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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擦肩 ...
东齐国,与北晏交界处边陲重镇,洛城。
入了夜,秋意已然深凉,处于洛城中心的景明坊却依旧一派灯火凝眸,游人如织。
到底是洛城一顶一的繁华处,坊内青楼酒肆林立,瓦子杂耍俱全,一派烟火盛景。
而要说起这景明夜市里头最有名的酒楼,当属掬月楼。
但见高处风过,五层的琉璃瓦托着一轮银月盘,飞檐下坠着金风铎琳琅作响,亭亭小楼一座,雕梁绣柱,灯火荧煌。
无人知晓这掬月楼背后的大东家究竟是何方神圣,却无人不知,这里美酒佳肴跟说书先生,皆是洛城屈指一绝。
敞阔一楼大堂里,宾客济济座无虚席,堂内有戏台一座,戏台上一方雕花翘头案,案头后面的红木太师椅里有一人正襟危坐,一袭半旧白衫裹身,半幅鬼神面具覆面。
——这般诡秘莫测的模样,偏偏正是这掬月楼近日里最叫座的说书客,鹤孤先生。
说书客评说皇家秘事逸话野史,素来讲究一个托以假名避其名讳,用词也需含蓄隐晦,以免届时惹祸上身。
偏就这位三年前横空出现的鹤孤先生,敢将一众天潢贵胄的封号名讳潦草颠个个儿便当是假名,言辞亦辛辣尖讽,与时风截然相悖,却始终安然无事。
故而三年间他虽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但每凡现身,皆会引来一波不小的轰动与议论。
外头打更人路过,木梆子抽在铜锣上一慢两快三声昂扬脆响,转眼三更已至。
台上端坐的面具人拖过手边茶盏,不紧不慢啜了口冷茶。
见他动作,大堂里的喧闹嘈杂声霎时安静下来。
轩敞大堂内,只闻他朗朗开口,狰狞鬼神面具下那声音竟极年轻悦耳,似流水溅玉,清湛明冽——
“且说巍巍晟天之土雄列四国,四国皇室却素来阳盛阴衰,至如今这代,四国皇室宗亲内均只余下廖廖唯一女嗣,是为——‘晟天四公主’。
时人有诗云:
‘纤如柳絮轻回风,
凛若梅雪惊孤鸿。
清丽欲拟霜月白,
秾华不藉胭脂红。’
说的,分别便是这晏北国体质孱弱的乐雅郡主,秦西国性子冷峭的玉漱公主,楚南国容色清丽却无道荒淫的月灵圣女,以及齐东国那位明艳无双、巾帼定邦的旻云长公主殿下。”
“这声音听着清冽怡人,但这嘴嘛……也确实是一如传言一般毒辣啊。”
大堂一处偏僻角落,有人嚼着花生米,神情感慨又玩味地“啧”了一声,“好端端一首‘天晟四公主’的赞美之辞,硬是被他说解成‘孱弱’‘冷峭’‘荒淫’。怎么,听他这意思,天晟四公主里头,也就只有这东齐的云旻长公主能配得上这首诗了呗?”
语罢,又侧头看向身边人,意有所指地发问,“这洛城可是紧挨着北晏,洛水也直通西秦,他说话这般极端偏颇,决明,你们掬月楼这东家是眼盲还是心瞎,敢请他来,当真不怕惹来麻烦?”
