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替身而已》初可

68、大起

　　能够遇到你，能够喜欢上你，真的太好了。

　　——这样的话，郁心渺从前也说过。
　　元昱记得清清楚楚。
　　难怪那时候，他总觉得，郁心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看似充满痴恋与信仰，却又总是虚虚晃晃，好像在看他，却更像在看他背后的谁。
　　明明他的背后没有任何人。

　　如今他总算知道这种违和感到底为何而来。
　　他能肯定，当初郁心渺说的那句话，绝对不是对他说。
　　现如今呢？
　　郁心渺重复说起的这句话，又到底是对谁说？

　　本因郁心渺突然的出现，元昱那陡然颤动的心，又渐渐平息，他的面色已经越发阴冷，他手上还拿着水管，已有不少花朵因为他的摧残而纷纷凋落，他的心情也没有因此变好多少。
　　巨大的水声也遮不住近在咫尺的，郁心渺的哭声。
　　元昱心里当然是有怨气的，他老婆在他面前说喜欢另一个人。

　　元昱狠下心，像是初次遇到郁心渺那晚，单手掰开环在自己腰间的，郁心渺的双手，郁心渺根本没想到元昱会这样做，他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力气，此时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聚集在手掌间。
　　即便如此，也是不及元昱。
　　他的双手很快被掰开，他懵懵地，下意识地就又再去环抱元昱。
　　元昱直接往前两步，头也不回。

　　郁心渺根本不信邪，他再往前扑，把元昱抱得更紧。
　　元昱更烦躁，再次掰开郁心渺的手，郁心渺还要再过来，他将郁心渺往后推，他手上没敢用劲，他就是很烦躁。
　　郁心渺这个时候却是疲惫得很，双腿软得本来就站不住，这么轻轻一推，他直接就软倒在地，郁心渺也蒙了，不敢置信地仰头去看元昱。

　　元昱推他。

　　元昱听到动静，也吓得回头去看，看到郁心渺空洞洞的双眼，心立刻就慌了。
　　他手一松，水管直接掉在地上，“啪——”，水花直冲上天，又再落下，像是在下一场巨大的雨。
　　元昱赶紧弯腰要去扶郁心渺。

　　郁心渺咬住下嘴唇，刚刚发现自己心意的那种狂喜，早就转为惶恐，转为慌张，转为伤心。

　　元昱居然推开他。

　　他也用最后的力气去推开元昱的手，元昱再伸，他再推，最后直接就用力去打元昱，骂他：“滚！你滚！咳咳咳咳——”
　　水呛到郁心渺的口中，他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又是哭的，狼狈不堪。
　　元昱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元昱慌了神，不顾郁心渺往他身上落的软绵绵的拳头和巴掌，强行抱起郁心渺，离开这片“大雨”，抬脚就往屋里走。

　　他也没进去过，走到门口才想起问管家：“浴室在哪里？！有没有热水？！”
　　“有有有！一楼就有！”
　　管家大步在前，冲到浴室，帮他们打开门，元昱抱着不停哆嗦的郁心渺疾步而来，管家还想讲解一番，元昱已经道：“你出去吧。”
　　“好好。”
　　管家要走，元昱背对他在浴缸放水，又道：“准备点吃的，要零糖低卡的。”
　　“好的！”
　　管家帮他们关好门。

　　浴室立刻只剩水声。
　　郁心渺没有再哭，主要是他的牙齿一直在打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冻的，这么冷的天，元昱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郁心渺？
　　本来郁心渺最近的身体就很不好。

　　等不及浴室的水放满，元昱又抱着他，将淋浴的水也打开，他立即去脱郁心渺的衣服，郁心渺抵死不让，郁心渺现在确实冷得很，全身都在发寒，那么多水毕竟不是假的。
　　可是最冷的，还是他的心。

　　元昱竟然推开他。

　　想到这里，他又要扁了嘴巴，他是真的好伤心啊。
　　他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的心意，元昱却不要他了吗。

　　郁心渺极力咬住嘴唇，还是抑制不住哭声的泄露，他也不想让元昱碰自己。
　　元昱已经急出满头大汗，将郁心渺放到水池台上，单手困住郁心渺的双手，双腿禁锢住郁心渺乱动的双腿，硬是将他剥了个精光，在郁心渺打颤前，他就再次抱住郁心渺，冲进淋浴间。
　　热水瞬间罩在全身，郁心渺舒服地打颤。
　　接着郁心渺就彻底没了劲，软在元昱身上，四肢下垂。

