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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落花都化梦如尘 ...

  •   康熙十六年腊月二十八
      承乾宫
      大雪过后才晴了两日又飘起细雨,老天像个执拗的孩子,由着性子,不肯给人“好脸色”。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际,耳边犹自回响着适才在慈宁宫请安时,太皇太后的话来,“这老天难说也有失误的时候,本是想把天地洗涤个干净,痛痛快快地过个年才这么一遍雪一遍雨的‘刷’的,哪知道却结了冰。这下脏东西不但没冲走,反倒冻结实了,好在总有回暖日子,不过到时候一块儿清理,只怕就顾不得什么干净什么不干净了……”。
      我拈起一只珊瑚耳坠子,对镜试戴……配上刚搽的胭脂,镜中的佟麝薰分外娇艳。回想着布木布泰轻描淡写的表述,东珠闻言惊惧的表情,心里已有了打算。不禁感叹,岁月已然把布木布泰熬成了“人精”,我和东珠为了示好玄烨而姑息婉萍的那点子小心眼儿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老太太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了我们警告——谁容下了她不准容纳的,也将被视为“不干净”的一同清理。忍不住想笑,镜中嫣红的一点翘成一抹弧线,轻轻颤抖着,仿若风中花蕾般俏丽而苦涩,“只是为了讨好他么?不,是因为有爱,才宽忍了吧。但这爱真的可以伟大到‘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么?如此无私的成全,还是爱么?!”颓然摇摇头,想甩去那些乱我心绪的思想,再次抬头对视镜中的自己,泪已模糊了妆容,“不是讨好他,不是!是爱,一定是爱!只不过为了爱他,我们杀死自己。”
      “真没骨气!”一声呵斥从镜子里传出来。
      我猛地擦掉眼泪,愕然发现镜中人正冷冷盯着自己,难掩惊恐我忙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会惊叫起来。而镜中人却神色高傲的昂起头,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佟麝薰”。
      “你,是谁?”我虚弱的瘫坐在椅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呵呵,好笑!”镜中人挖苦道“占着我的名份,我的身体,却来问我是谁了?!”
      “麝薰?”我不可思议的摇头,惊惧地瞪大眼睛,“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怎么会?”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顾目不转睛的盯视着我,连珠炮似的追问,“他怎么会这么欢喜你?你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我用了好多好多年都得不到的,他怎么会不到三年就都给了你?既然得到了,又为什么不知珍惜,却要把他让给旁人?怎么能连孩子都要放弃?那么我许愿求来你,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镜子中的佟麝薰越说越激动,我的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只能傻傻地重复她的话,“许愿?”
      “对,许愿。都说皇上得了块宝贝,是什么千年灵石,咱们自然也是好奇的很,同下人们多说了几句,竟发起怪梦来。光灿灿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有个声音说可以帮我实现心愿,但要用珍贵的东西来换取。我,我就说……”镜中人难为情地道出心中所想,“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任失去什么都可以。”
      “他,不曾宠爱过你?”虽然不忍,但我还是打断了镜中人的回忆。
      “当然不是!”镜中的佟麝薰稚嫩嫩地鼓起腮,瞪大了眼睛,天真的笃定的反驳着,“他自然是宠爱我的,咱们只是想,想他多爱一些。”
      看着眼前人无力的辩解,我沉默了。
      想是我眼神中流露出的同情刺伤了她,镜中人为了挽回面子,忽然话锋一转,“你不要以为你很了不起,其实若不是我努力适应,你才不能停在我身体里呢,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了。”
      “为什么?”此时的我也适应了她,耐心追问着,“为什么任由我留下来?”
