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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从前池南雪只在宋朝的东京梦华录里读过古代都城的繁华,如今真的身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古代都城,虽是架空的朝代,却怎么看也看不够,每日得空便在各个坊市街道游玩。
      “主子,从平安门出,直到康和桥,一路南走,街上可都是数不尽的美食呢!”跟出来的元卓眉飞色舞地介绍着哪里有些什么吃食。因他是连云的人,本与世子不熟,在府里这些年见过世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些时日世子如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只爱往三皇子府上跑的人,竟整日游逛京师。
      元卓一开始有些拘谨,只跟在后面,不过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慢慢得被池南雪引着说了许多话,渐渐放开了来,与他说起京城里的吃喝玩乐如数家珍。
      砚冰这些时日也不再如往日般胆战心惊地伺候,眼巴巴听着,时不时撺掇池南雪去这家吃去那家吃。
      “昨日找了许久也不见你说的那个顶好吃的烤肉摊,不知今日还能碰见吗?”池南雪虽在现代尝过不少美食,可古代的吃食胜在原汁原味,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元卓回道,“主子放心!昨日我问了元和的,那烤肉摊的人家昨日家中有事才不在,今日肯定来了!”又不停勾起人的馋意,“这到了夏日,吃食可就更多哩,什么麻腐鸡皮,沙塘冰雪冷元子,香糖果子,装在那红色的小盒子里,精致非常,还有那间道糖荔枝,金丝党梅….”
      说着,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疾如暴雨。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是六匹骏马奔来,头马坐着位华服人。
      有些小贩见了叫道,“是丞相幺子!大家快跑!”间或夹杂声声尖叫,刚才还热闹平和的街道立时慌作一团,许多人都急忙收摊欲走。
      元卓也停下,脸上带了些怒气,“不好,是杨世英。”转身道,“主子,我们快些走。”
      “杨世英?”池南雪疑惑地重复了名字。
      若说原主是因为母亲难产而亡,招致老镇远侯的厌恶,甚至将镇远侯之位传给了自己继子池晚松也不给自己,这才一步步走向偏激,那这杨世英的恶则来得是另一个极端。杨世英是杨丞相老来得的幼子,自幼宠爱异常,有个丞相爹,当今皇后又是他姑姑,整个杨氏一族都护着他,养成了个跋扈凶恶的性子,时不时要纵马冲过街道,享受百姓叫苦求饶的悲惨。
      说话间,那马蹄已来到眼前,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惊叫连连,偏骑马者笑声不断,身后几匹小厮也骑马跟着起哄,不住奉承骑术高超。
      元卓立刻护着池南雪和砚冰往旁边躲去。
      砚冰瞪大了眼,又气又怕,“这人怎的如此!”
      那杨世英似是看见了池南雪,勒马至街中,猛地一扯缰绳,马蹄腾空转向,正要落下之时,突然一只鸟雀横冲直撞地飞来,恰恰撞在烈马的眼睛上。
      马吃痛嘶鸣,不受控制地乱撞,杨世英惊慌失措之下只知挥鞭,反而更加使马暴怒,四蹄撞进铁铺里,将身上人甩下来。
      杨世英被甩进铁器堆里,脑袋也撞上硬器,大大小小的铁器砸在身上,还有的直直扎进身子里,血流如注,登时昏厥过去。
      元卓趁乱抄了个石子击中疯马,那马顿时倒向路旁的磨盘,脖子断裂,四蹄的挣扎越来越轻。
      杨世英的小厮都慌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有甚者试图将没进杨世英腿上的刀具抽出来。
      “不要动他!”人群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池南雪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清秀的白衣少年,正拨开人流,走到杨世英身旁,“他受了重伤,万不可随意动作!”
      那小厮一惊,忙停下手,“你是大夫?快救救我家公子!”
