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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   《飞仙欲下》
      Chapter10

      “瑾时,前尘旧梦我早忘了,我以为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一切足够抵消我们之间的隔阂。”洧上长叹一口气,须臾低头苦笑,“原来不可以啊。”
      惊栾对此没有应答,自顾收了破渊离开。
      惊栾远去的身形逐渐看不分明。

      留下我与洧上两两相视,因不知前尘,我亦不便多言。而他却被义子视而不见的态度伤到似的,久久恍惚。

      回内殿后,我解了外衣,身上的伤口溃烂入骨,血流如注。疼,非常疼,解完里衣后,已经疼出了一脸汗,几乎要晕死过去。
      伤动经脉,运气疗愈此时是无法了,我便放低身子趴伏于榻上小憩。

      本只是靠憩息养神,未料竟一睡了过去。
      沉眠之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已归虚万年的母妃。

      说来惭愧,居仙界留存的命脉唯我一支,我与母妃之间却亲缘淡薄。从前她是位高权重举世皆敬仰的居仙界之主,持日月神镜辖管天地之道,纵与天界决裂,两界之中亦无敢不从。
      上古卷轴记载日月神镜从前是凶煞之器,果不欺然。

      她自入关修复元神前对我施以逆龄术,便两万年不见,出关第一事亦只为遵循日月神镜旨意将我骗入镜中直通魔界,以助我渡仙劫成。
      两万年的光阴能有多久,无非是于母子亲缘上划出一道再踏不过的鸿沟。

      我是极少梦她的,或可说来,我是极少梦谁的。我与前尘七十二世的旧事,亦难与惊栾梦中相会。
      她唤我“存桑”,冷淡而疏离,我亦从未听闻自己有何表字。

      日月神镜中她的背影婆娑暗淡,似只是生前存留的一丝残魂。
      “此时回归神位可来得及。”她轻轻转过身来,紫金步摇如云彩般泄下来,与一袭烟雾紫的薄纱相衬,美不胜收。
      眉间忧愁是从未见过的风雨,“你任九重天最高的神,他做六道之外最无拘的灵,不相见却各自存在,有何困症?”

      闻声我伏地跪去,日月神镜的光芒一息瞬灭,我说:“遗憾不相见。”
      她或许活了太久,已不知“不相见”的结局算是什么不好的因果。可也不对我强求,再无回应。

      睁眼时魔界幽深的冷意冻伤了血窟窿,凝结成冰的身体让我意识到昨晚日月神镜并未给我疗愈伤口。

      整副床榻都沾染着我身上的污血,若非魔界太冷冻住了伤口,怕是要将血流干才算。
      索性没处干净,我阖上眼帘又躺了回去。

      只不过须臾,神识彻底放松之际,日月神镜从虚空中跑了出来,撞到我腿边。
      身体实在虚弱,我理会不来它顽皮的玩闹,便只当不察。可我的忽视令它脾性大发,竟直冲冲对着我的脸颊拍!
      我心下大愕,觉着继续下去这面破镜子怕是要造反,手指捏了个诀,意在甩它下地安分些许。

      我发誓我真是这么想也是这般做的,只不过可能如今身形有损,术法不灵,下手重了些。虽说控制不好灵力,但到底不是伤人的法子。
      仅是这么一出,未料那镜子从地上起来竟哭声不止,低声啜泣好不委屈。

      “哪里弄疼了,原是我不知轻重。”生怕真是哪碰着了,我翻身下榻去寻它,还未复原的神髓受不住这份折腾,疼得我再度流血流汗。

      早已是顾不得许多的时候,我将镜子放置回榻侧,便提功运气,修复元神。
      且不知昨日的魔将底细,所列法阵竟如此阴邪诡谲,请得层层电芒劈入神髓。若非我命格硬,普通小神怕是当场交待亦未可知。

      想来魔界岱渊之下也未曾是表面的太平!

      “咳咳!”思虑太急,灵识冲撞,令我混乱间大呕了一口淤血。

      那镜子眼见我狼狈情态,坐不住便又贴到我腿边,逼人之灵性倒讨人喜欢。
      我稳住身形,扶手将其收于掌中,指尖轻点,为灵台中注入我几分残魂。

      “学着开口说两句,好过干闷着。”我鼓励道。
      接着镜中晃出几片清光,一个仿若孩童的声音欣喜道:“主、主人!主人主人主人!我会说话啦!”

      怎开口就一副狗腿子样儿?
      聒噪!我舔干嘴角的血渍,心头也因这突然的牵绊不由喜悦。

      六界广袤,潺潺天上人间,我竟似无根的来物。

      “为何转瞬便自苦了主人……”神镜小声嘟囔,说到最后的称呼,不知是否受神器认主的夙命感染,竟又没忍住呜咽:“是我没用,治不好主人。”

      闻言我忍不住发笑,我笑这方神器世间无不忌惮它改天毁命的神威,如今却为我一副残躯苦得宛若孩童。

      “死不了。”我宽慰它,也警醒自身,“我生存的意义还未兑现,必不可能有甚大碍。”

      提及此,尚且还未收回哭腔的日月神镜突现万丈光芒强力吸附我的真身。光柱内剥皮抽筋的疼撕扯着我残损的□□,受伤的神髓亦在瞬时断裂,我想我此番是要粉身碎骨再难飞升了。

      未知几何,我的神识飘散到了一个至高至深且至远至广之境。黑暗中,难以控制的恐惧震慑着我。

      虚空中忽而传来一记威严的审判:“辞寂,你可悔?”
      我不明所以,还未有反应时,便听到自己恭敬而坚定回禀:“灵根尽废,永堕轮回,本便是辞寂夙命,不曾有悔。”

      耳听我所被批命格,熟悉感当即倾身而来。
      辞寂——是我的七十三世,亦是轮回中三生石落字差一步成神不可飞升却飞升成功的最后一世。

      虚幻之中的场景也言明辞寂知晓自己不能飞升,甚至坦然接受命运安排,可为何……为何我偏能从广灵台醒来呢……
      那一世的变故究竟是因何逆天改命?

      神髓碎裂的声音充盈一耳,□□之疼痛更甚此前百余倍。我已然觉着自己熬不过去,可那一声声来自过去千年前的声音,死死扼住我咽息的喉咙。
      我知道我过不去。

      “抬灵九重天,俯首奈何桥,此二者的命数自不可相较,可于你,是执迷不悟近万年了。”强势的余音绕耳,如同辞寂不可挽回的生死。
      果然他意志峥峥附身扑通一跪:“求天道成全!”

      天道!
      辞寂为人那世,即使是差一步成神,却也并非脱胎换骨,怎可直接对话与天道?!

      我惊诧得无以复加,但又疑惑既是已求天道成全不为神,那为何依旧破格飞升了?
      难道是天道大怒之下,并不愿遂他心意?!

      然而我想错了,天道之大,又怎会为一人命数停留。
      它没有怒,反而很平静,“天定神受,万万年磋磨,却也不能抵一人心上,错的不是你,而是气运误了道。”

      寥寥数语,将此前七十二世的因果皆错过,仿佛由此才终结所有审判。

      不说是如今误入前尘窥视过往的我心动。
      也许那时参破的辞寂也当了真。
      天道都放过了自己,他与这通天的仙途彻底无望。
      他那么欣喜若狂,苦泪自咽,“万万年为天下人死,唯余辜负一人生,辞寂纵是神魂寂灭亦不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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