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欲下》皙约子

6、Chapter6

　　《飞仙欲下》
　　Chapter6

　　常年积雪终是砌就卞罗城翳翳凄凄之地貌，雪不停，冷风凛冽入骨，似是穿多少冬衣皆无用。
　　天幕再次暗下来，凭前两次的经历，我便知晓下一次的雪崩近在眼前了。

　　不听一言的小魔女依旧向前走着，我宽大的衣袍在她身上随风起舞，她抱着双臂冷漠地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
　　“惊栾。”我撕开手去触碰她的衣角，还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想到也许她为了躲开还会甩我一下，只得先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听还是当听不见的，可我执意想叫住她：“据前两次雪崩的时间，半柱香不到便会有下一次雪崩，你如今无法以修为御寒，断然再受不住的。”

　　被绊住的身形意外停了下来，我自觉退后半步屏住呼吸待她开口。
　　眉梢纵是染上雪，她亦是天地间最艳丽的一笔，“回魔宫只有这一个方向。”

　　也许是她的美给了我错觉，总以为这样纤细柔弱的女子是需要男子保护的，于是我斗胆问了句：“必须现在回吗？”待雪停并非不可，她又何至急于一时呢。
　　小魔女眼眸微抬，见及里头无波的平静，我即刻转了话锋：“那便现在回。”

　　我倒不是怕她再刺我一剑，如今她修为因压制魔障早已不剩多少余力，既使不得破渊，我全然无须顾虑太多。我只是不想徒惹她不开心。

　　不到一柱香，雪浪再次坍塌而来，势不可挡。
　　这次雪崩不同于前两次，太急太急，而我们皆负伤在身，抵抗万万做不到，于是便只剩了逃路。
　　“惊栾，冒犯了。”局势险恶，我顾不得许多，只略作抱歉，便抬手将她横抱起，御剑躲雪飞行。

　　此次上手着实有些急切，本以为闻惊栾怎么也会不从，甚至连说教的言辞都已想好，望她担这场风雪带来的结果。
　　可她意外顺从起来，安静地在我怀中合眼，艳丽的容颜是不能多见的脆弱，看着分外令我心软。

　　后来一路向着魔宫飞行，我不知再见了几次雪崩，满心都关乎在了闻惊栾安危上。
　　只记得雪猛如斯，与山野志怪无异，可惊栾矢口咬定雪中并无妖魔作祟，而是魔界的地势如此。我当然信她，待隐约可现魔井打开封了咒印的井盖后，连脉的雪国顷刻之间夷为平地。我看见冷风似箭扑面，灰蒙蒙的一片，又瞬间大亮起来，直至再也看不见。

　　汹涌的雪浪与叱咤的暴风都停了，我忽而真切感受到时间停滞不前的瞬间。

　　“喂，醒醒！”
　　耳边隐约听到不太善意的呼唤，但声音实在是抓耳得好听：
　　“再不睁眼，我就留你在这喂雪融后的食人乌了！”

　　即便神识不清醒，食人乌可怖的传说依然冲破桎梏形成意象。传说魔界食人乌最喜生肉，它会闻着血腥味追着猎物一通咬食，没吃饱便一直追，直至分食完全。
　　食人乌之可怖，吓得我猛地睁开了眼。
　　余惊尚未压下，事态却能更坏。当眼皮撑到最大，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时，我难以置信伸手触碰，却望不到一丝希望。

　　可怕的猜想凝聚心底。
　　“惊栾，你在吗？”我颤声开口，从未如此期待过她的回应，仿佛也将对她的惧怕抛之脑后。
　　耳畔寂静，就像方才听到的呼唤只是梦或错觉。
　　我不甘心再伸手没有章法的乱摸，越是触摸不到，越是心慌，可偏偏我心里明白，她就在左右，她只是不想出声应我。

　　“惊栾，你在吗？我看不见了。”我茫然无措地对着四处低头，不敢想就此打动她，却也是真有了几分伤心：“惊栾，你在哪，应应我，我看不见你。”
　　我听着自己哽咽的话音，与此间呼啸而过的寒风作伴，心防几近崩溃。