      “因为他,”欲说还休,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直率明言,“他似乎更喜欢你。喜欢你,自然也就是喜欢我咯。”说罢羞红了脸。
      看着她灿若晚霞的面庞,我无言以对。
      “你,一定以为自己很爱他吧?”镜中人感叹着,忽然放下娇羞,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语重心长道,“本就有许多人爱着他啊,原先我只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地骗自己。自欺欺人地以为,无论他有多少红颜相伴,咱是太后侄女,与他人自然不同。他给的礼遇和疏远,抬举与冷落,虽然令我难过,但凭着血浓于水的情意,凭着他天纵英明的圣裁,我始终相信,这一切都是皇帝哥哥能给我的最好的安排……”镜中人忽然哽咽了,缓缓背过脸去,轻轻抽泣着。
      我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而视觉的错乱更是将我逼疯了,试想一下,一个人面对着镜子,却照见了自己的背影,是何等的匪夷所思。来不及理清心绪,只听见镜中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直到你来了,我才明白,原来同样的一个“佟麝薰”却可以从皇帝哥哥那里得到完全两样的‘爱’。不仅如此,原来在他眼里没有哪个人是‘特别’的,或者说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所以同样的一个他可以付出不同的许多种‘爱’。哈哈哈……”只见镜中人的背影笑得发颤,平添了几分婀娜,然而那笑声却是一丝丝地冷到了冰点,“哈!原来自己是好傻的,傻的以为只要躲在你后面就能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管那些为了他而放逐了自己;忘记了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女人们。说到底,你的那个什么‘杀死了自己’并不算新鲜。这儿!”镜中的佟麝薰突然回过头,冲我吼起来,“我!我早把自己杀死了!对,我先把自己杀了,然后再变幻成让皇帝哥哥更喜欢的样子活过来。”镜中人恶狠狠地瞪着我,诅咒般地继续,“别自以为是,不管你从哪里来的,靠什么得到了他的心。也不管你懂得多少过去未来,我都不许你戏弄他,不许你利用他的爱操纵他,更不许你伤害我们的孩子。我用死换来的君恩,绝不能任你挥霍?!不然,我会叫你‘滚开’,佟麝薰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看着镜中疯狂的自己,我掩面而泣,即使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也全是那张交织着凄美与乖戾的脸。而她的话语更是字字砸在我的心坎上,少女的娇羞、少妇的哀婉、弃妇的怨毒,她的神采在变语气在变,但自始至终对玄烨的爱,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地消减。正是看明白了,我只觉得肺腑一阵绞痛,疼的忘了争辩,疼的缩在镜前动弹不得……

      “主子,主子”只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晃我,睁眼看去,只见灵芸关切的眼神,“您怎么坐着就睡过去了?若着了凉,如何使得?!”
      我揉揉太阳穴,一阵晕眩,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么?定睛再看一眼妆台,镜中只有自己愁眉深锁的样子,哪来什么“正牌佟麝薰”的影子。
      “主子,”灵芸关切道,“您这是怎么了?打日前跟着皇上从慈宁宫献锦衣回来,您就恍恍惚惚的,今儿愈发迷怔了。不如宣太医来看看吧?”
      “不妨事!”我摆摆手,勉强打点精神道,“回头叫人把这宫里的镜子都挪出去,一个也不要留。”
      “您这是……”灵芸对这古怪的命令大感意外,见佟麝薰懒懒的,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于是大胆打趣道,“常言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可见妆台对于女子是多么重要。再说,您常陪着万岁爷谈古论今,口中念念着什么‘以铜为镜,以史为镜’的,怎么今儿却容不下它们了呢?”
      “这丫头!”被她的笑话一搅,心中阴霾散去不少,忍不住戏谑几句,“常言说女为悦己者容,既这么着,就把这梳妆台赏给你了。回头进了曹府,也算件不小的陪嫁呢!”
      灵芸羞红了脸,又不敢争辩,转身跑开正好撞上刚进门的辛夷。
      “快拦住她!”我笑着招呼辛夷把灵芸堵回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得了这么好的妆台作嫁妆,怎么连个谢字也不讲呢?”
      “主子又在消遣奴婢了!”灵芸头低低的,仿佛要缩到衣领里面去。
      辛夷好奇的追问,“谁?嫁谁?”
      “曹寅曹子清可配得上咱们灵芸么?”
      “郎才女貌,郎才女貌,”辛夷笑嘻嘻地凑近灵芸,颇富山寨精神地向我建议,“不如咱们在镜子上先刻下‘风月宝鉴’四个字再给她吧?”
      “什么,什么鉴?”灵芸疑惑地看着辛夷。
      “咳咳,”我适时制止了辛夷的恶搞,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恐怕要成本大套地讲起《红楼梦》来,“灵芸,叫你去寻小桂子探消息,可有什么收获么?”
