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欲下》皙约子

54、Chapter54

　　《飞仙欲下》
　　Chapter54

　　“这么震惊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我看着闻惊栾眸中的诧异心中了然，忍不住苦笑一声，“发现自己被日月神镜选中时，我便知道了。”
　　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浓重的不信任，在听完我说的话后，转为更为震耳欲聋的沉默。

　　我捏着自己麻木的手指，指甲重重戳进肉里，却依然努力微笑：“神器只会认一个主人，何况是受天命的日月神镜呢？这么大的破绽，惊栾或许是故意露出来给我看的对吗？”
　　我想过装聋作哑，抓住眼前的虚幻过一日算一日，可我竟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
　　似乎只需稍稍一点星火，便足够在我身边燎原，令我整颗心沦入水深火热中煎熬。
　　我这样的人，如何能修得无情道，偏是这位乱我道心的人逼我修得此道。

　　“那么存桑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觉着自己是疯了，非要得个答案才罢休，可即便知道又怎样，我还不是死不了心。
　　闻惊栾不动声色的面容愈加使我不知收敛，他的冷静对应我的疯言疯语，将今日的洞房花烛夜糟蹋了个彻底。一如我从未被在乎过的摇摇欲坠的自尊。

　　“你让我飞升，存桑殿下怎么办？”
　　始终在自说自话的我，终于在再次提到他心尖尖上的人时忍无可忍回应了我。

　　我假想过很多他的回答，诸如牺牲我成全他们此类，我提出结为道侣时亦有所准备，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而已，遗憾我拼了性命也不能在他心上掀起一丝涟漪。
　　可是他给了我一个从未想过的回答，他挺拔的双肩，咬紧的牙关每个字都那么艰难，可我知道他没骗我。
　　他眼底充血，一字一顿：“他不会回来了，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那我是什么？”我不觉间便含了泪水，那是自有无情道心后，极为难得的无根之水。
　　也许闻惊栾没有想到我的突然诘问，他犹豫了很久，当我以为他会继续隐瞒下去时，才告诉我：“你是他过去的某一次轮回。”

　　听到回答后，悬在心上的石头悄然落地。
　　原来是这样，对啊，本该是这样。若非我就是存桑，日月神镜又怎会选我做主人。
　　只是我没想到，也不敢想这个真相，我只以为自己是存桑殿下的某一缕精魂或是本体的某一块血肉。

　　可既然我是存桑，闻惊栾于他又执念颇深，闻惊栾又为何不喜我？
　　我难道不就是他痴等数千年的人吗？我就在他眼前，他为什么视而不见？
　　心中疑窦丛生，我将目光投向闻惊栾，想让他继续解答一二，我却在烛火之中，光影照拂的那面线条流畅的侧颜看到了不合时宜滚落的珍珠泪。
　　他本就冰肌玉肤，泪水垂落过后，更是动人心弦。
　　此时那双落满深情的眼，看向窗外的夜色，又似是看到了我不曾了解的过往。

　　“他是天生的神胎，与日月同享无尽寿命，身份尊荣无比，天道赋予他执掌六界的特权。他一直遵循自己的使命，穿梭于各界拯救他的苍生，弑神诛魔无所顾忌，镇鬼界，避天灾，平四海，六界之中无不受他福泽。”
　　我看到闻惊栾提起存桑时，溢出眼底的向往，那些我永远不曾体会到的情愫，他淋漓尽致给了存桑八千多年。
　　他漂亮的眼眸发着光，既是太过珍视，又满是遗憾。不知为何，我知道自己是存桑，却在看到闻惊栾这般深情时，丝毫没有被深爱的幸福，反而全是难过。

　　“所以你也是受他庇护的一位，因而产生了情愫？”我听到自己问出口，心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是也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我震惊不已。
　　“难道整整八千年还没让你想明白？”

　　闻惊栾听到我的质问，双眸流光溢彩之间不赞同地瞪了我一眼，“我没有想过。”
　　我心口一滞，“？”
　　闻惊栾却是理所当然的从容：“本座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话题僵死住了，我突然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端起酒壶，烈酒入喉似乎才能消愁。
　　我本想着当我将酒壶放下，便当作今夜无事发生，闻惊栾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他曾在误入魔界时，把自己的金丹给我压制住了魔障。”他直直地看向我，白皙的脸庞格外具有冲击性，而后缓声道：“非要追究，那这件事便是我所受他的福泽。”
　　我捏住酒壶没有说话，但下一瞬手不受控制一动，不觉又豪饮了一口。
　　“但他也曾在不知情时将我抹杀存在，永世不入轮回。”

　　酒壶在惊乱之下砸到了地上，我惊疑不定，起身抓住闻惊栾的双手来回摆弄，确认他完好无损，才慢慢理好呼吸。

　　“那你现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脸色到底是难看的。
　　几经诡异的转折后，他却突然表现地很平静告诉我：“为了复活我，他应了自己的死劫。”

　　闻言我双腿无力，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倒在酒具旁。
　　“神魂俱灭本是有轮回之日的，不过是时间久些，可他因为我的消失痛斥天道不公，天道一气之下便剥夺了他轮回转世的可能。”闻惊栾说着一边逼近了我，拂袖将酒具扫落一空，而后坐了上去，又伸手攥住我的下巴，俯身时带着清香的味道吹在我鼻尖，我心猿意马，却又不敢露出端倪。
　　这般暧昧的场景却只是保留一瞬，很快他冰冷的声音便穿透了我的胸膛：“你是他于世间仅存的一次轮回，所以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我只想他能回来。”
　　话落之时，我忽然茅塞顿开，后知后觉为何他满眼深情提及存桑时我从不感到幸福，因为与我无关啊。

　　存桑是高贵的不可亵渎的神灵，而我辞寂不过是肉体凡胎，怎可媲美，还想妄图取代真是贻笑大方。

　　“轮回转世过，便不再是同一人，我以为你应该能懂。”闻惊栾清冷的嗓音夹带着不耐烦，“不要执着于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似乎已经麻木，连同我覆水难收的单恋。
　　“知道了。”我颤着嘴唇，听到自己狼狈不堪的妥协：“能为存桑殿下这般至圣至明的神牺牲，是我辞寂百年修来的福分。”

　　闻惊栾皱眉：“谁让你牺牲了。”
　　我一刻不敢怠慢忙改口：“那我当如何？”

　　“首先飞升成功。”闻惊栾淡淡一句，丝毫不论我心激荡，又施法按灭已燃尽的红烛，我这才发现天色竟已清明，我的洞房花烛夜至此便结束了。
　　我看着窗外青色的晨光，想到自己修为倒退，喉间满是苦涩，犹豫许久终是长叹了一口气：“那我修回苍生道吧。”

　　“不可。”闻惊栾当即反驳，面露戾色，“你只能修无情道飞升。”
　　“那我飞升不了。”提到无情道我便丧了气，甚至当即就打算放弃，“你知道的，我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