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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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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许母,许云杳压下笑意,面色骤然深沉,若只是来试探她的深浅倒是好说,怕的是村子会否有什么变故。自她救下陆弛,似乎就不怎么安心。
将手中攥成团的纸页又捏了捏,许云杳将其搁在桌上,顺手拿起旁侧一话本到木窗下的躺椅上躺下,悠哉地看起来。
一觉醒来,天外已是无边昏暗。
许云杳迷蒙地盯着窗外,凉风习习吹来,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摩挲着起身点燃灯烛。
抬脚之际正巧踩着掉落的书册,弯腰拾起后放回躺椅上,继而端着烛台出了屋子。
这时辰家中怎的还没人?阿爹阿娘呢?
立在檐下左右看过,除去笼中几只瑟瑟发抖的鸡并无别的声响。
无法,她只能点一盏灯笼拎着出了门,欲到村中寻人。
许家地处将军坳边沿,离后山极近倒是距村中有些远,此刻最近的人唯有陆弛。
许云杳有心与陆弛缓和缓和,以便日后盯住人,是以调转脚步去向陆弛处。
走近草屋,立在围了半侧的栅栏边开口唤过两声。
陆弛便从屋中出来,见是许云杳颇为疑惑,怎的这人下午还恶狠狠的,晚间却又凑了来?
“许姑娘寻在下何事?”
“阿爹阿娘还未归,我怕出什么事,想让你帮我找找。”
许云杳诚心恳求,陆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背过身锁上门,大步向她走了来。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两步远。
行出一阵,陆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云杳,“我刚想起,黄昏时分村长召集了村中人,会否还在祠堂议事?”
祠堂议事?许云杳一怔。
将军坳里的人家皆是姓“陆”,祖上是嫡亲的两兄弟,此前名为“陆家村”,因着几十年前出了位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是以改名“将军坳”。
许家是将军坳唯一的外姓,由于许父曾在那位将军手下任职,也曾在生死关头救过那位将军一命,是以被村中接纳,得以在此安家。
平素村长是不会召集大家的,定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大事村长才会召集各家齐聚祠堂共同商议。
“你可曾听说是出了何事?”许云杳心上一阵起伏,破有些慌张。
陆弛知晓是因为什么事,只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这关乎他自己,说与许云杳不知会否更惹得她厌恶。
“你知道?”许云杳跨出两步挨近陆弛,“你知道什么便说一说啊!”
昏黄的灯影照映着小姑娘,那急切的眸子让陆弛避无可避。
“想是为着村子南边建桥一事。”
“建桥?”
将军坳南侧有一溪流,不算广阔,水流却急,并非随意能够蹚过。这溪水对岸便是王家村,两村本是近邻,且多有姻亲,却总要绕道镇上过桥才能往来,实在不便利。
很多年前村里便想搭一座木桥供两方来往,起初是因着没钱,后来却是没法子,不知要如何截停水流便利搭桥,且县令大人也嫌麻烦,不愿向朝廷上报。
而今是寻着法子了?
“我说我有桥梁图纸,且能说服县令应允造桥,村长这才答应让我留下来的。”陆弛埋着头讲出实话来。
如此许云杳更是一凛,眼色冰冷地觑了一眼陆弛,费尽这般心思,莫不是真有什么阴谋?
陆弛退后一步,双手挥了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是无家可归才想留在村里。”
“你……”
许云杳正要开口,远处亮起点点星光,想来应是许父许母回来了。
她压低语调,用袖摆掩住灯笼,“你先回去吧!我阿爹阿娘回来了,今晚多谢你。”
陆弛背着手离开,极为配合地加快步子,转瞬消失在许云杳的视线中。
他并未哄骗人,当时是在醒后第二日陆弛便沿着村中主道走了一遭,拄着拐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该往哪处去。
天不曾亮出的门,走到日头高高。
村里不曾见过他这人,起初只以为是路过无人理睬,眼见他一直在村中转,便有人告知村长。
不久,几个青年人将他拦住,客气地送到村长家中。
村长已是天命之年,发须花白,精神头倒是好,见陆弛一生人也不曾横眉竖眼,而是和蔼地邀他坐下。
“年轻人是哪里人士?为何在我村中四处张望?”
村长的儿子陆岩带着另外几个青年立在两列木椅之后,而木椅上坐的便是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模样。
陆弛向堂中诸位见了礼,而后才开口解释,“我名‘陆弛’,是被许伯父从后山救回的,今日方能起身,是以在村中走动。”
这事不假,在场的青年几乎都去帮着抬过陆弛。
事说到这份上,陆岩便开口作了证,谁知那几位年岁大的却有些面色不悦,几双眼齐刷刷钉在陆弛身上,似要将他戳出个洞来。
堂中顿时颇为冷凝,最终还是陆弛心虚地先开口,问了村长自己能否先行离开。
村长眼神清明,瞧着陆弛时竟有些湿润,“是哪个‘弛’?”
陆弛迟疑道:“‘迟疑’的‘迟’。”他心有顾虑,不曾说出自己的真名。
“是我糊涂了。你走吧,养好伤便早些离开。”
“是,我打扰了。”
陆弛没再多留,拄着木棍又一瘸一拐的离开。只是他并未走远,候在村长家外墙边,眼看几位老者相继离开又折回了村长家。
村长依旧坐在主位的圈椅上,只不过在人后歪了身子,不知在想什么,瞧着有些倦怠。
直到被陆弛遮了光方才睁眼,诧异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你怎的又回来了?”
“村长还想建桥吗?”陆弛随意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到王家村的桥。”
“建桥?”村长一张脸皱在一处。
他想建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但眼前的人开口便让他有些没由来的伤怀。
“我有法子,但作为交换,你让我落户村中。”
“我为何要信你?年轻人。”村长直起身,抛开心上的别扭,反问。
陆弛捏住椅子扶手,垂目,迟疑一阵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展开横在村长眼前。
只一眼村长便点了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