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光》辞恙

5、第 5 章

　　南临的天气不稳定，隔天下了场大雨将原本的开学典礼推迟到了下周。

　　一连几天都在下雨，缇江续心情也有些郁郁寡欢，倒不是因为天气，而是那被数学塞满的空闲时间。
　　也就几天，不知不觉演变成了上朱宇的课负责消化昨天的，自习课便是徐阳成在一旁开班授课。

　　也在这份不知不觉中，两个人慢慢熟络了起来。

　　以缇江续所谓“讨论题目”的方式。

　　与此同时，其他的科任教学也进入了正规，不知不觉又进入了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

　　而窗外的这场雨淅淅沥沥落到了周五的下午才出了点太阳，但一周两节的体育课还是都没上成。

　　缇江续对着黑板上的作业收拾着书本，随后枕在书本上闭了眼。

　　“我待会要去打篮球，你们去店里的时候跟我打个电话就行，或者也可以来学校找我们。”徐阳成看向缇江续。

　　短短一周，已经很清晰能知道她闭上眼未必是在睡觉。

　　缇江续甚至懒得睁眼，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

　　倒也不是因为她不想睡，而是之前没有同桌的原因，每次上课睡觉被发现都会被喊起来然后落得个在后面站着上课的下场。

　　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闭目养神还不会睡着。

　　一直趴到了放学铃打响，很多男生炸锅似地往外冲，校园一下充斥了欢声。

　　缇江续也跟着起身挎上了帆布包去等符诗丞。

　　经过了这几天的商量，干脆今天下午就去找找房子。

　　下了场雨，外面招租强上的广告湿了大半，好不容易在里面拼凑出了个电话，也没得挑。

　　电话很快被接通然后先传来了麻将桌掷在桌上“嘭”的一声，紧接着一声很地道的方言从电话那头传来:“哪位？”

　　“您好，我看见你七中这边有个房子在出租，现在还在吗？”尽管对面很喧闹语调也漫不经心得让人有些不习惯，缇江续还是轻和细语地问道。

　　对面麻将打在桌上的声音贯耳:“有的，二筒！你现在在哪？我待会过来。”

　　缇江续试图从她那头吵闹的环境里提取她的声音，分析了一下才回答道：“我现在就在七中，我们是两个人的。”

　　那头似乎结束了一轮，不再那么喧闹：“租单间还是整间嘛？”

　　缇江续看向符诗丞，索要了个答案：“整间。”

　　“那我这里只有一间整租房咯，就在七中下面那个小区，你们在小区门口等我嘛。”对面在喧闹中指了个方向便挂断了电话。

　　七中附近的大部分出租房都集中在这个小区，八层楼的老式小区。

　　“万一在八楼的话，我还是继续住没人说话的寝室好了。”缇江续和符诗丞坐在了路边的石墩子上，看向里面的环境。

　　只有一栋栋楼房紧挨在一起，甚至连颗树都看不见，不过有没有树对于三点一线的她们而言并不重要。

　　房东带着他们进了栋靠近小区大门的单元楼，一直爬到了三楼，从包里找了找钥匙开了门：“正巧就剩这一间整租房了。”

　　房间是两室一厅，客厅还有个凉台。
　　设施也齐全，符诗丞逛了一圈按着网上的教程测试了一遍屋内的东西。

　　缇江续也四处张望了番：“那这个房租怎么算的？”

　　“除了电费自付，其他的费用包在房租里面1500，你们是高几啊？”

　　“高二。”缇江续回答道。

　　“如果接下来一年半都在这儿住的话，就按一个月1200给吧。”

　　房东一看就是不缺钱的大款，谈及一个月少三百的生意简直轻描淡写。

　　一个月1200的房子，还是两室一厅。

　　符诗丞检查完走了过来：“可以的，多少钱。”

　　“一个月1200。”缇江续回答道。

　　“这么便宜？”

　　房东笑了笑：“你们都是学生又不赚钱，我不亏就行了。”