      白衣少年先从随身的箱子里取了布袋,端详片刻杨世英的伤势,抽出几根银针插入其周身各处,周围人屏息盯着他的动作,见他只插了几根细针,伤者的血已有止住之势,莫不佩服。
      那少年接着将刀具抽出来,动作熟练地包扎好。随后起身对小厮道,“已无致命之虞,只是伤势颇重,刀伤入脊柱,大概会落下终身残疾。”
      那小厮闻言哆嗦不止,想到回府丞相问起的后果,脸上狠色一闪而过,抓住少年的手臂,“你既出手救治,何不帮人帮到底,跟我回府复命!”
      那少年欲抽出手臂,却奈何小厮使狠劲不让他走,莫名其妙道,“我出手已是万幸,否则你家公子已死在你手上了。在下还有要事,你另寻大夫好生养护你家公子便可。”
      “我怎知你是不是真的大夫?你刚刚突然出手,焉知我家公子的残疾是不是你这庸医误诊所致?”小厮狞笑一声,手下更加用力。
      元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右手握拳打在左手上,生气道,“这恶奴忒无理了!”看向池南雪,唤道,“公子,我…”
      见他颔首,元卓兴奋起来,上前护在白衣少年身前,“明明是他救了杨公子,你怎的恩将仇报?”
      小厮见他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便心生轻蔑,欲将他推开,却不料还没碰上元卓,手已给他反握住,在空中轮了一回摔在地上。其他小厮见状上来相帮,皆被同样的招法摔倒。
      池南雪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那边,走到惊马一旁。这马已经奄奄一息,大大的马眼上似有一圈黄色的东西,池南雪用手帕一抹,问砚冰道,“砚冰,你看这是谷子吗?”
      砚冰奇道,“是的,只是这马的眼睛上怎么会沾上谷子呢?”
      “是呀,我也想知道。”池南雪看了眼在地上呻吟的小厮,挥手示意元卓离开。
      那白衣少年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跟着元卓走过来,“在下宋祁,多谢公子相救。”
      池南雪道,“不过萍水相逢,谈不上救与不救。元卓,走吧。”
      宋祁还想说什么,却被刚开始发难的小厮打断,“池世子!你帮这庸医,我家老爷可不会放过你!”
      池杨二人自幼在学宫里都是一霸,二人见面便要互相挖苦嘲讽,甚至在宫里当着皇帝的面打起来过,是以这小厮才认得池南雪。
      池南雪停下脚步,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随意道,“你还是担心你家公子下半生是不是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吧。”说罢,便领了砚冰元卓施施然离开。
      宋祁也忙跟上,“诶,等等我!”

      夜晚,池南雪睡得颇不安稳,白日里的惊马在脑海中不停闪现,池南雪想去看看那鸟雀飞出的方向,却总是只记得一片人头攒动。宋祁一路死皮赖脸地贴上来,说自己是清风谷的大夫,出山历练,碰上世子有缘,硬是要答谢恩情留在侯府做世子的家医。
      小说中提起过清风谷,是个世代出名医的地方。
      池南雪翻来覆去之下起身欲倒杯水喝。往日是有贴身仆从侍候的,只是他不习惯屋内有人守着自己,遂将屋内侍候的规矩给改了。
      刚喝了口水便见榻上坐了个黑衣人,一惊之下险些呛住。
      池南雪放下茶杯,借着稀疏的月光打量对方。这人眉目有些眼熟,但整张脸却是陌生的,他不动声色问道:“你是何人?”
      “你就是镇远侯世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衣人语含轻蔑道,“茶水中已被我下了冰魄寒毒,”说着,站起身,“七日之内如若不能得到解药,将会如置于寒冰之中,遍身僵硬而亡。”
      这人直接这样说,必是有求于人,池南雪反倒放下心来,看也没看他一眼,施施然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黑衣人被他这一番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往日他人听见冰魄寒毒四个字,早已发抖求饶,而这传闻中废物草包世子竟似全然不在乎自身性命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交谈。
      “喂!你就不怕寒毒发作?到时候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黑衣人一怒之下跨步来到床边,瞪视着池南雪。
      池南雪半阖着眼,“少侠,你是要我帮你刺杀王太仆?在下自知没那本事,既然只有七天性命,不如睡个好觉。”方才听他声音,池南雪已想起黑衣人原是前段时间在酒楼所救的刺客。
      “你,你起来!我并非要你杀王老头。”
      “哦?可我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知晓,又怎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池南雪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有些困倦,明早还要去大理寺上班点卯。
      黑衣人急道,“我可不像你们这些肉食者一般,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你想知道我名字?告诉你便是。我姓秦名涣之。”
      “秦涣之?秦涣之…”池南雪听了这名字坐起身又仔细地将这人看了遍。
      秦涣之见他如此,奇道,“你认得我?”
