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失踪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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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和简家隔了一条河。
骆佳住河西，简律住河东。
和一直住在河东的简律不同，骆佳读完小学才搬去的河西，在那之前他们家就在简律家隔壁。两家的母亲堪称一见如故，做邻居的十来年里，简律就差在他家插面旗子占山为王。
……他爸爸做饭真的很好吃。
搬走的原因让人无奈。
由于骆父主演电影的爆火，在路上被认出的次数愈来愈多，住宅被曝光出来，导致周边邻居也受到影响。简父对此稍有微词，但没等他对安保提出建议，骆家便选择了搬走。
他们搬去了河西郊外，新小区的安保费比这边贵上几倍。
但依据两家后面的联系来说，这价格倒也值得。
出于对自己载具杀手的自知，简律踩着滑板出了门。作为少数不会被判定为载具而引发事故的工具，滑板真的很好用。说起来，出于体质的问题，简律至今还没有尝试过搭乘飞机和高铁。
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得找个时间一个人试试看。
穿过跨江大桥，根据记忆找到骆佳居住的小区。说实话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太显眼了！
在新家上，骆家显然花了大价钱。
作为别墅区，沿途高档显眼的广告宣传和售卖价格下的一串0足以劝退大多数人。这昂贵的住宅正位于河畔，往外没多远就是车站。
这个时间段的车站里只有极少的人，没几个正常人会选择在大中午的时候出门。但有意思的是，车站的不远处，停着一辆涂有污染处理专用大字的卡车。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消息了。
感觉到车里有人在看，简律表情不变地越过车站，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来到社区门前。鞋底摩擦地面，脚刹住滑板，脚后跟往滑板末端一踩，轻巧地提起滑板。
咚咚。
这是简律在敲玻璃。
“我找骆佳，他家在三栋。”
骆佳家里曾给保安打过招呼，因此他们认得简律这张脸，点头表示好的，把她放进小区，顺便多提醒了简律一句。
“他们家最近有客人在，而且心情好像不太好。”
看来是找过专业人士了。
“这样吗，谢谢叔叔提醒，我会注意说话的！”
虽然去搬家后的骆家次数不多，但路这种走一次就能记住的东西是不可能忘的。
扫了一眼边上装有外卖盒的垃圾桶，简律用脸刷开大门，面对门内的画面，无可避免地感到难过。
曾经鲜花盛开、绿意盎然的院子，此时已是一团废墟。曾经被人细心呵护的植株连根都被翻了出来，能这么做的显然只有庭院的主人，而现在的他甚至连给这团乱糟糟的东西修整一下的想法都没有。那些枯萎的枝叶就这么烂在地里。
如果简律曾关注过新闻，三个月前她就该看到知名影星骆志华因情息影、精神不佳，家中庭院无人打扫的新闻。
小心地避开枯叶与泥土，尽量保持鞋底干净地走到门前，才发现门只是半掩着，轻轻往里使力就能推开。
门内是颓丧着坐在沙发上的骆父。
屋里拉着窗帘，没有开灯，光线有点暗。骆志华背着光坐着，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凌乱地盘踞在领口。他像是已经一动不动地这么待很久了，整个人都充斥着尸体般的僵硬感。
茶几上摊着大堆的资料，数量多到地上也滚落了不少，混在纸堆里的还有数不清的酒瓶。屋子的其他摆置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因此室内没有显得很乱。
简律有些心梗，记忆里的骆父还是意气风发的，明明是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自己的爱好时眼睛里却有比少年人更盛的光。
但现在光消失了。
面对眼前满下巴胡茬，神情憔悴，仿佛精神已经崩溃的男人，简律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男人僵硬的眼球率先捕捉到她。
“……是，小律啊，”像是很久没喝水，他的声音份外干涩，“好久没看到你了，骆佳应该也想你了。我也想骆佳了，但骆佳不知道跑哪去了，抱歉啊。”
“要喝点水吗？”
说着话的简律并没有给骆志华选择的意思，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回头坐到骆志华身旁，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这似乎没有被拒绝的可能性。
他似乎失去了一些自主的能力，不仅是精神，靠近后还会发现，他的身体也同样的虚弱。
他一天吃几餐饭？
骆志华的手避过简律的手指，虚虚贴在杯上。简律没有松手的想法，半强硬地喂他喝完这杯水。
艰难地在茶几上找地方放下水杯，她又沉默了一会，斟酌着语句。
“骆叔叔，您需要休息了。”
骆志华像是稍微清醒了些，那只接触过杯子的手疲惫地贴上额头，仿佛这样就能将温热的水温传递到冰冷的皮肤上。在小辈面前，他竭尽全力地试图展现出应有的风范。
但他还是失败了，作为影帝，他确实到了息影的时候。
“我睡不着的。”
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另一只手也搭在脸前，盖住上半张脸。他弯下腰，不让自己的脸出现在简律的视线，那双干瘦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青筋。