　　一番检查下来，设施是好的，配备着空调冰箱什么的，就连床垫都挺松软。

　　错过此家，绝不再有。

　　缇江续加了房东的微信签了合同后，和符诗丞便又返回学校拿行李。

　　“反正待会收拾完就吃饭了，现在就跟徐阳成他们说一声呗？”缇江续握着行李箱的把手。

　　俩人改变了原本的路线，绕去了篮球场。

　　七中地处山坡，整个学校呈阶梯式，操场、教学楼、宿舍在第一大阶梯，中间又由两部分小阶梯连接，再往上第二大阶梯篮球场、汇报厅、活动室的位置。

　　整个学校也有一条公路连接，但是很绕。

　　不过拖着行李，她俩更愿意绕路。

　　缇江续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棒球外套在一群短袖里格外出众:“徐阳成！”

　　视线在空中交汇，缇江续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背包带跑到了篮球场边，和一众单纯围观的女生不同。
　　徐阳成往这边小跑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知道为什么会碰见我吗？”

　　“不是你来找我的嘛？”徐阳成中途拦了个飞来的篮球又抛了回去，“顾洋走啦。”

　　缇江续笑嘻嘻地小跳一下勾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下带了些:“徐同学，让我走个流程嘛。”

　　徐阳成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收了声，听她瞎掰扯。

　　“因为上天派你来帮我！”手中的行李箱自然地推到了徐阳成面前。

　　这一靠近，一股烟草味涌了上来，缇江续下意识揉了下鼻子侧头看向顾洋:“下次抽烟别拉上我同桌，搞得他也一股烟味。”

　　顾洋正回头看着不远处悠哉悠哉靠近的符诗丞，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点名就听见缇江续毫不绕弯地说:“帮我们搬东西呗！”

　　久违的阳光里混杂着春天绿芽萌生的朝气，男生跟在后面，踩在女孩被拉长的影子上，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着。

　　“陈晖怎么没和你一块？”缇江续随心地问，“他不是也打篮球嘛？”

　　“他好像有事，说晚点来找我们。”徐阳成跟在缇江续身后，看着她被扎起的高马尾一摇一摆的。

　　……

　　男生跟着女生的步伐走进了一栋格外熟悉的单元楼，然后又在格外熟悉的阶梯处停下了脚步。

　　缇江续摸索着钥匙开了门，转头接过行李箱:“谢谢啦！等我们收拾一下再带你们去老地方。”

　　顾洋指着那扇露了条小缝的门问:“你们住这儿？”

　　符诗丞点着头:“嗯，怎么了？”

　　顾洋从衣兜里拿出钥匙，转身开了对门一户的门，食指套在钥匙圈里漫不经心地摇着说:“就挺巧。”

　　徐阳成微微弯了些腰直勾勾看着缇江续跟着应和:“真巧啊，0613。”

　　差不多的话从他俩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顾洋很明显是真心的感叹，而徐阳成语气意味不明更多带着些调戏。

　　而且这句话只是说给缇江续一个人听的。

　　这个称呼许久没被提起，混杂着徐阳成那玩世不恭的腔调，仿佛在说“缇江续，你果真蓄谋已久啊！”

　　阳光透过走道上的石窗照在地面，缇江续看着徐阳成那潇洒的笑容愣了一会才说:“那要不进来坐坐？”

　　顾洋向前勾住徐阳成的肩：“不了，刚打完球，我们也回去收拾一下。”

　　*

　　可能来源于女生一收拾就没了时间观，东西不多但所有东西收拾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外面的天都昏暗了。

　　缇江续也是这时才看见了手机里陈晖发来的消息【赵晨果她胃痛，我陪她输液晚点到】。

　　也没想到，俩人在学校做完同桌后回来还要做邻居，缇江续敲了敲门：“走啦！去老地方。”

　　缇江续口中的“老地方”是家烧烤店，倒也不是因为经常去，而是店面就叫老地方。

　　离七中不算远，走路十来分钟，但需要经过一条旧楼巷子，这一片的旧小区还没拆迁而且设施都已老化。

　　特别是这条旧楼巷子，原本的灯不知坏了多久也没人来维修，日落之后就照不进什么光，只能依稀看见路和尽头处弥漫的灯火。

　　顾洋在巷口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眼徐阳成，等徐阳成靠近便搭住了他的肩对符诗丞她们说:“你们先过去，我俩待会过来。”

