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好玩儿的 ...
-
春晚是一年比一年更无聊了。
前面两小时，姜雪还有耐心和好奇心认真地边看电视边打气球玩儿。
到了后面，一百个气球很快打完以后，她便只有时不时抬头看会儿，大多是低着头不停地回复着好些提前拜年的好友消息。
陈窗则乖很多。
姜雪低着头打字，她就在旁边剥砂糖橘，剥完就把它放在姜雪的手边，拿干净的卫生纸垫着，再去给自己剥下一个。
“春晚有这么好看吗？”姜雪第三次从手机间隙里抬头时，看到陈窗的眼睛还在聚精会神地盯在电视上，不由好奇起来：“现在的小品不是催婚就是催生，都没啥心意了。歌舞也搞得怪花哨的，就不能好好唱歌嘛，非要搞一堆奇怪的伴舞。”
“有一些还是蛮有意思的。”陈窗眨眨眼，“除夕夜不都这样？坐在家里看电视。不然，还能做什么？”
姜雪闻言站起来，把刚刚桌上剥好的砂糖橘塞进嘴里。冰甜的汁水迸进唇齿间，吞咽下去后她才眉眼弯弯地说：“走，我带你去玩好玩儿的。”
“好玩儿的？”陈窗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蹙起来，手里还在不自觉地剥下一个橘子。
“嗯，别剥了。”姜雪把她手里的砂糖橘拿走放下来，又把陈窗从地毯上拽起来，往屋外走：“我跟你说，你等下玩着了可别哭。”
这话夸张成份极大。
陈窗听了，只跟着在她后面抿唇笑，也没当真。
姜雪把外套穿上，两人拐弯去了姜雪的屋里。
韩嬅帮姜雪把东西搬上来的时候也没想着要藏着掖着的，一箱子烟花就靠着一个纸箱子里，摆得整整齐齐，放在屋里正中间。
姜雪屋门一敞，身子一侧，颇有种得意的感觉向陈窗展示到。
“当当！”下巴再小小地扬扬：“咋样？”
就算没有玩过，陈窗也当然认得出那是烟花。只是她的反应并没有姜雪想象中的激动，甚至是有些平淡了。
陈窗就愣在门口，仔细看了两眼，才又转头看向姜雪，确认道：“烟花？”
“嗯！”姜雪重重点头。
“给我的？”
“嗯！”再次重重点头。
陈窗抿抿笑：“谢谢。”
“……”
姜雪木了，确认陈窗是真的结束对话了以后，整个眉头拧在一起，不解地问：“你就……这个反应？”
陈窗也显得有些纳闷：“那不然呢？”
那边的声音有点小小的泄气，倒也没有不满，只是本来心里想的小算盘打空了而已。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没玩过烟花嘛。”
所以想跟你一起玩儿。
脱离了原本温暖干燥的空调房，酒店走廊里的空气便显得有些刺骨。姜雪屋里的灯没开，房门打开，照进来的光亮正好能够将放置的烟花圈起来。
陈窗蓦地看着那箱烟花笑了出来。
她其实没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有多委屈，想要的东西都有，没有的陈渡也会给她。所以长大成人后，她才没有多大的执念，要再为自己放一次烟花。
只是有人帮她记住了，妥帖地把小时候的陈窗拉出了那个深夜，在冬夜里给她点燃了一支烟火棒。
陈窗心里就在这个时候软得一塌糊涂。
“谢谢。”她又说了一次。
姜雪慢慢抬眸，这才对上了陈窗亮闪闪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现在有了一些藏不住的笑意，姜雪才勉强“原谅”了她。
“走吧。”姜雪进去把烟花抱上，自己脸上也带着兴奋的表情：“我们出去玩。”
古镇里街巷上人流不多，都是些吃了饭跑出来的小孩儿。深冬的夜里，尽管呼出的气里都带着白雾，也阻止不了小孩子们玩耍的热情。
陈窗和姜雪就在酒店楼下，往巷子里穿出去的第一个小广场里停下了。韩嬅很贴心，早就在箱子里给她们准备好了几支打火机。
“你想先玩什么？”姜雪翻着箱子里的小玩意儿们，跟陈窗介绍着：“这里面有最传统的火炮，还有之前我说的那种甩鞭、地钻子……”
陈窗跟着站在姜雪后面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后，才又张口问：“有没有……嗯……没有这么响的？”
“不要响的？”姜雪蹲着身子回头，挑眉看陈窗，一副打量的目光：“你怕呀？”
“……”倒也不用这么直说出来。
陈窗还真怕姜雪给她塞个大的，只好点点头：“有点。”
姜雪从箱子里给她找了两根半人高的手持烟花：“那就先玩这个试试，这个不响。”
“你就双手拿住这个的底部，等下我给你点火，你就把这头冲着没人的空中就好了。”姜雪三两下就把烟火的头部撕开来，露出引线：“准备好了吗？”
