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替身而已》初可

82、各自心情

　　郁明月立即用两只小肉手捂住嘴：“我什么也没有说哦……”

　　元昱也是适时地低下头颅，却又不再是下午重逢时候的那种控制怒火的形态，郁心渺一眼就看出，他又在装可怜！
　　这是和傅立旸打过架，他自己打完就爽，又来上演他的保留项目了是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好意思，他郁心渺不可能总吃这一套！

　　郁心渺严肃道：“郁明月，过来。”
　　被点到名的小朋友可怜巴巴地，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往他靠近，走了几步，小朋友惊呼：“地上这是什么鸭……”
　　郁心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地面有几团深色污渍。
　　郁心渺心中一突，郁明月已经哭了：“呜呜呜叔叔流血了呀……”

　　郁心渺吓得赶紧跑下台阶，冲到元昱面前，用手捏起他的脸，院子里没开灯，又隔得远，今晚的月亮也不算亮，郁心渺刚刚还真没看出来。
　　元昱的脸又是肿的！嘴角好几道口子！鼻子正在流血！
　　郁心渺又气又急：“你们不打架能死啊？！傅立旸怎么下手就这么重！”郁心渺抓住他的手腕就往里走，却拽不动，他着急回头，“走啊！”

　　元昱低着头，说道：“我做了错事，不敢进去。”
　　“这么久没见，刚见你就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又在装什么！你特地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你脸上的伤然后再可怜你吗？！”郁心渺这么说，却又根本做不到抛下他不管，他再拽，“走啊！”
　　元昱这才任由郁心渺把他给拽进屋。

　　郁心渺将元昱按坐到沙发，就跑去找医药箱，他记得他有带回来，只是不记得目前在哪个箱子里，箱子太多，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未来几天还有好多行李要寄回来。
　　郁明月挨在元昱身边“呜呜”哭，想伸手摸摸他的伤口，又不敢，害怕弄疼他。
　　她爬到元昱的腿上，小肉手捧住他的脸，鼓起嘴巴“呼呼”吹气，她自己还哭着呢，却知道安慰元昱：“叔叔你不要害怕哦，月月是小仙女，小仙女呼呼过就不疼了哦……呼呼……”

　　元昱的视线原本紧紧跟随着郁心渺，闻言，扭回头看向正在努力给他“治病”的小仙女，眼圈霎时就红了。

　　郁心渺好不容易找到医药箱，提着出来，就看到客厅明亮灯光下的这对父女。
　　小姑娘哭得厉害呢，还在努力“呼呼”吹气。
　　元昱顶着张色彩斑斓的脸，面无表情，却又用最柔软的动作给她擦眼泪。

　　郁心渺的眼泪也差点跟着掉下来。
　　他用力深呼吸，安静几秒，大步走过去，先把郁明月从元昱腿上抱下来，他坐到元昱对面，说道：“我先给你消毒，会有点疼。”
　　说罢，郁心渺便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去给他处理血迹。
　　元昱倒是还好，郁明月再次哭出声。
　　郁明月很淘气，前不久才摔过一跤，腿上的伤疤到现在都没有全退，她还记得爸爸用那个小棉签给她擦血时有多疼呢。

　　她“哇哇”大哭，元昱还想把她再抱到腿上。
　　“不行，会挡住爸爸的视线，月月听话。”

　　郁明月和郁心渺、元昱都长得挺像的，属于是将两人的优点全部集中过去，认识郁心渺的人，一眼就会觉得她和郁心渺一模一样，认识元昱的人，见到她自也会觉得她和元昱一模一样。
　　天天看，郁心渺自己反倒是看不出来。
　　但是小朋友的四肢都和元昱一样，特别修长，个子也高，眉毛也随了元昱，浓浓、黑黑的。

　　落到元昱眼中，元昱也只看得到小朋友那几乎和郁心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与脸型，他看着小朋友哭成这样，自是心痛不已，伸手揽住她，轻拍着哄道：“不哭、不哭了……”
　　郁明月也就乖乖倚在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小声地抽泣。

　　郁心渺特别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他生怕自己也要掉眼泪，越发屏住呼吸，小心帮元昱处理伤口。

　　网上常有那种感慨物是人非的帖子，上学时候曾经深爱的人，或是错过的人，几年后再次遇到，对方早就变成另一个人，因为生活的奔波，因为工作的繁忙，发福、变秃，眼中没了光等等。
　　每每刷到这样的帖子，郁心渺都会沉思很久。
　　当然了，元昱那样的人，天生的人上人，他不用遭受普通人所拥有的压力，也不必为生活劳苦奔波，还极其自律，想必是不会变秃，更不会发福，眼神甚至会更锐利。
　　但是，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
　　谁又知道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此时郁心渺手中的棉签从他的脸上一一擦过，郁心渺的心也跟着颤抖。
　　这是元昱四年后的脸，还是那样棱角分明，就连薄唇抿起的角度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恍惚间，郁心渺甚至觉得这四年的分别从未存在过。
　　就好像是在从前的家里，他们俩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黏黏糊糊。
　　你抱我，我亲你的。

