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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卷 ...

  •   “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郢宣帝此时已经耗尽气力,伏在床边气息奄奄的问道。

      殷苏见状冲他漏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皇兄,我想做郢朝的主人。不是天子身后的掌权者,而是真真正正的、郢朝的实际主人。我要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

      闻言,郢宣帝轻蔑一笑。

      “你不过一届女子,想要登临大位?痴心妄想!”

      殷苏笑笑,并未与他计较。

      “我是不是痴心妄想,皇兄反正是无缘得见了。”

      宣帝神情狠厉。

      “纵使你登临大位,最后也会被史官收入进册,万万年后,俱会被后人耻笑。自青史上上、遗臭万年。”

      殷苏勾唇一笑,抬脚朝外走去。

      “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那都是后世的事情了。总归只要是我还活着,无论是当世的何人,都得匍匐在我的脚下。”

      “苏苏!”

      郢宣帝突然从胸口呕出一摊黑血。那是他原本下在糕点中,准备带走殷苏的东西。

      “太子年纪尚幼,既无朝臣拥护、又无血亲帮扶,朕只求你将来留他一命。”

      殷苏伸手扶上大门,闻言回首笑道。

      “皇兄,为帝者,最忌心慈手软。”

      随后,殷苏手上用力将殿门推开。身后郢宣帝的声音逐渐淹没,再不见响动。

      “皇兄薨逝,你们是他用管了的人,便就陪他一起吧。本宫会妥善处理你们的家人。”

      殷苏望着外头耀眼的太阳,淡淡的吩咐了句后,便离开了。身后殿内的宫人,一一俯首致谢。

      太极殿的宫人们一个都没留,那些早被宫廷沁透了的宫人们早已提前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们统一平淡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易无人多言什么。毕竟他们这些人,从来都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宣帝薨逝的这天、前朝年逾古稀的陶首辅也被家中子孙发现亡于家中。宣帝不愧是做了近二十年帝王的人物,下手亦是十分果断利落。

      在宣帝薨逝的消息传遍郢宫后的几个时辰后,殷苏的生母郢太后被发现自缢于宫中。

      这位出生大族的女子,在经历了入宫成为先帝的宠妃、又被强势的继子所迫、无奈与他保持见不得光的关系几十年有余的神奇人物,最终还是选择同那个带给了她无尽耻辱的帝王一起,长眠陵寝。

      殷苏在发现郢太后尸首的殿内静坐的一夜。无人敢上前劝慰、易无人敢制造出任何响动。

      次日,殷苏身穿象征着大郢王室的紫色朝服,手中拉着尚还朦胧的孩子。在一众大臣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象征至尊的高座。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内,大郢朝和瑞国还是纷争不断。不过两国都保持着一种绝对微妙的距离感,虽然时常有摩擦,却也未曾发生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直到第六年的夏日。

      经过了六年的时日,殷苏在大郢逐渐收拢权利,建立属于自己的党羽。将朝堂上的势力与权势统统笼络到了自己手中。

      而就在今年七月,郢朝的皇帝郢孝帝年满十四。在朝堂上又一次出现让长公主还政于皇帝的声音后,郢孝帝却在早朝时当着诸位大臣言明。

      “长宁姑母忠孝两全,聪慧豁达。于国事上殚精竭虑、忧国忧民,于私事上,姑母教养朕许多年,至朕幼年便为朕忧思忧虑,朕对此感激万分。但?朕深知,自身资质平庸,不是能当大位之人。而姑母掌国事多年,一直循规蹈矩未曾踏错一步。为了家国,朕如今想将帝位禅让于姑母……”

      禅位之事持续了一个多月。最终,在郢孝帝及郢朝诸位朝臣的恳切请求下。殷苏于孝历六年九月正式登基,封号“敏”,世称殷敏帝,国号文舒。

      文舒元年冬日,在刚刚步入冬日之际,殷敏帝派使臣前往邻国瑞国,商议休战一事。同年腊月,瑞国的当朝者瑞感帝派遣使臣带着自己的手书,与郢朝使臣回郢朝面见殷苏。

      瑞国使臣为首的,是瑞国目前史上无出其二的佼佼者——喻昼。

      喻昼如今刚刚而立,便已经是二品的大员,再加上他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更是荣登了瑞国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榜首。不过他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一直未娶。常有媒人前去南平侯府为他说亲,却被他一一拒绝。问起缘由,他只说早年在外地已娶了妻子。可惜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妻子。