“我找不到骆佳去哪了，104天了，能找过的人我都找了，但什么用都没有……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话说到最后，出现完全没法压抑的鼻音。
提起骆佳会使他情绪崩溃。
简律想起拿到影帝时，评委对他的评价。
骆志华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体验派演员，拥有超乎常人的细腻情感，能轻而易举地让观众的情感带入到他所需要展现的情境中产生共鸣。
骆志华没有在表演，可简律却也想哭了。
简律平复情绪。
她在屋子里转了转，属于夫妻二人的卧室显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住人，都落了灰。而属于骆佳自己的卧室，存在被人动过的痕迹。这痕迹很新，不超过五天。
“阿姨没来陪你吗？”
室内安静了许久，别墅区本就人少，室内更是有隔音防护，在二人谁都不肯多说的情况下，更是针落可闻。
带着些哽咽的，骆志华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走了，两个月前。”似乎是为了保护对方在小辈面前的情况，又接上一句，“她累了，我可以理解的。”
简律意识到这事妈妈应该是知情的。
她打开手机，看到分别来自父母的两条短信。
这条来自妈妈。
[骆佳他家里好像出了点事，父母闹离婚了，前两个月就离了，这话你尽量别提。
但骆佳跟他爹，你去找他也没什么问题，地址还是那个地址。虽然离婚很可惜，但感情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理解一下啦！
他爹人还是挺不错的。宝贝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哦~爱心emoji ]
……对不起妈妈，以后我一定及时看短信！
这条来自爸爸。
[噢，好，行！
有事就打你爸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简律难得尴尬地顺了把头发，她本以为是那种：儿子失踪了，思念儿子的妈妈每天去儿子的床上睡觉怀念他，这样的剧本。看来是她想岔了，像骆妈那样的事业型女王根本不会长时间沉溺于悲痛。
给骆志华递去一张湿巾，简律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桌上的文件显然有被好好整理过。按照骆佳失踪的时间，依序排开。
今年五月六号，骆佳在离开家后失踪。监控摄像里显示，他最后出现在车站前，似乎在等车。
由于家里保护得当，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影帝的儿子，因而出门并不需要遮掩面目。骆佳擅长绘画，是个天生的艺术家。因此相比专车接送，他更喜欢承载交通工具，观察众生百态以寻求灵感。
在这之后，接近四个月的时间里，依据警局的报告，对一切可能与骆志华夫妻二人产生矛盾的关系人，都进行过传话询问。
但一无所获，他们在当天都具备合理的不存在证明，其实大部分甚至没见过骆佳本人。
之后，在一个月前，骆志华终于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了污染处理局。结合骆志华对骆佳出门前的行动回顾、见过骆佳等车的路人证言以及监控画面的未知缺失，局内认为骆佳可能是误入了污染物0146都市公交之中。
为此，污染处理局提供了如下需要保密的信息：
0146——都市公交。前身为存在已久的都市传说，因流传时间过久，现实际情况可能高于流传，中危险污染物。为减少群众好奇和无用尝试，现已全面删除相关网络言论。
发车时间不定，多出现于夜晚，但白天也有出现的记载。
触发原因不明，遇到公交可以通过不上车避免，意外接触时，等待五分钟公交会自行开走。
暂无对下车乘客的记载。
“作为暂未出现高危判定的中危险污染物，骆佳存在极高的存活可能性。”
简律开始翻开剩下关于都市公交的出现记载，正如文件所做的总结一般，不具备任何参考性，遇到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上车。
但看着骆志华的眼神，简律实在没法说出你儿子大概是回不来了这种话。
也许这是多月以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骆佳可能还活着，骆志华一下就坐正了，他的眼里闪着期盼，期盼她再多说些什么，但更多的仍是痛苦。
专业人士说的与简律的肯定有冲突，但作为一个坚持了这么久都不肯放弃的男人，他又怎么甘心接受儿子回不来的事实？
这种时候端给他的，哪怕明知是欺骗，他也愿意遮住眼睛相信。
简律内心膨胀起复合着愧疚与心痛的情绪，诡异地还夹杂着些许喜悦。她不该高兴的，不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这都是不道德不礼貌不应存在的情绪。
她偷偷瞥骆志华的表情，他看起来比她刚进门时好多了，细碎的名为希望的光芒在他眼底升起，他是如此期盼地看着简律，等待她的进一步推断。
……像是在努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骆叔叔，我会帮忙一起找到骆佳的。”
骆佳，我会帮忙照顾好你爸爸的。
但这种心情，简律有点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失踪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