      灵芸面露难色,瞥了一眼身旁的辛夷。
      我明白她的用意,只得吩咐道,“辛夷,去后面看看映雪。那绣活儿很不简单,你去帮帮她吧。”
      辛夷耸耸肩,不以为然出门去了。
      灵芸环视四下无人,方才轻声回答,“见着小桂子,只听说皇上一直在忙从南边撤蒙古兵返京的事,还没……”灵芸稍加停顿,伏在我耳边说,“没见调人去蓟州”。
      “怎么?!”我大感意外,本以为玄烨有了东珠和我的支持,必定会趁热打铁把婉萍接回来,却原来他还没有行动。难道是在等布木布泰的首肯么?昨日他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大声叩拜的话,音犹在耳,“孙皇帝臣诚惶诚敬,稽首顿首上言。朕幼年失怙,承祖母太皇太后鞠养教诲,方至有成……”回想玄烨一拜再拜的身影,我一阵阵的心痛。那是怎样复杂的感情,他是在谢她,谢她对自己的造化之恩,也是在求她,求她还自己以精神自由。他追求幸福的需求越强烈,另一种爱的枷锁就会把他捆缚得越紧。
      来不及慨叹,门外传来小桂子熟悉的通传,“皇上驾临承乾宫……阿”
      总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他似乎早已习惯了我的下人们仓促接驾的慌乱,笑微微地径自步到我身边,抢在我行礼前一把扶住,“免礼平身。”
      我抬头望向他,忍不住被他感染,也笑了起来。纵使下一分钟他就会理所当然的消失,但起码这一刻,我陶醉,享受着,温暖。
      “奏折还没有批完,朕,朕”他一时语塞,苦笑着自己的荒唐,“就是想来看看。”
      “玄烨啊……”我默念着他的名字,闭上眼睛,投进他无比坚实又无比虚幻的怀抱,轻叹道,“皇上放心,无论圣意如何决定,麝薰都会欣然支持;无论万岁何时驾临,麝薰都会安心守候。只求皇上,”沉吟良久,凝住所有神采与他炯炯的双目对视着,对视着,直到眼前泛起一片薄雾来,“求皇上惜缘惜福,无须以麝薰为念。”
      “何出此言?”他挺拔的身躯,轻轻震动着,躲闪着麝薰如水的目光,“卿实乃朕的良缘福祉。”说罢,将怀中人再次埋首在心口,紧紧地,紧的使两个人都透不过气来,执拗的反驳着,“怎可不以你为念?!”
      “哎……”万千幽怨,无从说,也不想说,只化作一声叹息。
      过了不知多久,感觉他的拥抱放松许多,转过身去,才发现玄烨正从小桂子手中接过一份新承上来的奏报。见他面色凝重,将奏报重重拍在桌几上,虽然明知不该,但还是扎着胆子逐行速读着奏报上的内容:靖逆将军张勇报告,近日有大量青海蒙古部众自西逃入内地,甘凉南山一带有庐帐数千,肃州境内以至万余……
      “噶尔丹!”玄烨从牙缝中挤出的三个字,令我心惊。即使早知道噶尔丹终将是玄烨的手下败将,但还是忍不住地焦虑心痛。三藩战局初定,西北又生事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给他准备了消灭不完的敌人?为什么在他的人生中布满了苦难与挑战?看到他身心疲惫,忙于应付的样子,心好痛!如果这是一代英主所必须经受的磨难,此刻我宁愿他只是个庸碌无为的太平天子,不过在宫闱中承受些小小的悲欢离合。但他不是,自幼年起就植根于胸的理想推着他向前,皇朝宗族的期许推着他向前,亿兆黎民的责任推着他向前。他驾驶着一辆名叫大清帝国的马车,向着一个叫做康乾盛世的地方飞奔而去,一路上开山岳、荡不平,对了错了,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只能向前。而我呢?思量至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呢?我算什么?分明与他同行,却不能全程伴他左右的女子;分明与他同行,却不能安居与他身侧的女子;只有将全部血肉灵性碾碎捣烂,为他的帝国马车、皇朝之旅充当润滑后,才能与他同行的女子。该怎么办?
      “薰儿!你怎么了?”玄烨轻拍着微微颤抖的我,“是不是又头晕?坐下歇歇!”边说边移步到榻前,轻声细语着,“慢点,朕扶着你。”
      看他关切,看他体谅,我一时无言,唯有攀住他的手臂不放,像个快要溺死的人抓着浮木,承受着内心深处一波波次第蔓延涌上来的恐惧与信赖。该怎么办呃?
      见佟麝薰突然失态,玄烨锁紧眉头,他本能的认为是后宫的传闻搅了她的心绪,自顾自念叨起来,“册立了皇后,六宫自然要改换宫室居处,你别多心。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只要安安生生开开心心地等着朕。这承乾宫,永远都是挨朕最近的地方。”
      “怎么?”我惊愕的回望他,“皇上您说什么?”
