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祈生》余咸不闲

19、在周六见面吧

　　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周了，江暮沉觉得自己复习的很好，驰骋考场什么的不在话下。就算学校安排的时间紧，她也能在这个框架内自如地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手忙脚乱的是宋意祁，整天在学霸身边待着，她压力山大。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年就升学考试了，她不想输给宋逸旻。从小到大，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哥哥，学习没有他好，打架没有他厉害，个子也没有他高，真是又气愤又悲伤。

　　晚上回家，宋意祁请求江暮沉给她讲题，江暮沉当然是欣然答应。因为宋意祁不是假装自己很努力，书本里的每一个知识点，每一道题，她都有很认真地思考理解。讲着讲着，两个人都忘了时间，再一看挂钟，已经快12点了。

　　“什么啊，怎么这么快就十二点了!？”宋意祁讶异着合上书，“暮沉，这些题明天去学校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们都去休息吧。”

　　“好。”江暮沉睡眠质量很好，平时倒头就能睡着，但今天她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直到拿起手机，看到林枫燃十一点多发来的消息时，江暮沉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记给他打视频了。本来一天都见不上一面，今天连视频都没打上。

　　好想林枫燃，可是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现在发视频把他吵醒了怎么办，失眠的人被吵醒很难再次入睡的。

　　人啊，不想某个人还好，一旦想了，就会越来越想。江暮沉犹豫着犹豫着，还是决定发个消息试试。“睡了吗？”

　　另一边，林枫燃正躺在床上失眠。不管睡不睡得着，12点以后不工作，尽量让器官得到休息是他给自己立下的规矩。他不想因为这份强制性的工作快速消耗自己的生命，但这种时刻往往又是最煎熬的。

　　长夜漫漫，时间一滴一滴渗进虚无，没有尽头，亦不可数。而他的命运仿佛就是被钉在一棵枯树上，等待时间淌尽，清醒又麻木。今天他家女友大概是很忙，忙得没有时间给他打视频，也没有空回复他的消息。

　　在等待的时间里，林枫燃重复地认为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很不称职。明明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可他对她的生活好像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知道她身边有什么人，不知道她有什么烦恼。江暮沉好像永远都很开心……可是真的开心吗？

　　这种状态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她遇上了什么事情，他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甚至是不知道的。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每次视频都是她在关心自己，分享那天发生的趣事。林枫燃不擅长问这些，他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他只能祈祷一切都快点结束，要是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随着手机屏幕的明亮，黑暗的房间也跟着闪了一下，自家女朋友居然发来了消息，这么晚了还没睡吗？“这么晚还不睡觉。”

　　“今天没跟你通话，睡不着。”

　　那就通话吧，林枫燃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铃声一响，江暮沉就接了。“喂～”

　　“暮暮。”他的声音很轻。

　　“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啊。”她的声音也很轻。

　　“不累。你呢，今天是不是很忙。”林枫燃尝试着询问江暮沉的日常。

　　“对呀，我刚刚在帮朋友补习。才注意到时间，就已经这么晚了。”

　　“在哪里补习，不在家的话，要注意安全。以后我可以去接你的。”林枫燃从不画饼，他说要做的事情是一定会去做的。

　　“没关系的，朋友住在我这里，我们在家很安全的。”

　　“那就好。”林枫燃稍稍松了口气，安全就好。看吧，他真的很不了解自己女朋友的状态，连她和朋友补习住在一起都不知道。

　　“林枫燃，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

　　“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江暮沉委屈巴巴，她刚刚才发现这个bug。

　　林枫燃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周末要来吗？我带你去。”

　　“好呀好呀。”终于可以见面了，江暮沉的语调不自觉上扬。但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见到林枫燃了，她又在床上滚了一圈，忍不住抱怨道，“学校好烦呐，把我们的时间都错开了，想见面都好困难。”

　　“嗯，是很讨厌。”

　　“你不是还有一周就升学考试嘛，加油哦。”

　　“啊，你有想去的大学吗，从上至下我全都可以。”江暮沉不提考试，林枫燃都不会想起毕业他们可能就不在同一所学校这件事情。其实林枫燃有自己心仪的学校，但在此基础上，他觉得离江暮沉越近越好。

　　“这么厉害，可是我还有一年才考试呢。你去哪所大学都可以，我会追上你的！”其实江暮沉并没有心仪的学校。

　　“谁让你这么聪明。”

　　……聊着聊着江暮沉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听着未挂的电话里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永远”这个词突然浮现在林枫燃的脑海里。

　　永远，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多想的一个词。人们在幸福的时刻总是会希望永远，可这世上哪来的永远呢？我们只要在幸福的时刻幸福就好了。
　　隔着电话，林枫燃对江暮沉轻轻道了句晚安。

　　周六来得很快，已经上午十点了，林枫燃快到了，她该出门了。

　　“意祁，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停在门口的江暮沉一边换鞋，一边叮嘱宋意祁。

　　“好啊，你有什么事情嘛。”宋意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江暮沉这样说，她好奇地望向门口。