立在一旁被点名的掬月楼跑堂小二傅决明看着眼前人,心头诸多无语凝噎,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先表哪一桩。
面前闲闲支颐嚼着花生米的姑娘看着双十上下,裹着一身不合身的灯草灰粗布大袍子,头上两根黑木筷草草挽了个男子髻,即便巴掌大小瓜子脸上一双杏眼大而清亮,偏偏肤色暗沉又蜡黄,满脸斑斑点点,两道黑硬眉毛就差中间一笔,便能成个一字。
这模样,真是十足的貌丑无颜又单薄穷酸。
傅决明忍不住想叹气。
明明那日大风大雨里,她顺路救下因旧疾复发倒在田埂边的自己时,他得以惊鸿一瞥她被雨水冲净易容后的那张脸——
秾丽如芍药着雨,端华似牡丹凝露,明艳灼灼,姝色无双。
连那洛城花魁榜魁首的云岫隐头牌素衣,较之怕是都要逊色三分。
当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不过……
虽说那般扎眼的美貌确需遮掩一二,但也属实不必弄成这幅样子吧……
心里暗自摇头可惜,又顾虑她恐有苦衷,傅决明也不曾对此再有多言,只就她方才那番话,轻声劝道,“兰姐,咱且小声些罢。我虽从未见过东家,不知他作何想法,但也听传言说这鹤孤先生背后好像有了不得的贵人撑腰,这会儿二楼看台可坐着不少贵人,咱们且谨慎些为好,说不准人就在里头呢。”
被唤作兰姐的女子若有所思地抬头,粗粗扫了眼二楼那一圈雕花窗半阖的厢房雅间。
“况且云旻长公主从龙有功,即便中毒昏迷三年不醒,在民间仍威望不减,钦慕者众,鹤孤先生这般说法,倒也顺应民心。”
说到一半,傅决明又有些不解,“话说回来,西秦南楚与我们素来算不得多和睦,身为东齐子民,兰姐你又何必为他国公主如此不平?”
“……”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兰姐敛眸抬袖给自己斟起茶来,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今日我专程抽空来这儿,就是为了蹲这鹤孤先生的场,传闻皆说他言辞辛辣故事却不俗,结果嘛,辛辣见识到了,不俗……我看倒也未必。”
傅决明知她喜欢听说书,这几日来外头的说书铺子都已叫她跑了个遍,猜到她在此事上必已被惯得挑剔,只笑道,“兰姐你无需心急,鹤孤先生说这‘天晟四公主’,这也才开了个头,实则真正精彩的是在下半场,影射的是咱们东齐的永陵王跟云旻长公主,还有南楚那位灵月圣女之间的恩怨纠葛,与外面那些老生常谈相比,还是颇有些新意听头的。”
语罢又四下看了看,凑近兰姐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我上次无意中听到几位掌事们议论说,这鹤孤先生似是皇都东都那边来的人,好像还做过官,所以才戴个面具避人耳目。如若此事为真,那他说的话……可就不一般了。”
兰姐依旧是垂着眸,低低“唔”了一声,随手捻了粒花生往嘴里一丢,似是神情疏淡如常,实则暗地里的腹诽有如排山倒海,都快压制不住。
什么东齐永陵王跟云旻长公主还有灵月圣女之间的恩怨纠葛?
作为圣女本人的她只想说: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
外头传得人尽皆知,说这云旻长公主于三年前昏迷之前,曾公开求嫁与永陵王。
传闻中二人青梅竹马,又一同携手排除万难,清君侧平叛乱,扶持如今的齐帝上位。
本应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却不知为何,长公主竟遭永陵王当众拒婚。
更有甚者,永陵王还于当日,上奏齐帝请修国书一封发往南楚,直言说是要娶她。
这东齐国的云旻长公主与永陵王素来被东齐百姓认为是门当户对的绝配天选,反观作为南楚圣女的她本来名声就不大好,如此一来,平白倒像是她在背后横插了一脚的模样。
很多人都认为永陵王从来稳澹贤达,此番离奇决定背后,与长公主二人间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与筹谋;也不乏有人是骂她妖女惑心,使了巫蛊之术引诱了永陵王。
……苍天可鉴,她那会儿刚被继后那个老妖婆抓起来囚禁放血,可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还有这档子事……
但细细想来,三年前,也确有这么一个人,来自东齐,出身不凡,相貌俊极,为人稳重威仪;与她本也萍水相逢,却因意外在三年前与她结成一些泛着桃花色的纠缠过往……
兰姐忍不住蹙眉。
……真就这么巧?