      玄烨先是一怔,继而故作轻松地说,“皇后入了正宫,她也想把有了封号的嫔子们重新安排下宫室。你放心,”玄烨忽而解释起来,“景仁宫没做安排,朕打算供奉额娘的。还有,还有你旁边的永和宫也留下,朕琢磨着该由你来定夺。你若是不喜欢,纵是闲着也不妨事,省得她们烦你。”
      看他牵强地笑着,我一时茫然,“怎么了?是东珠的意思,‘新后册立三把火’么?还是玄烨的意思,重新洗牌只为给冰、婉留位置?”头疼!见他略带尴尬地神色,似乎后者可能性更多些。心疼,“果然还是冰、婉最令人牵挂啊。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总是心中最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赔小心?麝薰目光迷离的望向玄烨,生生将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笑道,“这是好事。到了(liao)怎么个安排?又是什么时候挪动呢?”
      玄烨见麝薰不但不计较且精神也转好些,便来了兴致,“一时讲不了许多,先从西边说起吧,头一个翊坤宫,宜嫔姊妹转年就搬过去……”
      “翊坤宫?!”第一个安排就把我震住了,竟至再听不下一个字。东承乾西翊坤,那是贵妃的位置,以燕燕姐妹的身份地位,实是抬举了。偷眼看向玄烨,他正浑然不觉说的认真,心中暗暗叫苦,“难道那关于他迷恋郭洛罗姐妹的传言是真的?按康熙纪年算,马上就要到这对姐妹的‘高产期’了,宜妃的‘眷顾最深’绝非浪得虚名。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难道是……”我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难道是东珠故意刁难云霓,要把她从‘准贵妃’的身价上推下来?”
      想着想着,忍不住打断玄烨,“但是,惠嫔本在翊坤宫住的好好地,一时叫她搬出来,也不容易吧?”
      玄烨被我问的一愣,接着笑起来,“这事说也奇了,云儿的古怪秉性可是让朕见识了一回。皇后的意思是把她当自家亲人看待,是故一早把自己原居的钟粹宫收拾出来给惠嫔备下,谁料想云儿的拗脾气上来,认准了延禧宫不放,非要去那儿!呵呵,这个云儿。”
      “延禧宫”我口中喃喃着,“难道云霓就是顾太监信中的那位,延禧宫妃?”不敢再想下去,狠狠地甩头,那可是二十年后的事,届时佟麝薰早已作古,我又何来这许多烦恼忧郁。
      “薰儿!”玄烨扳住麝薰肩头,方止住我那略带歇斯底里的摇晃,“你怎么了?”
      “没事!”顾不得礼数,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没事!麝薰只是有些累……”
      “朕抱你回榻上歇歇吧。”
      “别!”我扯住他的衣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请万岁容麝薰靠在您身上,不长,一会儿就好。”
      “傻丫头!”玄烨抱紧怀中的佟麝薰,“你就这样靠着,一辈子也使得。”
      “一辈子?”我咀嚼着他的诺言,轻轻叹息,“我这一辈子,很短的……”
      “傻话!”玄烨的怀抱像个摇篮,轻轻摇曳着怀中人,摇曳着心中万千想象,“你要陪着朕一起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朕要一推开承乾宫的门,就看见你笑盈盈的脸,天天,年年,只要太阳还会升起来,你和咱们孩子都要在这里好端端的等着,等着朕给你们造一个太平天下出来。到时候,到时候……”玄烨一时语塞,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关键的是,他清楚分明地知道,那些话都不能说。
      “皇上隆恩,麝薰惶恐。所谓日月无私照,太阳升起来,普天下皆承君恩,麝薰不敢私纳,也不可能私纳。皇上万岁,天子万年,臣妾蒲柳之姿,哪怕只有数载时光伴君左右,已然此生无憾,麝薰不敢强求,也强求不来。只愿皇上做自己想做的,不顾忌,不矫情,只管凭一颗真心行事,宁可您负了麝薰……”看着他愕然的双眸,我苦笑着继续,“宁可您付了麝薰,也绝不要您付了华年,一代圣主金色的华年。”
      玄烨的目光中忽而闪过一丝悲凉与歉疚,“你不要对朕这般好啊。朕无以为报,朕愧悔无地。”语罢,抱起麝薰向着床榻走去,边走边轻声道,“卿不负朕,朕不负卿。你总是不信,总是想的太多,才惹出病来,难道要朕把心掏出来么?!”
      装作看不见他的哀怨,不经意转换了话题,“麝薰新学了个曲子,皇上可有兴致么?可是《唐诗三百首》的压卷之作哟。”
      “哦?”
      不待他发问,自顾自哼唱起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曲调清扬,歌声婉转,我勾住他的脖颈不放,强迫他俯身迁就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脸上却笑容依旧。玄烨,纵使你即可就要去把回忆找回来,不惜伤害所有人,但此刻,起码此刻,请听我唱完,听我唱完杜鹃啼血的绝望与无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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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落花都化梦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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