　　“我劝你不要问，这对你不好。”江暮沉故作正经地打趣道。

　　“唉，只有单身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宋意祁笑着把视线转向电视，也跟着调侃了一把。这隐晦的狗粮可不让她秒懂嘛。

　　“晚上回来给你带饭。”

　　“那就带碗凉面叭。”

　　“好的。”

　　林枫燃到的时候，江暮沉也刚出小院门口。

　　“抱抱～”女孩站在男孩面前，张开双臂扬起头就要抱抱。男孩低头环住女孩的腰，把她往自己身前紧紧拥了一下，女孩被带着踮起了脚。两人在院口就这么小小地抱了一下，随后很自然地牵手离开。

　　宋意祁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隐隐约约觉得江暮沉很会撒娇，怎么在她面前就这么成熟呢，明明她才是姐姐!

　　江暮沉住的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小别墅，她从小就在这里生活。虽然爸妈去世后江家老夫人打算收回这栋房子，但他们的遗嘱里明确说要把这房子留给她，房产证上的名字也是她，老太太没办法就只好放弃了。

　　除了房子、存款和新叶林，爸妈还留给了她江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和商业区的一块地，为的就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好好生活。可当时的江丽华太过歇斯底里，江暮沉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高中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后来看着老夫人越发陷入悲伤和疯狂，她觉得自己对这些受之有愧，就把股份还给了她。

　　虽然江暮沉跟江家的人已经几年没有任何来往了，但她的家还是在这个地方。她记得和爸爸妈妈一起在这里生活的场景，也记得那次她没带手电，在这里遇见林枫燃的事情。

　　那时他说他正回家，他还说他以前在片小区碰到过她。江暮沉因此默认林枫燃家就在这附近，所以当他们走出这片小区的时候她有些疑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林枫燃还没意识到不对，只淡淡回应道。

　　可是你家和我家不是在同一个区嘛，这都走出来了诶。江暮沉没有这样说，林枫燃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捏了捏她的手。“那里是林季康家，我们不去。”

　　难怪，江暮沉也学着捏了捏林枫燃的手，“我不知道嘛。”

　　其实林枫燃住的公寓离江暮沉家不远不近，也就散步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在路上晃悠着晃悠着就到了。

　　公寓内，林枫燃说他去房间拿东西，让她等等。这毕竟不是自己家，江暮沉第一次来稍微有些拘谨。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周围的布置，不由得想起林枫燃的那栋别墅。

　　一样的黑白调，一样的规整，一样的清冷。只有花瓶里的一束玫瑰是鲜艳而热烈的。除此之外，它们到处都太整齐了，整齐的像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可能还是只有书房才会显得热闹些吧。

　　不一会儿，林枫燃从房间出来，把公寓钥匙交了到江暮沉手上。“有空过来看看我。”

　　江暮沉握着钥匙频频点头，“有空有空。”

　　林枫燃又弯腰抬手作接待状，“江小姐，现在请您审阅？”

　　唔，这动作做的好像还挺标准。江暮沉突然觉得她男朋友有点子幽默在身上，“nonono，冰箱里有水果就行。”

　　林枫燃微微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呢。”

　　“那有什么？”

　　“水。”

　　啊……平时一定总点外卖，虽然她也是这样。“你是神仙吗，只喝水。”

　　“你是仙女吗，只吃水果。”

　　好“奇怪”的对话啊。江暮沉鼓起腮帮子轻轻扯了扯林枫燃的袖口，眼巴巴地望着他，“想去超市。”

　　“那走吧。”他拉住她的手，想去就去吧。

　　公寓附近的大型超市里，林枫燃正推着购物车跟在江暮沉后面。看着车子里的各种水果，他发觉这姑娘是真的喜欢它们。她几乎把超市里除榴莲之外的其他应季水果都一样挑了一些，这真的吃得完吗？

　　放下最后一盘芒果，江暮沉就没什么想买的了。想着林枫燃还什么东西都没挑，她笑着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我买好啦，你要买些面包吗？”

　　“你想买就买。”林枫燃以为江暮沉想买，只是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爱吃面包，但是你要不要备一些在家。”

　　“不用，你想吃什么就买咯。”他也不爱吃。

　　“小零食要不要。”

　　“不用。”

　　“速食嘞？”

　　“不用。”

　　“回家呢？”

　　“好。”

　　在超市逛了一会儿，两人真的只买了水果回家。

　　午饭后，林枫燃本来打算和江暮沉出去看场电影，但夏景忱突然来了信息说有急事需要他马上处理。现在是关键时期，林枫燃没有办法只能去工作。江暮沉不想让他为难或感到抱歉，就把他往书房里推：“我没关系的，加油哦！”

　　风吹起了窗帘，阳光让屋里变得亮堂，江暮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等林枫燃从书房出来想看看她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睡着，安静又乖巧。林枫燃想把江暮沉抱进房间里，因为床上会舒服很多。但想了想，他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也怕惊扰了她。

