，把塞在鼻孔的纸张丢一边，下蹲揣摩昏迷的人，他眼睛都瞪直了，在震惊之余，嘴角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哼，不错嘛。既然有人能长这样。”
　　男人听闻，知道对方很满意，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是。这种事怎敢跟官老爷您开玩笑。”男人笑道。

　　“说吧，开个价。”

　　八字须话语刚落，男人举手，五指展开。

　　“五万？”
　　男人瑶瑶头，没有说话。
　　八字须又道：“五十万？”
　　“五百万。”男人忍不住主动开口。

　　听到这个金额，八字须脸色立马就变了，因为生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转过身，似是压着怒火。手下人捕捉到主人的不满，上前呵斥：“喂！你怎么不去银行抢钱，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闻言，男人立马就怂了，因为他看到对方腰间挂着手枪，连忙跪下。

　　“官老爷，这少年可费劲了，他就像一把双刃刀，锋利无比，差点就让他逃了，我们也是很辛苦才制服那孩子，况且我们上有小，下有老的，还有几个兄弟跟我一起，也是要吃饭的呀，就不能....”

　　话音未落，那名手下再次呵斥道：“你再哔哔，信不信我....”

　　手下人还想说什么，八字须抬手制止。

　　片刻转过身，缓缓走近男人身旁扶起，随即双手捂住男人肩上，如此动作，让男人瞬间胆怯，脊背发凉，动都不敢动，只好随着对方而起身。

　　八字须脸色看不出异常，但他的双眼就像着火，随时随地都能吞噬掉男人的性命。

　　“你说上有小，下有老，还有几个兄弟？”他不厌其烦重复一遍，男人乖乖点头。

　　“以前怎么没听过您这号人？第一次来？”对方的声音冷却到让人可怖。

　　“是是，小的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拖家带口在宁都高远一带生活，希望官老爷您多多光照。”

　　“看来咱们的高远确实是人才出辈，卧虎藏龙的好地方呐。”

　　对方不管是语气还是声音，都没有太多表现，但他说的每句话都让男人倍感压迫，惊心胆战。

　　男人怯怯的站着，不敢回应。
　　“说说吧，他是怎么落到你手中？”
　　八字须一边说话，一边指尖指向麻袋的位置。

　　男人不知道八字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对方。

　　“就..我帮助的一个小孩，五天前他风尘仆仆上我家门，说想讨口水喝，我见他长相不错，就把他留下了，原本想让他帮我们煮饭啥的，方便出去工作，但后来听人说，在你们这，如果碰到长相不错的少年带过来，可以卖..卖钱，所以就改变了主意，但为不让他发现，所以就让兄弟几个人去堵他，然后就...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须臾，八字须拍拍男人的肩膀，随后放开，丢出一句话：“不错，有想法。”

　　接着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十指紧扣，姿态悠然自得，嘀咕道：

　　“五百万...五百万...噢~对了，听说你老婆还挺漂亮？还有一个三岁儿子？”对方声音明显带着威胁与不悦。

　　男人身子蓦地一僵，脸色浮现惊恐，再次郑重跪下：“五十万，就五十万。”

　　闻言，八字须放下二郎腿，手肘搭在膝上，弯下腰，十指合一垂落，身体倾斜靠近男人。

　　“啊~五十万？五十万呀，要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得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八字须语气虽然平静如水，却是让人毛发倏然，身心胆颤。

　　男人左思右想，如果坚持要五十万或是五百万，那他的下场一定走不出这个地方，想到这，只好妥协：“五万，就五万。”

　　“诶，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倒是聪明。”

　　八字须挂着笑容说话，起立再次扶起男人。

　　片刻又道：“乖乖的，你的家人才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一边说话，一边轻拍男人的脸。

　　此人的声音让男人额前直冒冷汗，明明是初秋，却让他如同身临其境感到酷热的夏季已经到来，人就像在滚烫的锅里打滚，随时随地都会蒸发。

　　时间过去半响，男人焦虑的站在门外等候。

　　很快一打红色钞票出现眼前，八字须还亲自把钱装在黑色塑料袋，随后送到男人手中，男人做了个礼数，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这一刻，八字须看向手下一眼，手下立马心领神会，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轻轻的跟在后头。

　　男人听到脚步声响，刚转身，瞬间心脏吃了一刀：“你——”他眼中带恨的看向那人，但事发突然，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瞬间血流不止，随即掌心的袋子滑落，不出几秒，一具温热的身躯躺在地上逐渐变凉，再也没了动静。

　　“嗤，做得不错。”

　　手下重新把袋子捡起，双手奉承到八字须手中。

　　八字须拍拍没有灰尘的双手，随即接过袋子：“哼，一个小小的贱民也敢跟我蔡达斗。”

　　从那一刻开始，被人装在麻袋里的少年，再也没有自由，而他也从此多了一层身份，那就是“时奴”。

　　“老爷，人给您带来了。”
　　女士进屋，便告诉坐在沙发上的韩老板，随后离开。

　　少年被抓之后，就被人强迫带出来亮相了，原本他有机会逃走，奈何那些人查到了他朋友，就把他们朋友扣住了，甚至在少年逃走的那天，他的一位弟弟，因此变成独足一员。

　　看着坐在沙发上，肥胖到不见脖颈的韩老板，大概是四五十岁，看着那人肚子上的一坨肥肉，少年只觉得一阵恶心，而这位就是少年的第一位客人。

　　此人穿着宽大的圆领服，穿着短裤，留着八字胡须，整个人看起来，肥肠满脑，一脸油腻，正挤眉弄眼的看着他。

　　被对方这样盯着看，少年只觉得一阵起鸡皮疙瘩，可眼下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服从。
　　他微微颤颤勉强跟对方打招呼：“韩老板好。”

　　韩老板看到少年，激动的站起身，用不怀好意的神色，细细打量。
　　他手抓胡须顺着，有些挤眉弄眼的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来来，你还没吃饭吧。”

　　少年亮相的第一天，就被韩老板用高价拍下，所以他避无可避。

　　对此，对方不等少年做出回应，就牵制他的手，往厨卫间走。
　　少年吓得哆嗦，想要缩回手，可他不过是八九岁的年纪，根本抵不住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劲。

　　一转眼，他来到餐桌前，韩老板走到他身后，摁着他的肩，强迫少年坐下，为他夹上各种佳肴，像是迫不及待想把他喂饱。

　　“你叫红玫瑰？”
　　少年怯怯点头。
　　“名字真好听。”
　　“只是别名。”少年根本不知人心险恶，而是持着度陌生人的礼貌做出回应。
　　所以他这样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少年。

　　韩老板看他这样乖巧，就忍不住把手放到他的腿上抚摸，少年吓得哆嗦，立即起身，后退两步，语气发颤：“抱歉，我还不饿。”

　　明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大致猜到他被人送来这个地方的真正目的。
　　但这一刻来临时，他还是想要逃跑，全身僵硬。

　　韩老板自然是看出了少年的胆怯，但他没说什么，而是脸色顿时一变，由喜转怒，随后叫人拿来一张照片，摆在餐桌前，对少年头也不抬，态度冷凌的说：“自己选。”

　　照片里有孤儿院的弟弟妹妹，还有半路捡他们的两父子俩。
　　那张照片出现后，少年的眼眶立马就红了，这是他闯下的祸，所以责无旁贷，而且他也不愿意再次看到他的朋友们，因他再次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