      岁月在喻昼的面容上未曾留下一丝足迹,此话对于殷苏亦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分别了多年后的郢朝朝堂上,二人见到彼此,还是一如往常。

      执政多年,殷苏早已不见当初骄矜。多年的上位生活早已令她学会收敛情绪,那缕每每与喻昼相处时便会挂在眉眼间的笑意也早已消散。此时的她只余下一身的冷傲与上位者独有的疏离。

      而喻昼却并未改变。依旧穿着那只要在他身上便显得矜贵不已的衣袍,静静的直立在一旁,脊背挺拔,如青松般清贵。

      其实这次两人的重逢平平无奇。毕竟今时今日身份地位都大不相同。一个登临宝位统领一国凌驾于众人之上,一个能力卓群端方贵重位及人臣。可无论如何,他们早就在时间的洪流里由并肩转为对立。他们隶属于不同的阵营、代表于不同的立场、为这各自的子民与利益……

      休战的合约签的很顺利。本身便是郢朝提出的此事,殷苏也未曾拿乔,于是事情很快便在众人的配合中商议并且完成了下来

      事情办完了,以喻昼为首的一应瑞国使臣们,便开始着手准备离开事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略微的归置了一下行李,喻昼便带着众位使臣踏上了回国之旅。

      瑞国使臣离开的那日,正是郢朝春暖花开之际。喻昼还是如刚来郢朝时那般,依旧是那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并未因为到来而开心,也未因为离去而伤怀。

      瑞国使臣的部队刚刚行走了一日,夜间,喻昼在落脚的驿站刚刚沐浴完,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驶来,随后便是来人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此时喻昼身着白色寝衣站立于室中,与闯进门来的人直直对上。

      门口是穿着一身似火嫁衣的殷苏。

      喻昼极少见到她这般模样,往日在公主府时,殷苏每每懒散惯了,是必不肯规规矩矩的叫下人为自己按规矩梳头着衣的。除了坏心眼上来时会揪着喻昼撒娇般让他为自己更衣,其它时候都是个极为不规矩的人。

      可此时,她却规规矩矩的将青丝盘起,身上的衣服易十分妥帖,竟一时之间,叫喻昼看幌了眼。

      可眼前人哪有一丝新娘子的娇羞,只见她大大咧咧的转身关上房门。然后看着喻昼,丝毫不避讳他衣衫不整,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听说你在瑞国同媒人常说你早已成亲有了妻室,朕恍然想起当年只与你饮了杯合卺酒便走了,按规矩是算不上圆满的。朕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这些年从未尽过妻子的责任,却也不忍叫你此生不圆满。”

      殷苏走上前,与旧日般伸手搂上喻昼的脖颈,娇声道。

      “夫君,接下来,该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了~”

      喻昼如玉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翻,随后将面前美娇娘一把搂起,随后大步朝床上走去。

      一夜花烛。

      第二日,在穿好衣衫后,殷苏便准备离去。而一旁自早上醒来便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喻昼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苏苏”

      在殷苏回过头充满疑问的眼神下,喻昼从一旁搁置着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只匣子。

      殷苏将匣子打开来,里头是一对赤玉缧金丝的耳环。

      “当年你我成婚太过仓促,虽也叫家中父母为我备下了聘礼,却也都是外物,算不得真心。这副耳饰上的赤玉是我年幼时祖父送我的,我本是想为你制一直钗,可我于雕刻一事上实在是不精通。将一块料子耗费殆尽前,才堪堪制出一副耳坠。”

      喻昼用着似要将人溺死的宠爱目光看着殷苏。

      “得妻于你,乃是我喻昼此生之幸。我真心爱慕于你,胜于此后任何人。我知你之心愿,不愿让我成为你的阻碍。但此物是我亲手制作,想送于我的爱妻,还望苏苏成全。”

      殷苏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最后自腰间抽出匕首,直直朝面前人的脖颈处刺去。喻昼没有躲避。

      匕首在喻昼的脖颈离皮肤分毫之处停下,随后转刃挑起一路青丝割下。殷苏眼明手快的将那缕青丝接住,随后又在自己肩后的青丝中取出一缕。将两条青丝用发绳缠绕,随后装入进荷包中递给喻昼。