      池南雪摇头,“不,我没见过你。”却在书里听过,他回想起书中,三皇子陆瑄身边有一位武艺高强的幕僚,就叫做秦涣之,出场不多也无外貌描写,性格有些莽撞却是死心塌地地忠心,想来就是他了。
      只不过,陆瑄的人为何与他产生了交集?他行事与原主诸多不同,每一次不同的选择,都会导致更加未知的前方。
      “说罢,你到底要做什么?”池南雪问。
      “我要让那王登科身败名裂!”秦涣之终于将心中所愿说出来,情绪比之前更加激动。
      “王登科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早年他家中穷困潦倒,若不是我姐姐嫁过去,他一家人早就饿死,哪有机会登科中试?这伪君子进了京城中了试,得了那杨家女青眼,哪怕做妾也要嫁给他。后来,他将我姐姐接来京城,众人皆赞他不忘糟糠之妻,连我也是如此以为…”说着,眼睛酸涩起来,秦涣之第一次将这件事告诉他人,心中那股悲哀和悔恨不知怎的止也止不住,前些时日的刀伤仿佛也再次发作。
      他忍痛继续说道,“直到我去年思念姐姐,来到京城探望,才知王登科表面做样子,实则宠妾灭妻,常常与我姐姐吵架,甚至殴打她。我想带她走,可她却定说至少要等到莲姐儿出嫁了再思量。现在想来我当时就该宰了王登科那王八蛋!”
      池南雪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几日我再去寻姐姐,便见王府办起了丧事,我才知道,姐姐她,她上吊自缢了…”说到此处,秦涣之终于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
      池南雪若有所思,“莲姐儿是她的女儿?她既对你说了这番话,何以几天后便自缢?”
      秦涣之点头,抹去泪水,“我本以为姐姐她真的已断绝念想这才绝望,前去想要看她最后一眼,可那王登科拦着我,非说尸首已经装裹,要我待盛殓入棺后再看。我立时起了疑心,夜晚潜入灵堂打开棺椁,”他停下片刻,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姐姐尸首脖颈上的红痕分明不是致命伤!耳际也无缢痕,真正的伤在胸口,分明是男子的踢伤!”
      “所以你就刺杀王登科?”
      秦涣之抬起头,盯着池南雪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直接杀死他,我去京兆府尹报了官。”他讽刺地笑了笑,明明是在看池南雪,却又仿佛在看这京城里所有的权贵者。
      “你猜怎么着?那司官和仵作受了王登科和杨氏女的贿赂,连我姐姐的棺椁都未曾打开,就定了案说她自缢身亡。还将我定了污蔑官宦之罪,将我打了五十大板关入牢中,直到我姐姐下葬完才将我放出。”
      池南雪望进他的眼睛里,看着眼睛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我能替你做什么?”
      秦涣之怔怔的,从进了京城,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厌恶这座吸食人血的城市,这座纸醉金迷而腐败至极的吞吃了姐姐性命的城市,此刻听到池南雪一句“我能替你做什么”,他突然感到这些时日的疲惫和绝望都有了重量,好像他还活在这世间。
      “我…我,抱歉,你救了我,我却给你下了冰魄寒毒。”
      池南雪勾唇笑道,“不用如此,我确实是你口中的所谓肉食者,对待我们这些肉食者,谨慎些没什么不好。”
      月光照亮他的笑意,显得他愈发令人捉摸不清。
      “不,我感觉你是不一样的。”秦涣之伸手摸进胸口拿出一个瓷瓶,“这是解药,须连服七天方可解毒。”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请世子帮我在五日后的宴席上戳破王登科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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