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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袁芝瑶慌忙起身说了句“对不起”,却觉得右肩传来丝丝钻心的疼痛,许是刚才那小郎君的手上拿着的工具割伤了自己。袁芝瑶咬着牙不吭声,这与当初被房梁压在地上受的伤相比,着实是不算什么。

      而前头,小郎君已经被人拦下。油腻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上前就是一脚,紧接着将掉在地上的半只鸡踩上几脚碾碎,“让你偷!”

      “我没偷!我明明看着你们准备将这半只鸡倒入泔水桶的。我不过是将你们不要的东西捡来吃。”

      “呸!让你来县令家干活给你钱都算是给你脸了,你还肖想着能吃县令家的东西?买不起就别想着吃啊!这鸡就是丢了,就是喂狗,都轮不到你!”

      袁芝瑶认得那个小郎君,大家都叫他徐二,不是个偷鸡摸狗之人。袁芝瑶上前,俯身拉起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徐二,想要走。

      那中年男子还欲阻拦,凌琛一个箭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地睨了一眼,“刘县令家的是吧?不必阻拦,我们这就去县衙见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中年男子还在原地叫嚣。

      刘县令没想到,今日这么快又见着了凌琛。见他身旁跟着袁芝瑶,又搀着个受伤的小郎君,寒暄道:“凌侍郎这是出门体察民情?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安排人啊,何必让袁二娘子费心。”

      凌琛也不和他废话,“刘县令,这就是你所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坊和西坊天差地别,你作何解释?这小郎君在你家干活一日三个铜板,一只烤鸡就算是连做一个月都买不来,你作何解释?三年前朝廷拨银建的房子尽数倒塌,又作何解释?”

      刘祥大概是早就想好了托词,他“哎哟”了一声,回道:“凌侍郎,你不在地方做官你不懂我的难处。这天灾发生了,食物稀缺,价格嘛自然是会水涨船高的,小商贩也要活命啊,我怎么干涉?至于干活的百姓,偷工减料,处处躲懒,一天给三个铜板都算是高的了。当年大兴土木,就是这些刁民偷工减料,这才导致那些房屋……唉!我也是如今才知道。我被他们蒙蔽了双眼,没有护好全城百姓,我有罪!”

      官场老油条,不拿到他的铁证都是不会承认的。凌琛冷笑一声,咬着牙说道:“既然觉得自己有罪,那这一次,刘县令可得好好地将功赎罪,否则凌某不介意在圣上面前参上一本。”

      “那是自然。刘某还有要事在身,不送。”刘祥下了逐客令,见凌琛走远了,脚步一抬,往西坊一个偏僻的巷子赶去。
      *
      因为袁芝瑶和凌琛帮了自己,又听说袁府别院需要修缮房屋,徐二想也没想便召集了一帮子人来帮忙。

      别院的修缮不算太难,加上人多势众,半天的功夫便结束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伙儿都已经进了各自的屋内休息,别院中一片寂静。

      袁芝瑶洗去一整天的疲惫,带着氤氲的水汽坐在了妆奁前。她身着月白的中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

      刚才还未察觉,许是沾了水,右肩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袁芝瑶褪去右肩的衣物,在镜中看到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袁娘子?”门外传来敲门声。

      袁芝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别院中可不止她一个人了。她低呼了一声,慌忙穿起中衣,又快步朝榻上走去,捞起胡乱堆放着的外衫。因为太过紧张,右肩的伤越发疼地厉害,让袁芝瑶仍不住“哎哟”了一声。

      凌琛明明听见屋内有动静,但半天也不见袁芝瑶回话,还听见她不断的痛呼声。想到白天时那疯疯癫癫的阿婆的话语,凌琛心中一紧,他顾不得许多,抬脚将门踹开,便看到袁芝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脸的湿润与潮红,樱桃小嘴微张,双目呆滞地看着自己。

      凌琛并非没见过袁芝瑶衣衫不整的模样,可那晚的她狼狈不堪,脸上只有求一死的决绝。而今日的袁芝瑶却很不同,她的面容灵秀,眉如弯月,双瞳剪水,在黑夜中犹如倒影着弯月的一汪清泉。

      许是刚沐浴过,她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粉红,朱唇带着些许湿润。微张的嘴中几颗皓齿如珍珠般若隐若现,过了一会儿又紧张地抿了抿嘴,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凌琛半饷后低咳了一声,说道:“成何体统。”

      其他人想是听到了踹门的动静,都纷纷从屋中出来。

      “发生了何事?”余平湘率先冲到袁芝瑶的卧房门前。

      凌琛瞄了眼还未穿戴齐整的袁芝瑶,眼疾手快退出卧房,关上了门,让余平湘吃了个闭门羹。

      “无事。方才以为有贼人,是个误会。”凌琛低垂着头,匆匆走开。

      “阿琛,你去哪?”余平湘看着凌琛往袁府门外走去,忙问道。

      “回屋休息。”

      “……你走错方向了。”

      凌琛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快到连廊了,“睡不着,走走。”

      “那我陪你吧。”余平湘快步跟上,惹得凌琛一阵懊恼。

      二人漫无目的地在院落中来回溜达,顺便将蜀城的情况又梳理了一二。蜀城当务之急是恢复基建,还百姓一个正常安稳的生活。刘祥是信不过的了,他俩决定在蜀城多呆上一段时间,必须要亲自督促着朝廷送来的银两和粮食真正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至于三年前的基建问题,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把柄。

      二人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屋,余平湘在关门的刹那看到凌琛鬼鬼祟祟往袁芝瑶屋前走去。他好奇地从门缝中探出个头,却看见凌琛将一瓶药罐子放在了袁芝瑶的门前,才回了屋。