      喻昼接过荷包放置进怀中,刚刚抽出手,便被殷苏一把拽过,柔软的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许久,二人分开。殷苏红肿着樱唇,朝着他道。

      “喻昼,我不是笼中雀,你也不是。我们各自有着各自的抱负,我们的归宿在朝堂而非后院。我无法舍弃我自幼追逐的权利宝位,你也无法舍弃你的家人功绩,我是大郢的皇帝而你是瑞国的重臣,我们注定敌对,注定相互算计。”

      说完,殷苏便转身离去,口中还不忘轻声说道。

      “喻昼,若将来两国对立,你威胁到了大郢,朕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希望到了那时你也是如此。”

      在快走到院外时,殷苏突然转过身对一直跟在身边默默送她离去的喻昼道。

      “昼郎,其实当年在公主府我没骗你。那年春日,边境的难民村中,我真的见过你。”

      喻昼闻言轻勾唇角。

      “我知道”

      殷苏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喻昼也没有再继续送行。

      直到殷苏的身影彻底消失,喻昼才将怀中的荷包拿出,细细看了良久后,才带着笑意转身离去。

      其实在离去的途中,殷苏估摸着后面的人应该看不清自己的身影时悄悄回了次头。喻昼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可殷苏依旧盯着那处模糊的身影看了许久。穿着月白色衣袍孤零零站在院外的喻昼逐渐与那年春日骑马疾驰而来的少年身影重合。

      一样的俊俏,一样的风姿绰约,腰板永远是挺直的。

      那年,骑在马上姿态雍容的俊俏少年带着如春日般和煦的笑容突然闯进殷苏的视线,也闯入进少女的心扉。自那日后,少年的身影便每每出现在少女深夜的梦乡……

      殷苏望着那道身影,虽然觉得眼前有些酸涩,可最后,她也只是转过了身子,摸了下耳朵上带着的耳坠,随后决然离去。

      大郢敏帝三十二年,帝薨逝于郢皇宫太极殿内,死前传召令自己收养的宗室子继位,晓告世人。新帝纯孝,于灵前大哭不已。后停棺七日。安葬于景陵。

      正史记载,敏帝在位三十二年,终身未嫁,前半生受兄长嘱托匡扶侄子稳定朝堂。后以女子之身上位后,三十余年来兢兢业业,始终以郢朝之国事为己事,一生丰功伟绩不计其数。对外开疆扩土、对内安抚稳定朝堂。是郢朝帝王图中,最富盛名、亦是最具神秘色彩的帝王。

      不过有野史记载,称敏帝为长公主时曾经成过婚,只是后来她的夫君去哪儿不得而知。

      而据伺候过她的宫人说,敏帝极为喜欢一副耳坠,几十年如一日般日日都带着。临死之际还特意交代新帝,一定要将这副耳坠同她一起埋在地下。

      也有人说敏帝其实患有癔症,晚年癔症发作时,竟命人一夜间将郢皇宫所栽之树全部伐去,改换为榆树……

      总之众说纷纭,都是些没有证据的事情罢了。

      瑞国名臣传中记载,有这么一位名臣。他乃是世家所出之贵子,是世家子中的表率,亦是名臣中的佼佼者。此人自小于文学上造诣极高,后得封状元后进入官场,便开启了他的一路高升之路。

      此人姓喻名昼,是瑞感帝外族家的表弟。历经两朝,位至内阁首辅。为官时作风清廉心系百姓,乃是当时百姓们心中有名的好官,亦是瑞国时任官员们的模范代表喻昼早年娶妻,其妻身份不祥。二人携手共济多年。

      后据史料记载,靖历三年秋,邻国敏帝薨逝,三日后,内阁首辅喻昼朝瑞靖帝请辞,请求告老还乡。因他发妻亡故,他要回家去为他发妻守孝。瑞靖帝挽留再三,最后恩准。

      史料上没有记载过关于喻昼的更多信息,只知道他一生无子无女,在爱妻死后的半年,他在老家为发妻守孝的途中于半夜亡故。其仆从为他装殓了尸身,又将其与发妻的定情之物——一把银梳,及一个他与发妻成婚时结发的荷包与他贴身下葬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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