　　元昱吐出口气，将郁心渺又往上抱了抱，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腰，单手拂开他湿了的刘海，低头认真看他，问他：“还冷不冷？”
　　郁心渺不理他，撇开脸，不看他。
　　“都是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元昱软了声音求他。
　　郁心渺撇嘴，还是不理他，脸撇向另一个方向。

　　元昱就叹气：“不理就不理吧，那不要再动，行不行？我好好帮你洗个热水澡，否则要感冒的。”
　　郁心渺当然不理他，却也没有再撇开脸。
　　元昱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郁心渺僵持几秒钟，到底是老实窝过去。

　　元昱这才算是真正放心。
　　真是他祖宗。

　　元昱抱着郁心渺站在花洒下，确保郁心渺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热水浇到，等到郁心渺的皮肤，甚至是耳垂也变得粉红，他才抱着郁心渺出去，外面有间卧房，床铺是早就铺好的。
　　元昱想将湿淋淋的郁心渺放到床上，郁心渺本来软软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不要下来。
　　不知为何，元昱突然就很高兴。
　　他轻声道：“要给你擦干啊，不然要感冒的。”
　　郁心渺就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更软，元昱忍不住就凑过去亲他一口。

　　郁心渺“哼”了声，却是终于配合地松手。
　　元昱将他放好，迅速地用最上面那层毯子将他擦干，再赶紧把他塞进被窝，元昱转身要去找温度计，想给他量一下|体温，衣角被郁心渺揪住。
　　他低头去看，郁心渺噘嘴小声道：“你也洗一下！”
　　元昱才惊觉，他身上的衣服一直没脱，淋到现在，早就已经湿透。
　　他不在意道：“没事，我皮糙肉厚，我——”
　　郁心渺生气地松开他的衣角，转身背朝他。

　　元昱的心里麻麻酥酥的。
　　他老婆还是很关心他的。

　　元昱的声音也软了许多，哄道：“我现在就去洗！很快！”
　　说完，元昱转身就冲进浴室，很快，一分钟也没有，他突然又冲出来，站在床边激动地直喘气。

　　郁心渺懒洋洋地转身看他，见他这样，拿起枕头砸他：“神经病，暴露狂。”
　　他没什么力气，枕头根本就没有砸到元昱身上，掉在床边。
　　元昱就有些傻地笑了笑。

　　郁心渺又不高兴了，骂他：“笨蛋才这么笑。”

　　元昱反而笑得更灿烂，他就是贱，就是喜欢被他老婆骂，被他老婆凶，这又怎么了？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尤其是某个狗！
　　X市离这里毕竟也有好几个小时的开车时长，他老婆一点多还在那个破山上，七点多就回来看他！
　　他也是刚刚洗澡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郁心渺绝对不是一直待在山上！可能是手机的定位系统出了问题！
　　他老婆很早就在回来找他的路上！
　　他老婆根本就没跟傅狗待多久！
　　他老婆更加没有陪傅狗过生日！
　　他居然还怀疑他老婆不喜欢他？！

　　想到这里，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已，于是他火速冲了出来。
　　瞄到他某些地方的不对，郁心渺的脸还是有些红，拿起另一个枕头砸他：“滚！”
　　元昱才不觉得尴尬，也不想惹郁心渺不高兴，打算去衣柜里找找看有没有衣服能穿。

　　郁心渺却突然从被子里探出白皙的两只手臂，看着他，说道：“要抱抱。”

　　元昱满身气血涌动，差点没把血管激动得爆了，他用力扑到郁心渺身上。
　　郁心渺痛得叫了几声，生气道：“你不能轻点啊！”
　　元昱根本就顾不上说话，埋头就开始在郁心渺脸上啃，郁心渺说话都艰难，再用手用力地掐他背后的肉，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别动！”
　　元昱哪里还停得下来。
　　郁心渺气死了，却又不舍得委屈元昱。
　　他已经很对不起他的宝宝了。

　　郁心渺到底是变得很温顺，况且他早就已经深陷其中。
　　这个世界上，他是最无法拒绝元昱的那个人。

　　郁心渺真的好累好累，他枕在元昱的手臂上，餍足的元昱帮他按摩肌肉，细碎的吻不时落在他脸颊，郁心渺勉力睁开眼睛看他，扯了扯被子，哑声道：“要贴贴。”
　　元昱掀开被子，自己也钻进来。
　　元昱身上很暖和，比暖气还要暖。
　　郁心渺嵌进他的怀抱，只觉得灵魂都在舒服地叹息。