　　默不作声的小魔女便是这一刻才开口的，虽是口气不对，但好歹是令我好受了不少。
　　她问我：“上神的慈悲就是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六界之中最为低阶的魔物吗？”

　　我放下了朝她伸出的手。想否认，告诉她不是，可我无从谈起她的重要，更不能解释清楚我的私心。
　　于是我便点了头，并说了最冠冕堂皇的谎：“众生平等，从来没有六界最为低阶之说。你的性命，与我的同等重要。”

　　我听见她不以为然地一声嗤笑，虽不能见她神色如何，想必也是不亚于那声嗤笑的，才能这般冷静地嘲讽于我：“便是散尽修为，替我挡九次飓雪压身也值得？”

　　“值得。”我毫不迟疑告诉她。
　　她听到我的回答却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像陷入了更深的闷气：“无论你这么做图我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和你双修。”

　　未料她竟想到了这些，我寻声摸黑过去，直至与她呼吸相撞。
　　我亦从未与谁双修过，说起这事未尝不是羞耻心大过天。可我更明白，无谓的羞耻与闻惊栾的性命相比，实在太不值一提。

　　可关心的话说太多未免可疑，我便只好坐实孟浪之罪名，我说：“我只图你。”
　　“一愿身子康健无虞，二愿笑意高挂眉梢。”闻惊栾的呼吸在被我调戏之后逐渐加重，明知道下场会很惨烈，我依旧不要脸地提了她厌恶的要求：
　　“三愿惊栾以身相许。”话落一瞬间，我就听到她指骨压响的声音。我没表露惧意，还赶在她动手前倾身将人整个严丝合缝地压在身下。

　　无谓惊栾可怜而激烈的挣扎，我忍着恼意嗅上了她暗香浮动的脖颈，呼吸落在她唇边：“九次救命之恩，不能抵一次双修吗？”
　　我带着喟叹抚上她细腻如丝缎的脸颊，最终受美色所惑，没忍不住在她嘴角撵吻一遭：“因果报应轮回，你还我一次，便尝了九次救命恩情，不够划算吗？”

　　惊栾的衣衫于挣扎中早已不成样，我虽是眼睛看不见，但无意见触及她裸露的肌肤，依旧没控制好身体的烫意。
　　反应过来后，我断不敢再贴着，吓得要从她身上下来。可一直处于被动的魔女忽而以雷霆之势一把捉住了我的脚裸，我甚至能从她手心感受到紊乱的内力，接着迅猛似兽上下压制之势顷刻颠倒，而眼睛亦是在惊栾手心之下复明……
　　复明后眼前的第一幕便是惊栾怒气丛生却容色昳丽的脸庞，她垂着眼眸，用两根手指拖起我的脖梗，狠厉往上吊行，嘲讽道：“划不划算不由弱者选择。上神修炼数万年，不修清心寡欲之道，倒是对恶贯满盈之术颇为通晓，不若这魔换你来当好了！”

　　话音未落，我便亲眼看她已祭出了破渊！
　　魔障才堪堪压制于心脉之外，若再驱动无尽的修为使破渊，必将遭到更数以十倍的反噬，届时破渊便是她自己的催命符了！
　　我一边感念她心性之大，一边后悔用错了方法。魔女心高气傲惯了，怎能容我这般欺辱？这下怕不是要气得与我同归于尽……

　　砰嗤——！！

　　破渊已在我失神间劈了下来，只是剑主人状态不佳才致劈歪了，否则我身上此刻又要多一处血窟窿。
　　我自降生以来，加上跟教研师父学习法术的时间，从未打过如此频繁且凶狠的架，我向来平和稳重，打不过就退，退不了便跑……
　　如今气头上的魔女招招致命，我除了跑也别无他法，还得时不时装作躲不过，凑前去挨她两记拳脚消气。
　　是真自觉完全没有上神的威严。也是真有苦难言，我虽是惊叹她的美色，却并非觊觎，双修是为救她性命最好的办法，可我除了表现得好色又能怎么卸下她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