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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反客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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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志华平复情绪的能力显然不如他儿子。
他们就这样肢体纠缠地倒在地毯上,直到简律的腿都被压得有些麻了,骆志华才松开手。他清楚自己失态了,为了转移话题,他把简律抱了起来。
“去洗个澡吧,外头很冷,在外面待这么久很容易着凉。”
不由得让简律感叹他两不愧是父子,在找借口时想到的理由也一模一样。
可她又何必拆穿?
简律顺从地被抱进浴室,看着骆志华关门离开。她只需要把自己洗干净就好,他会帮她把需要的换洗衣物送过来。
很喜欢一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简律愉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骆志华平静地拿走她脱下的衣服,分门别类丢入洗衣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让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发现这堆衣服里,只有内衣,没有内裤。
……
和预想的不同,污染局的人来得很快。
即使晚上没有注意到转瞬即逝的污染物,但在复查夜间监控时,他们还是发现了午夜公交的现身。
作为出现地点完全随机的污染物,两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显然是较为罕见的。
因此他们再次派人来骆志华家里核查,作为上一个已知进入巴士者的父亲,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极有可能成为目标。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这次他们派来了一位组长,这位组长还是简律见过的。
来的人是汤迟和之前在车上值班的两个男性员工。
汤迟来的时候简律正在补觉,没有出现,骆志华招待了他们。他们很快注意到骆志华肉眼可见变好的脸色,见过他的二位员工对此表示出喜悦的态度。
他能振作起来实在是太好了,作为负责监控污染的眼,他们都怀抱着一切为了大众的幸福这样伟大的理念入职。
“谢谢你们的关心,”骆志华礼貌地回复,“有朋友的陪伴,最近状态好多了。”
“是那位简律同学吗?挺好的,年轻人嘛,有朝气!”
“确实确实,”另一个员工也附和道,“和年轻人多待在一起,感觉自己也会变得年轻一点。青春啊……”
汤迟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闻到了污染的气息,你昨天晚上,不,你们昨天晚上,解除了谁?”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两位员工瞬间正了脸色,进入工作状态。
“骆志华先生,请慎重回答我们的问题,昨天晚上你们出过门吗?”
“没有,我没有出过门。”骆志华斟酌了下答案,“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名员工和汤迟相互对视,像是无言地进行着内部沟通。三秒后汤迟点了点头。
“你没有说谎,感谢你的配合。”
其中一个男员工开始解释情况:“昨天晚上午夜公交出现在了站台,就是您的儿子走失的那个站台。考虑到这种随机性极强的污染物还从来没有过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两次的先例,我们首先过来对您的安全进行排查。”
汤迟也补充道:“公交出现骗过了监视人的眼睛,甚至扭曲了监控画面。除非有人在它出现的瞬间立马上车,不然它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骆志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按照以往的规律,如果没有人上车,午夜公交会在原地一直等待,直到五分钟后才会离开。
也就是说……
他用演技压抑住翻飞的思绪。
简律当时毫不犹豫地上了那辆公交。
但现在不是能让他多想的时候。从这几天的观察里他得到了很多东西,包括简律对污染处理局的态度。
骆志华没有刻意去观察过什么人,他已经为此吃过一次亏了,上一任惨痛的婚姻给了他很多教训。但他没法现在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如果不去想点别的什么,他就得不住地回忆自己的儿子,反思自己的无能。
这样太痛苦了。
因此他只能翻来覆去地把简律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翻来覆去地回忆。
他没有刻意观察,但他什么都记得。
思索间,骆志华对汤迟的话予以回复。
“我没有上过那辆车,如果上去了你们现在就不可能看到我了。如果上去了却没能救下自己的儿子,我就算死在上面也不会下来的。”
两位男性员工对此深表理解,他们迅速拦住了打算抬杠举出反例证明的汤迟,表示他们信任骆志华是这样的人。
骆志华也确实没在撒谎。
汤迟不说话了,硬撑着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同事们,展现出我没有说谎我不可能感觉出错的态度。同事们信赖汤迟的直觉,但他们也同样信赖自己这段时间对骆志华的观察,他们谁都没有说谎。
因此他们立马想到了剩下那个没出现过的人。
——简律。
被客厅里四个人同时念叨的女性静静地出现在二楼。
简律趴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撑着下巴,俯视楼下的四个人。既然他们都找上门来了,简律就知道大概是不太好瞒过去了。她总不可能让骆志华顶锅,这太假了,他没有那个能力。
……主要还是确实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无事发生的情况下复查监控记录。
简律认出汤迟的脸,内心十万字不可说地奔腾而过,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她在赌因为夜色太黑,汤迟认不出她来的可能性。
她闲散地举起另一只手:“你们说的可能是我?”
说完,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楼下的人都注意到简律穿的睡衣,也注意到她出来的位置。汤迟没感觉到什么,两名员工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检查过这间屋子,自然知道简律是从骆志华的卧室里出来的。
但他们接受过训练,具备极高的素养,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尚未存在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揣测他人的生活。他们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闭上嘴,拒绝思维的发散。
汤迟觉得简律有些面熟,但这张脸太美了,如果真的在哪见过,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相比简律,身后两个同事的沉默反倒更加古怪。
这两人平时话可多了。
“为什么都不说话?”室内唯一能猜到他们所有人在想什么的,大概只有简律了。但她现在是整间屋子里问题最大的人,暂时没有也不可能有为所有人解惑的打算。
她下楼走进客厅,骆志华去厨房给她接热水,简律自己则在沙发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她把腿在沙发上伸直,在背后垫上枕头,看起来分外闲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汤迟记得这间屋子的主人应该是骆志华,但一时间也被简律自然地动作整得有些茫然。
接完水回来的骆志华面对汤迟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作为四十二岁的男性,他能猜到此时汤迟在想什么。但他同样没有解释的意图,毕竟简律能这么做也确实是被他惯出来的。
连主人自己都觉得没问题,其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骆志华把水杯放在桌上,又抬起简律的腿,自己坐在沙发上,再把简律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
这就对了。
他拿起水杯,喂简律喝水。
徒留其他三人看得眼神茫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