　　元昱忽然看向他，郁心渺的心更是猛地一顿。
　　就连眼神也还是四年前的那样，他能清晰从其中看到自己。

　　“叭叭，是不是要给叔叔抹药膏啦？”

　　郁心渺回过神，低头迅速扔了用过的棉签，从医药箱中拿起一管软膏，挤到指腹，边轻轻帮他涂抹，边道：“这是给月月用的，特别找人调的，涂过不会留疤，先看明天能不能消肿，如果明早起来不消肿，就要立刻去医院。”
　　他刻意避开元昱的双眼，已经不敢去看他。

　　他的指腹轻柔地擦过脸颊，元昱的心也不禁跟着柔软，低声说：“好。”
　　手上轻拍着还在不停抽泣的小朋友。

　　客厅忽然变得很安静，等到将脸上的伤口处全部抹好，郁心渺立即起身：“我去洗手。”
　　说罢，他堪称是落荒而逃。
　　冲到一楼的洗手间，他双手撑在洗手台直喘气。
　　抬头看到自己微红的脸，他又很沮丧。

　　四年不见，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变？
　　相处的时候更是没有一点不自然，好像本来就该如此，更神奇的是，月月也没有一点排外，血缘关系真的这么神奇吗？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郁心渺一磨蹭就是好久，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直到月月在门口敲门，他急急忙忙开门，看到抱着月月站在门外的元昱。
　　元昱的眼神好烫，也好软、好无辜，郁心渺完全不敢与他对视，又匆匆往厨房走去，问他：“饿吗，要吃什么？”
　　元昱大步走来，说道：“我不饿。”
　　“总要吃些什么吧。”
　　郁心渺走进厨房，乱七八糟地，一会儿打开冰箱，一会儿打开油烟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郁明月问：“叭叭，叔叔今晚住在我们家嘛？”
　　郁心渺瞎忙乱的双手顿住，要让元昱住在这里吗？
　　“叭叭，叔叔受伤，叔叔疼，就让叔叔住在家里叭。”

　　是啊，也不知道明早能不能消肿，今天又跟人打架，元昱以前断过的手臂，最好明天也去医院看一下，还有，夜里万一伤口感染发高烧怎么办？
　　元昱睡觉又不老实，手碰到伤口怎么办呢？
　　要不，还是让元昱住在家里？
　　这样也有人照顾他啊。

　　郁心渺脑中七想八想，又经不住郁明月一个劲儿地要留下元昱，他转过身，刚要开口，眼前忽地一闪，他眨了眨眼，趁元昱正好在给女儿擦眼泪时，迅速瞄过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元昱的左手无名指戴了戒指！

　　郁心渺的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
　　他呆呆看着厨房一角，耳边女儿还在求他让元昱住家里，元昱倒是很懂礼貌：“要不我还是先走吧，在这里会妨碍孩子休息。”
　　“不要——”郁明月噘嘴，正要搂住元昱的脖颈。
　　郁心渺猛地将她从元昱怀中抢过来，大步直接走出厨房，并道：“好走不送。”

　　元昱：“…………”

　　追出去，元昱也只能看到郁心渺迅速消失在二楼楼梯的身影。
　　操。
　　元昱郁闷非常，他就是装装可怜而已，怎么还真的被轰出家门。
　　明明郁心渺已经很心软，不该顺口让他直接留下来吗？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进门后，他一直很乖啊，也没有乱说话。

　　站在楼梯处，元昱仰头去看二楼的栏杆，思索好几分钟，还是决定先走，留下来估计郁心渺要生气。
　　不如这个时候离开，还能再装一波可怜。
　　这样想着，元昱赶紧大步出门，走在院中，很想看看郁心渺是否在窗边看他，又怕显得不真诚，到底忍住，迅速走出院门，接着就在门口坐下继续等。

　　春夜微凉，倒叫元昱想起好几年前，他跟郁心渺也是这个季节相遇。
　　虽说有装可怜的嫌疑，刚刚在屋里的反应倒也没有作假，四年没见，到底有多想念一个人？他自己竟也不知。
　　这四年，郁心渺是走得干干脆脆，他想尽办法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根本就不知道郁心渺当初去了哪里，如今又在哪里生活，甚至不知道郁心渺是否还活着。

　　后来是傅立旸也突然出国工作，同样不知去向，他才猜测，郁心渺最起码应该还活着，因为傅立旸肯定是去找郁心渺的。
　　那个时间，刚好是郁心渺生孩子的时候。
　　这样一来，他便更为痛苦。
　　为什么傅立旸都可以知道郁心渺的动态，他却不可以？
　　他真的已经罪大恶极到这种程度吗？