见她久久不语,傅决明敏锐察觉对方似是兴致不高,虽不解,仍是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头,“对了兰姐,你还记得数日前那晚我们救下的那位公子吗?那日你替他治完伤,前脚刚离开,后脚他的属下就寻来,把人从我家给接走了。我还担心了好几日,哪想到今日他遣人不声不响又送了银钱来,还留了致谢的信件,信里头说他见到了你,你与他二人皆安好,让我不必心忧。”
“啊,你说他啊……”
脑海里浮现出男人那张如珠如玉温隽尔雅的脸,望过来时总是一副温柔款款笑眯眯的模样。
自那日后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处处示好,万事周全。
至于来历、目的,却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兰姐不由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嗯……确实,你不必担心,他……现在挺好的。”
——好得让人有些吃不消的那种。
傅决明观她神色郁闷,意识到自己似是又踩了雷,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绞尽脑汁正打算再换个话头,却听背后有人疾声唤他,“决明!你在那边傻杵着作什么!没看见二楼人手不够吗,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兰姐见状,对着他挥挥手,“你且去吧,别到时候惹恼了领头的,被扣工钱。”
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肯走,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兰姐忍俊不禁,“放心吧,我走之前定会同你招呼一声,不会不告而别的,你且安心去忙吧。”
傅决明闻言眼睛一亮,轻快地应了声,终于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了。
兰姐笑着摇头,又替自己斟了杯茶,低头敛眸间,嘴角笑意却淡了下来。
少年人眼睛里的东西,她看得出来。
清湛纯澈,毫不掩饰的孺慕与依赖——
一如当年的澄怀。
午夜的风携着霜秋凉意从红木雕窗外扑掠进来,兰姐看向窗外遥遥一轮月,将手中冷茶仰头灌下,遍体生寒间,却又莫名觉出一股子无拘畅快。
不远处戏台上,鹤孤语带唏嘘,微沉了嗓音,述说起天晟四公主的坎坷生平——
雅乐一生病弱,漱玉失踪十载,云旻当年被下毒昏迷三年不醒,灵月也号称是闭关了三年,至今仍无人得见。
芝焚蕙叹,物伤其类。
兰姐轻叹一声。
上天见怜,让她得以顶着他人面貌重活一遭,自此天高海阔,一全曾经夙愿。
却也不知其他几位,又能否同样得上天所眷?
**********
眼看就要耽误回去的时辰,左等右等却都不见决明下来,兰姐不得已,只得亲自往二楼去寻人。
临到楼梯口,她忽然福至心灵,记起了一桩要事。
四下一顾,她叫住一名脚步匆匆的跑堂小二,吩咐了两句,又给了些银钱;片刻后,那小二提着一扎三层热气腾腾的油纸包,递交给了她。
兰姐道了声谢,这才转身上了二楼。
掬月楼二楼乃是环着一楼大堂中心戏台的一圈雅间看台,每间都房门紧闭,廊上时常可见跑堂小二们端着酒壶碗碟躬身退出关门,兰姐站在一旁守了片刻,也没等着决明的身影。
正打算拦人问路,却见走廊尽头一间,决明举着一个托盘恭敬退了出来,一转头看见她,连忙向这边小跑过来。
“你慢点,跑什么,可别摔了——”
兰姐哭笑不得,怕惊扰房中客人,只得压低了嗓子遥遥轻唤。
“兰姐,你怎么上来了?”
傅决明在对方面前站定,微微喘着气,脸上神情却是明晃晃的了然与失落,“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与她相识这十数日,她言语行事间多有遮掩,行踪也素来飘忽不定,他心知她的身份定然非同常人,故而从不曾开口询问,或是出言挽留。
但既叫他知晓了她的喜好,他便也有了下一次投其所好,引她现身的法子。
“三日后鹤孤先生会来讲‘天晟四公主’的下半场,兰姐你难道不好奇永陵王、云旻长公主、灵月圣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鹤孤先生的评说与坊间流传的大不相同,兰姐你真的不来听听吗?”