　　符诗丞微仰着头看向他:“为什么？”

　　顾洋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烟瘾犯了。”

　　“行吧，过了这条巷子就可以看到老地方的招牌了，我们先去占座。”缇江续挽着符诗丞走进了小巷。

　　烧烤的烟雾被打上招牌缓慢变换的灯光，远远就感受到了酒肉共欢的热闹。

　　俩人选了大坝外围靠边上的一张桌子。玩了片刻手机，陈晖和赵晨果便从小巷里走来。

　　赵晨果招了招手:“久等啦！”

　　缇江续侧头看向他们身后:“徐阳成他俩呢？”

　　陈晖也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了眼才说:“我们来的时候，巷口好像没什么人吧。”

　　桌上的烧烤还冒着热气，垃圾桶里已经丢了好些签，几个人喝着饮料边撸串边聊天。

　　只有缇江续注意到了徐阳成他们是从另一边的公路过来的。

　　之所以愿意走小巷是因为另一条路得绕很大一圈，而且比起小巷来说只是亮点宽点。

　　对比之下没人愿意绕那条远路。

　　“怎么往那边来的？”缇江续嘴里嚼着脆骨。

　　徐阳成坐在了仅剩的一个座位上，不知是因为没听见还是什么并没有开口。

　　顾洋从隔壁空桌挪了个凳子，往旁边挤了挤徐阳成，坐在了两人中间回答道:“兜里没带烟，绕弯去买了。”

　　缇江续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徐阳成身上，他身上总带着些温柔兴许是因为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整个人笑得温和。

　　但此时那种温柔却很模糊，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缇江续第一反应是他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低头从一堆烧烤里抽了串豆皮递到徐阳成面前:“这儿的豆皮挺好吃的，尝尝？”

　　徐阳成抿了下唇伸手接过，吃了两口:“嗯，还不错。”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才渐渐有了血色。

　　又起身进店里拿了瓶橙汁边走边喝，回到位置的时候已经灌完了小半瓶。

　　桌上畅谈的内容与学习无关，大多在讨论寒假都干了些什么。

　　话题抛向徐阳成时，他淡淡地回答:“看书。”

　　“学霸同学，你别这么扫兴好嘛？”赵晨果就坐在徐阳成旁边，听着话下意识伸手拍他肩。

　　“但我真在看书。”徐阳成很平淡地补充道。

　　缇江续夹烂了茄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的:“除了看书呢？”

　　徐阳成似乎还认真思考了几秒，最后语气里的坚定劲有些让人来气:“做题。”

　　赵晨果忍无可忍，把气撒在了肉串上，一连吃了三串:“可恶！你们几个寒假是不是都这样？”

　　桌上几个都是年级榜上排得上名号的，就连陈晖一个体育生的成绩都比她好，赵晨果是被钱塞进来的最后一个名额，和学霸的生活日常自然大相径庭。

　　桌上扬起了同仇敌忾的笑声。

　　陈晖在笑声里嘲讽道:“刚才就应该再输两瓶涨智商的。”

　　徐阳成跟着笑，但只是脸上有一份笑意并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在笑声里对未来有了更多向往，陈晖想要加入国内顶尖的篮球俱乐部，赵晨果只想过个一本线……

　　缇江续手中的串小幅度晃动着，扬了扬笑意说：“我嘛，还是之前那个梦想。”

　　徐阳成喝了口橙汁，看向缇江续谈及之前那个梦想时那抑不住的笑容，“什么梦想？”

　　缇江续偏头看向他，“好奇啊？”又拖长了尾调继续说:“就不告诉你。”

　　夜色漆黑，边吃边聊一直到深夜店里生意更为火爆的时候，几个人才起身离开了店。

　　顾洋说他又犯了烟瘾，扯着徐阳成走在了队伍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