　　假如郁心渺一辈子都不回来，他又该怎么办？
　　这四年的每一天，他都时刻命很多人到处查找郁心渺的踪迹。
　　是以郁心渺今天刚回国，并出现在花溪里派出所的时候，他才能立刻知道，并赶过来。

　　他在派出所看到郁心渺。
　　郁心渺还和四年前一样，精致又漂亮，气色甚至都好了很多，说明这四年他过得很不错吧？
　　元昱开心，又不开心。
　　没有他，郁心渺才能更快乐吗？

　　元昱背靠院墙而坐，仰头看天边遥遥的月亮，又想到郁心渺给他擦酒精时满脸的不舍，与险些就要掉落的眼泪。
　　元昱的嘴角不禁沁出傻傻笑容。
　　郁心渺还是那样心软，也还是那样喜欢他。

　　他只要好好表现，郁心渺肯定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
　　傅狗算个屁！
　　比他多四年也没用！

　　元昱扭头看了眼二楼亮着的窗户，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他天天都过来，就不信郁心渺不开门！

　　郁心渺哄了好一会儿，郁明月才哭着睡着。
　　即便如此，小朋友也睡得不安稳，嘴巴还噘起，脸上有残泪，估计梦里都在生气他把元昱赶走。
　　郁心渺心累，郁明月小朋友看起来活泼开朗，实际本质上也是个鬼精鬼精的孩子，别看她才三岁多，心里已经有自己小小的一杆秤。
　　她看起来跟谁都活泼热情，一到晚上，除了他这个爸爸，谁也不肯要。
　　包括这几年经常去看他们的傅立旸。

　　傅立旸对她特别好，郁明月也很喜欢傅立旸这个叔叔。
　　有一回郁心渺身体不舒服，晚上拜托傅立旸来家里带她睡一觉，本来还玩得好好的，天一黑，小朋友立即哭着吵着要郁心渺，怎么哄都没用，傅立旸也只好抱她又回来。
　　窝到郁心渺怀中，小朋友才停止哭泣，并且非要赶傅立旸走。
　　弄得郁心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在人家傅立旸不跟她一个小人计较这些。

　　怎么也没想到，郁明月会对初次见面的元昱这样。
　　郁心渺轻声叹气，又看了眼熟睡的女儿，心里也很愁，她这个性子啊，真的跟元昱一模一样。
　　天使的脸，恶魔的心，嘴巴甜得能骗过全世界。
　　实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自私鬼！
　　就这样，大家还都那样爱她。
　　这么小就已经这样，真不知道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个小自私鬼，郁心渺又想到那个大的。
　　他敢打赌，大的那个一定也还在，估计又在院门口坐着。

　　郁心渺更是心烦意乱。
　　元昱无名指上的戒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和别人结婚了吗？假若已经和别人结婚，又为什么来找他，还要跟傅立旸打架？
　　想到元昱对月月并不掩饰的喜爱，难道是想跟他抢女儿？！

　　不不不，元昱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四年过去，元昱就一点没变吗？
　　或者说，他真的了解过元昱吗？
　　当初仓皇逃离，除了害怕被元昱逼着堕胎，不也是惊骇于元昱的真实性格吗。他其实并不害怕元昱的阴暗面，元昱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他害怕的是，元昱并没有那么爱自己，他对元昱的了解还是太少。

　　那么四年后的现在，他又凭什么自信于元昱还是喜欢他呢。

　　这点破问题，过了四年也还是没有解决。
　　郁心渺很烦躁，身体明明很疲惫，反而更加睡不着，他后来偷偷躲到窗帘后往楼下看。
　　果然，元昱坐在门口。
　　他好想冲下去问问元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却又不敢，万一元昱真的结婚了呢。

　　纠结到凌晨，郁心渺不仅睡不着，还越来越清醒。
　　坐在床上，他闷闷地独自想事情，身边的小朋友却突然开始在床上翻滚，口中难受地不时呻|吟，郁心渺回过神，伸手想要拍拍她，哄她睡觉，一摸，小朋友全身滚烫。
　　郁心渺吓得冷汗直冒。
　　这是发烧了！！
　　他火速去拿来电子体温计，靠近小朋友的额头一测，37.8！

　　郁心渺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想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又想起如今已经回国，联系不上从前的医生，照顾他长大的李叔叔最近也不在国内，同样要下个月才回来。
　　家附近的三公里内根本就没有医院！
　　他也是想着，下个月李医生就回国，没必要太在意附近有没有医院的事。
　　谁能想到刚回来，女儿就发高烧！

　　怎么办怎么办。

　　郁明月已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哭着叫“爸爸”，直喊难受。
　　郁心渺眼泪都掉下来，还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不称职，他打开手机赶紧找最近的医院，没想到，最近的竟然是同样在郊区的圣雅医院。

　　郁心渺脑中忽地一个激灵，他是真的忘了，他已经回国。
　　楼下还有一个人。
　　郁心渺冲到窗前，打开窗户，朝着元昱喊道：“元昱！月月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