      余平湘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他喃喃自语道:“有意思,千年铁树开了花。”
      *
      凌琛他们在院中走了有多久,袁芝瑶便在屋内来回踱步了有多久,她一会儿趴在门上听着院落中的动静,一会儿又坐在床沿皱着眉思考要不要去和凌侍郎解释一番。刚才自己那个样子,真的很不成体统。

      终于,屋外一片寂静,袁芝瑶悄悄打开门,四下无人,低头时却看见门外放着一瓶金创药。思来想去,应该是凌琛放的,原来白日里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袁芝瑶的脸上露出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前半夜寂静无声,没有蝉鸣也没有蛙叫,袁芝瑶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梦中的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朝廷的车马也到了,蜀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街面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喧嚣一片。

      袁芝瑶翻了个身,迷糊睁眼,怎的还会有刀剑声?她猛地坐起,才发现这刀剑声并非来自梦里,而是院落中。她哆哆嗦嗦地起身,小心靠近窗边推开了一条缝往外瞧,院子里凌琛、余平湘还有那几名侍卫与好多人纠缠在一起,不时有血肉被利剑划开的声音,不时有人应声倒下。

      恍惚间,袁芝瑶仿佛还看到了与昨日一般打扮的几人,想是山贼发现弟兄迟迟未归,察觉事有蹊跷,又杀了回来。但还有些人,袁芝瑶不知来历。

      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动静被发现,有一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袁芝瑶连连后退跌坐在床榻上,拿起床上的方枕挡在身前。黑衣人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他闪身到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袁芝瑶,蓦地将手中的剑举起,欲直插她心脏的位置。

      袁芝瑶大喊一声“不要”,便下意识地用方枕握住了剑身。布帛被刺破,利剑毫无阻碍地穿过内里的棉絮。她的手也已经被划破,但还是忍着痛死死地握住剑身,盯着那把将要取自己性命的利剑,却突然发现,剑身上有个熟悉的标志——六芒星。

      六芒星?袁芝瑶记得这个标志。两年前刘县令来府中找阿耶,还带来了一人。袁芝瑶依阿耶之命给客人奉茶,那人低头品茶时,袁芝瑶在他的后脖颈处,看到了一颗六芒星。那时还因为看不清是什么图腾,盯了好一会儿,被阿耶呵斥了几句。

      种种过往在脑中闪过,那身上纹有六芒星之人来了袁府后没多久,府中每月的例银变多了,再过没多久,袁府迁新居。如今又碰上六芒星剑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袁芝瑶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觉得自己缕出了头绪,一会儿又觉得什么也没想明白。

      分神之际,利剑已经接近胸口,而手上的伤再也承受不了更多。她认命地闭上眼,也好,多活了一日,可以干净地死去。

      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耳边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袁芝瑶睁开眼,看到黑衣人已经阖上双目倒在血泊中。

      “你受伤了。”袁芝瑶的双手被凌琛托起,他拿起床榻上的丝帕,认真包扎起来。又将袁芝瑶带到净室中,叮嘱道:“若非听到我的声音,不要出来。”

      袁芝瑶不知道自己在净室里呆了多久,终于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凌琛的声音,“袁娘子,是我。”

      袁芝瑶忙打开门,看到凌琛站在门外,双目微红,发丝凌乱,身上几处伤口还流着血。

      袁芝瑶呼吸一滞,带点焦急地说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无妨。今夜来人有昨晚掳走你的山贼,其中一人供出,是白日里见到的张阿婆带他们认的门。还有不知来历的一群人,逃走了几个。余平湘已经去县衙报案了,无需担心。”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受伤了太过虚弱,凌琛的声音听起来没了以往的坚硬和冷漠。

      “嗯,有凌……你们在我不担心。”

      “袁娘子的伤如何了?”

      “不过破了点皮。刚才在净室上了凌侍郎给的金创药,好了许多。凌侍郎的伤,阿瑶给你上药吧。”

      于是,余平湘带着县衙的官兵进来时,便看到屋内袁芝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凌琛手臂上的剑伤,又撒上药粉包扎。而一旁的凌琛,呆呆地看着袁芝瑶如小扇一般的睫毛和小巧挺翘的鼻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月光黯淡,燥热褪去,白色的鸽子“咕咕咕”地在院落上空盘旋,想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方才降落停下,落在余平湘的肩头。昨夜给青松送去的信,有了回应。

      凌琛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屋外,发现平湘在盯着自己看。

      “哎呀,小青松给我回信了。”余平湘别开眼,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

      余平湘打开来信,一封写着主子亲启,一封写着余少卿亲启。他撇了撇嘴,将凌琛那一封递给了他。

      袁芝瑶羡慕他们有人记挂着,忍不住问道:“是凌侍郎和余少卿的家人来信吗?”

      “我的侍从青松,此次未一同来蜀。”凌琛说罢,也不避着袁芝瑶,打开了信。

      青松写给凌琛的信一板一眼,无非是告知永乐城中局势尚还稳固,宋安堂那老头目前没有什么大动作,凌府中婢子们安分守己,主子自己要注意安全、顾好身体。

      而写给余平湘的信,却写着,主子为什么不带我去蜀城,我天天闷在凌府和这群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攀上主子的婢子待在一起快要疯啦!平湘哥说的那个袁娘子当真这么好看?劳烦平湘哥劝一劝主子收了那个袁娘子当婢子照顾他起居吧,总好过没人照顾。

      余平湘将信收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凌琛,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我看是不用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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