少年克制着急切的语气侃侃而谈,以为自己藏得好,但清澈眼底压着的殷切与祈求却叫兰姐一眼望透。
她如何会不清楚他的那点小九九,于是故意逗他道,“诚然我确实是很想知道这鹤孤先生会讲出什么新花样,不过看决明你这般言之凿凿万事皆知的模样,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讲讲,这永陵王到底是怎么看上的灵月圣女?”
突如其来被反将一军,傅决明不由一哽,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破,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耳根一时间红了个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兰姐不由莞尔,挥手示意傅决明跟上,两人一并回过身,一道往楼梯口走,“三日后我会来的,你且放心罢。”
二人一路谈笑不曾注意,在他们身后的走廊尽头,决明曾退出来的那间雅间,房内的两位贵客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门,隐在门边听二人的对话听了许久。
“像啊……单看这背影身形,这音色声线,确实是极像。”
斜斜抱臂倚门的紫衣公子遥遥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风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手里一柄白玉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下巴,语带玩味,“不过……光凭她这么有趣的性子,还有这副毫不讲究的打扮,注定就不可能是咱们那位事事娇纵、样样挑剔的长公主殿下。啧,也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咱们可惜。”
在他身侧,有另一黑衣青年负手而立,入鬓剑眉下一双黑眸深邃沉敛,只遥遥瞥了眼走廊尽头的兰姐与傅决明,便收回目光,言简意赅下了定论,“‘雪晏醍灵’在我们手里,她的‘烟花三月’,没得解。”
紫衣公子点头赞同,“确实,这‘烟花三月’都让她昏迷了三年,眼下也只有这北晏国的疗伤圣药‘雪晏醍灵花’能解,她要是无故醒来,那可倒真是奇闻一桩了。
看着身边不动如山的好友,回想起兰姐方才的话,紫衣公子一时玩心大起,学着兰姐的语音语调,做作地捏着嗓子叹道,“唉,我也好想知道,咱们那位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永陵王殿下,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灵月圣女的呢?”
黑衣青年对此类捉弄调笑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从容转身抬步,准备回屋。
走廊尽头,兰姐与傅决明一道行至楼梯口,她朝少年摆摆手,“就送到这里吧,你且先去忙。哦对了,还有件事。”
她抬起手里依旧泛着热气的油纸包,弯了弯眼,“之前问你年岁时,你说过今日是你生辰,对不对?听你说一直想吃这掬月楼的招牌点心,便给你买了些生辰糕。知道你不挑食,我就擅自选了我偏爱的桂花口味,可不许说不好吃。”
少年呆呆地接过,垂下头看着手中花色精致的油纸包。
明明已诸事缠身来去匆忙,却偏偏仅由他一言,便记住他的生辰;
明明素来只舍得给自己点三文一例的花生酒水,却肯为了他,买这三两一份的水晶桂花糕。
本就已蒙她所救,他傅决明不过一条孤寡贱命罢了……
他何德何能啊。
忍着眼中潮湿热意,傅决明缓缓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眼前女子盈盈一笑,弧度美好的杏眼里笑意温暖,话音出口,带着动人难言的抚慰与安宁,
“决明,生辰快乐。
过往苦难皆已成昨,唯愿你今后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无忧。”
空静走廊里,女子清脆如瓷的嗓音泠然如石上流泉,就这么隐隐遥遥飘了过来。
甫刚跨入房门的黑衣青年听闻脚步猛地一顿,那双素来沉敛凝定的眼眸里,一瞬间翻涌起罕见的错愕与震惊。
永陵王:什么时候安排见面,给个准话。
作者:快了快了,这正不准备着呢吗(战术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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