陈窗有些紧张地捏紧烟火棒，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点点头：“好了。”
火线很快地燃了进去，等了大约几秒以后，那烟火棒忽地抖动了一下，带着小小的后座力，很快地便有一小团火星冲空中冲了出去，砰地炸开来。
“哇……”陈窗不自觉地抬头看着，姜雪赶紧从后面扶住她的手，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继续望向空中：“别放手！还有好几发呢！”
陈窗又只得赶紧捏住，近距离的火星带着小尾巴从她眼前射出去，许是燃得快结束了，那烟火棒已经变得有些发烫起来。
周围有些小孩被这小小的烟火吸引过来了，围着陈窗她们又蹦又跳的。陈窗被她们感染到，主动拿了一些小火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玩。
小孩子们起先都还挺羞涩的，后来见陈窗一直笑着，朝她们招手，才又怯怯地过去，拿了还要脆生生地谢谢姐姐。
反正韩嬅给的东西很多，两个人也玩不完。
小孩子们拿了火炮，就转头过来教陈窗玩。
“这个，擦这里。”小孩从半个烟盒大小的纸盒子里抽出一根火炮来，对着陈窗指指盒边的磨砂条。
“哪里？”陈窗很好学，非常仔细地去看小孩的手指的位置：“要怎么擦？”
“这样。”小孩嚓地一声，将手里的火炮擦燃丢到不远处。周围的三五个小孩顿时跑散开，只有陈窗不明所以地留在了原地，看着那支火炮在石板路上燃起轻烟来。
“陈窗！”姜雪从后面喊了她一声，直接拉过她的手，跟着小孩的方向跑去。火炮的引爆速度快，没走两步，姜雪干脆停下了身子，直接拿双手捂住了陈窗的耳朵。
那掌心温温润润的，陈窗的脸蓦地就被温度染红了来。紧接着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砰的大响。
那声响被姜雪的掌心捂住了，听得不是那么的真切。
只有陈窗抬头的时候，撞进了姜雪眼眸的一汪春水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事吧？”姜雪松开手来问她。
陈窗摇摇头，姜雪又哑笑起来，带着陈窗重新回到那三五个小孩之间。
陈窗没那么喜欢爆炸声大的烟花，她们就把大部分的爆竹都送给了小孩。
小孩们在一边玩得开心，把爆竹埋在各式各样的地方去爆开，看得陈窗直皱眉头。原来小孩喜欢爆竹，是因为这个原因？
除了爆竹，姜雪倒是把仙女棒留下了很多。这种冷焰火很漂亮，很安全。
火星在黑暗里绽开来，小范围的，只能够照亮陈窗和姜雪的脸。
冷焰火的声音很小，滋滋滋的，小小的火花噼里啪啦。
陈窗就不说话了，很安静地去侧着耳朵听。
听完后，视觉里残留下来一点点的小光圈，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散干净。
“好玩吗？放烟花。”
陈窗闭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姜雪的声音。
和刚刚小小的火花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同。
陈窗点点头，又睁开了眼，姜雪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等烟花放完，时间已经快要接近零点了。
孩子们全都被家长喊了回去，陈窗和姜雪也慢吞吞地往酒店走。
出门的时候她们刻意地没关电视和灯，等到打开房门时，正好听见了电视里主持人在做最后的新年倒计时。
“辞旧迎新，让我们踩着最终的钟声，迎接新年——”
窗外有人准点地放起了鞭炮，镇上的习俗，辞旧迎新，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门口挂上一串大鞭炮，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响起，盖过了电视机里的声响。
“陈窗。”姜雪脱下外套丢去床上，穿着拖鞋便踩进了那开满气球的地毯上。
“啪。”气球的爆炸声和外面的鞭炮声融进了一起，眼前姜雪像是映着窗外升空的烟火，而翩翩起舞的蝴蝶。
气球一个个地被踩破了。
“来呀。”姜雪伸手唤她。
她便也笑了，一起跳进了那舞池里。
六岁那年的烟火，最终还是绽放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好玩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