　　江暮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薄毯子。摩挲着毯子的柔软，她不自觉地感到温暖，一定是林枫燃盖的。已经下午四点了，他还在忙，事情很棘手吧，要是自己能帮的上忙就好了。

　　唔，回家之前，还可以做些什么呢？不想打扰到林枫燃，江暮沉轻手轻脚地把刚刚剩下的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在了冰箱里，又下楼买了一束芍药花放在沙发上。最后留了一张便条，她就悄悄离开了。

　　天色渐晚，林枫燃依然在书房里，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现在气温低了些，他以为江暮沉还在睡觉，便想过去给她换条厚毛毯。可他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人，有的只是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她去哪里了，是回家了吗，怎么都不告诉他。

　　再走近一些，林枫燃才看到她放的那束花和便条。便条上画着一个笑着张开双臂要拥抱的漫画小人，旁边还给了批注。

　　“我回家啦。店员姐姐说芍药花适合送给男朋友，所以我觉得它适合放在你的书房。不要忘记吃掉冰箱里的水果唷，么么～”

　　看着这张便条，一抹笑意不自觉地染上了林枫燃的脸庞。他一边把花和便条带回书房，一边想着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会这么可爱。

　　另一边，坐在自家书房的夏景忱看着林枫燃发过来的一封封邮件，不禁咂舌，这小子的能力比起四年前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他的资料整合能力、市场分析能力和战略的远观能力自己已经比不上了。如果非要说他缺乏什么商场人所需要的能力的话，那就是亲和力和社交能力。

　　可林枫燃倒也不算是缺乏，只是性格原因会让他对这两件事情没那么上心。就算知道要跟员工多交流交流情感，他也不会那样做，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感情，也懒得装。至于社交，林枫燃懂得事故圆滑那一套，但更喜欢雷厉风行、直接了当地办事。他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就是给人一种懒得理你的感觉。

　　说实话，夏景忱一直觉得林枫燃得到林氏集团后也不会真的接手。他既无这种野心，也不热衷于权势。现在被架到这个位置上，没有人比他更难受。认识近十年了，林枫燃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五年前的林枫燃看起来冷漠，却不阴郁。星空在大树底下会是怎样？每一片叶也许是一瓣花，那时他有天马行空的浪漫想象。默默帮卖废品的老爷爷推三轮车，救下被小孩们欺负的小狗，他有着自己的温度，只是情绪不外露。偶尔心情好了，他也会跟他一起打打篮球、玩玩游戏。那时的林枫燃谈不上冷血，顶多算是个不苟言笑的少年。

　　可回到林家后的林枫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像一炉死灰，祭奠着别人的死亡，也等待着自己的销泯。这还是他们取得联系之后，他的状态。夏景忱根本不敢想象在他们取得联系之前，独自在林家生活的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

　　如果说从前的林枫燃是冷在皮面上，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冷进血肉里。一些情感、善意和温暖，他都不会再轻易显露了。

　　尽管如此，夏景忱还是相信林枫燃骨子里依然是温热的。只是在林家的生活太冷，温暖被埋藏的太深了。一个真正冷漠的人，是不会有喜欢的人的吧。或许他该关心关心他的情感状况了。

　　一条消息发过去很快便得到回复。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在一起了。挺好的，就是难为那女孩子了，林枫燃的处事风格还需要她多多包涵。

　　夏景忱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霄再去公司。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关心自己哥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在网络上都沉默得像块被封印的石头，平时没什么事情从来不联系对方，像不熟似的。明明见面的时候那么熟络。

　　客厅里，夏木扬已经徘徊很久了，他在等夏景忱出来。上次明明老哥说的没错，他还硬要反驳，不过是不愿占了下风。

　　那之后，夏木扬想了很久，自己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很容易冲动。所以这次他要把真正的想法清楚地告诉老哥，怎么说他也是正直阳光的好青年，不可能说喜欢一个人，就马上要在一起，更何况人家小姑娘还只有十七岁。

　　夏景忱正开门来了客厅，夏木扬有点抹不开面子，但还是开了口。“哥，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行，你要说点什么。”夏景忱直接坐到沙发上，一副要谈事情的样子。

　　“别给我接电视节目。”

　　“行。”

　　“别给我做推广营销。”

　　“行。”

　　“你觉得那个女孩需要的是朋友，我可以试着和她先做朋友。”

　　“你确定？”

　　“我确定。”

　　“行。”

　　就喜欢这样简短又有效的对话，确定夏木杨没有别的事情后，夏景忱起身往门口走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出去了。提醒你一下，不要吓到她。”

　　“嗯。”

　　夏景忱了解夏木扬。他知道他只是想靠近和了解自己喜欢的人，这没什么错。如果不带有非得谈恋爱的目的的话，他没理由剥夺这种权利。况且他弟弟还算阳光开朗，说不定能够帮助到叶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