　　郁心渺搂住元昱的腰，脸颊再往他的胸膛贴去，还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本来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说的，想说一说傅立旸的事，说一说程喆的事，把一些过往的事全部说清楚，也可以说一说未来的事。
　　被这个狗一通瞎捣乱，脑袋成了糨糊，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满脑袋也只剩一个想法。

　　郁心渺扬起脸，叫还在吻他的元昱：“宝宝。”
　　“嗯？”元昱应声。
　　“对不起呀。”
　　元昱停下吻，有些莫名地看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道歉。

　　郁心渺往上挪了挪，亲了一口元昱的嘴角，突然又叫他：“老公。”
　　元昱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他，这是郁心渺头一回这样主动叫他！

　　蠢得要死，可是又好可爱啊。
　　郁心渺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述自己的喜欢，他只能再亲亲元昱，元昱的开关就此打开，眼看又要发疯，郁心渺凶巴巴地说：“再胡闹，一个月都不许碰我！”
　　元昱就好可怜地垂了双眼角，叫他：“老婆……”
　　“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老婆……”
　　元昱开始撒娇，真的像只傻狗一样，瞎蹭，好像没了方向。

　　郁心渺只好用手按住开关，警告道：“老实点，下周就还有肉吃，你乖不乖？”
　　元昱见好就收，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点头：“我很乖。”
　　“乖。”郁心渺于是到底又赏他喝了碗带肉沫的汤。

　　这下，郁心渺是真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他陷在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
　　元昱像是个永不停止的永动机，精神倒是越来越好。
　　郁心渺能听到元昱的心跳声，他好不容易将眼睛撑开两条缝，手抚上元昱的脸庞，元昱立刻凑过来，郁心渺低声问他：“爱我吗？”
　　元昱用力点头。
　　郁心渺心中觉得好笑，并不很相信狗东西在床上的话，却还是好开心。

　　因为，我也是如此爱你。

　　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郁心渺眨眼间就累得在元昱的怀中睡过去。

　　元昱后来也睡着了，两人都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此时在彼此的怀中|共眠，一睡就睡了好久，再醒来，太阳都已下山。
　　郁心渺被元昱抱坐在腿上，没精打采地吃从昨晚到现在的第一顿饭。
　　吃了些东西，郁心渺精神好了些，想下去，让元昱吃饭。
　　元昱偏要抱着他，哪怕自己吃起饭来很困难，也不许他下去。

　　郁心渺其实也不想下去，只想跟元昱腻在一起，就趴在桌子上，看他吃饭。
　　元昱吃饭很大口，却又不会给人一种饿死鬼的粗鲁感，反而很有食欲，看着看着，竟还觉得很好看。
　　特别能吃，已经吃了一大盘菠萝虾仁炒饭与两大碗牛肉拉面，这会儿还在吃好大的一块战斧牛排，郁心渺摸摸他的脸：“慢点吃，别噎着。”

　　元昱点头，继续往嘴巴里送牛排，看得出来也是真的很饿。
　　郁心渺没有问昨晚的事，不过管家有悄悄跟他说，元昱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同样什么没有吃，郁心渺好心疼。
　　元昱也是真的喜欢他的吧。

　　就像他早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元昱一样。
　　所以元昱会那样难过、痛苦，昨晚的元昱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在这里等他整夜。

　　郁心渺满心的负罪感，他打算，等到元昱的生日过去，就坐下来，认真跟元昱谈一下有关傅立旸、程喆的事。
　　从前是从前，往后，他们是他们。
　　与傅立旸，与程喆，都再也没有关系。

　　郁心渺的双眼已经好似春水，元昱心中很得意，他老婆确实很喜欢他，看他吃个饭都能看出这种眼神。
　　看样子傅狗并没有在郁心渺面前说他坏话。

　　看着看着，郁心渺突然开口：“不对。”
　　“啊？”元昱疑惑。
　　“你的手臂什么时候好了？昨天出门上学的时候，不是还吊着？”

　　“……咳咳。”元昱差点没噎着。
　　郁心渺秒懂，好气又好笑，故意道：“哦，我知道了，是临时有事暂时拿下来是吧，我看啊，你的手臂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回头继续吊起来吧。”
　　“……”
　　“听到没有？到家就给我继续吊起来！这个月你都别想再干什么！”
　　元昱乖声道：“知道了……”

　　郁心渺“哼”了声，每次都这样，吃饱就好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回嘴，否则总能气死他，成天还喜欢在他面前装可怜、撒娇。
　　别看现在答应得好，不出三天铁定又要凑上来要东要西！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不知道节制的狗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