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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金府疑云 ...


  •   离开皇宫后,冯瑜马不停蹄地赶往大理寺,厚着脸皮跟正焦头烂额的冯瑾蹭了顿午饭。菜饭才刚草草下肚,京兆尹处调取的卷宗就被呈报了上来,二人又急忙研究一番。时间过得飞快,待他仓促赶回自己的玄戈本营,已临近傍晚,较原先的约定整整晚了个把时辰。
      他们玄戈卫后营设在御林军西侧。说是大营,其实是栋三进三出的方院,灰墙黑瓦、外观黢黑,同隔壁威武森严的高墙长壁相较,实属非常低调。
      后卫将商辰带引来时,冯瑜正吃着烧饼研究金府家属第二轮问话的结果证词,皱着眉头却津津有味。他身侧还有两个后卫随行,左右开弓地满目庄肃,鞋靴边缘留有的石灰粉,也让人看起来有点儿风尘仆仆。
      “来啦?”冯瑜不免幸灾乐祸地露出笑容:“别怪咱家兄弟无礼。你也是的。又非不请自来,好好地有门不走,偏去翻墙头做什么。”
      他挥手示意,两名玄戈卫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转身快步就离开了。
      商辰耸肩:“不大习惯。”
      冯瑜翻了个白眼,主动让出了半个身位。
      他招呼商辰过来看最新拿到的证词,不忘指向案边包着牛肉烧饼的油纸袋:“吃吗?隔壁炊房刚做出来的,还热乎呢,味道相当不错。”
      隔壁是御林军本营,在蹭吃蹭喝方面,他向来一点贵族子弟的骄矜也无。室内弥散着淡淡的牛肉葱脂香气,确实少许诱人。不过商辰午间已用过饭,就只转转手腕,说他还不饿。
      “你方才说的‘习惯’……倒是提醒我了。”
      “怎么讲?”
      “当晚目击的两名仆妇称凶犯是从金府南面小门逃离的——”冯瑜吞下手里剩余的饼皮,仔细用帕子擦了手指,将那晚除盗窃外还发生了命案的金府大宅的绘图平铺展开:“的确能在后门木槛找到残存的痕迹。犯人还试图盗走马厩中的一匹壮年红枣马,但最终没能成功。因为住在马厩隔壁的男仆发现了动静,带着家伙事出来查看,还大声呼救。”
      “妙空娘子往日没有偷盗马匹的记录。”
      商辰围到桌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啊,或许那匹马十分名贵,以至于引诱她临时起意。”冯瑜先是自问,而后又自答似地说:“可矛盾就在这儿了。马的确是来自西域的名种良驹,若养护得宜,将市价不菲。但是金府没人会养,白瞎了这匹好苗子,它现在京中也算不得珍稀上品了。如是为了逃离遁借用坐骑,却也说不大通。妙空以身法轻盈闻名,在夜幕中有如鬼魅,这是道上公认的。跑马虽快于人力,沿途痕迹却难消除,且在关卡繁复的京中行走,总体来说弊大于利。金府那种民宅建筑结构,以她的看家本领,顺利遁走可谓轻而易举。且按循梁上君子的习惯,多数跑路都不会首选这种有人值守的地方,况且金府后门正对的巷弄,还住着几户人家。换做是你我,直接飞檐走壁,声东击西趁乱遁了便是……根本用不上马匹,也不会走门出入。我怀疑,留下这串线索的,有可能另有其人。”
      “你还是不愿相信,”商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是不信她会下手杀人罢。”
      “也不尽然。虽说留在金府现场的字条,已由曾经手妙空盗窃案的捕头辨认过,”冯瑜的声音里掩盖不住有点失望:“字迹的确是相符,但这至多能确认她当出现在了金府。偏偏在此破天荒地闹出人命,总觉有哪里真的不大寻常。”他承认自己略有偏私,但也依从有理:“妙空娘子横空出世近两年,此前从未在京作案。这回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该惊动的不该惊动的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却叫人难以抓到目的重点。她以前可是只图财不索命的。”
      “字迹可以模仿。”商辰抵近查看说道:“单以你我的水准,练习过后便能拟出八九分来。虽说妙空有小娘子之名,实际从未被官府成功缉拿归案,男女尚不可定论。或许,其人并非江湖传言中的妙龄小娘。应摒弃那些仅有传闻的特征印象。”
      当晚后半夜有风,金府地面的痕迹几乎被吹得一干二净。除了作案手法雷同的要点及那狗爬字条,眼下暂未出现新的线索可以佐证‘它’的真实身份。归根结底,如今无人能具体描绘出妙空娘子的面容,证人们对凶犯的描述也形色各异。甚至连最好辨认的身形性别都各执一词,也有人说犯人是男子。
      “你说的是有道理。这事儿矛盾重重,多半是因最大嫌疑的妙空既有影响太重,导致复杂扑朔。若是当做寻常的盗窃杀人案去查,反倒更清爽些。首先,根据五府有目击经历的家眷仆从描述,绘制出来的贼人画像形容不一,衣着和容貌特征参差。虽然都说是身量娇小、面若好女,可这样的囫囵肖像,根本无法拿去坊间做查访。都是一对眉毛两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有人说是浓眉大眼、也有人称是小眼聚光,照此下去大海捞针,希望不大……我想该换换思路,贼人兴许是一伙,而不是一单独个。”
      商辰并不否定模仿犯罪的可能。
      昨夜五府遭窃闹得沸沸扬扬,是浑水摸鱼的良机。将现场仿造成状似凶恶游匪突袭的这类事,招摇楼也曾是做过的。何况,易容术没有彻底失传,潜在民间的个中高手并非绝迹。招摇就有位天赋极高的易容术士,仅修习数月便能凭画像将外貌模仿得惟妙惟肖,与本体近有九分相像。妙空的真容难得一见,容貌模仿便更不是难题。
      “如若金晟的死与盗窃无关,就该另当别论。”商辰提议道:“未来要能证实命案跟归元藏宝图毫无牵扯,也不必继续跟着它的路子深究下去了。上头给的时间不多。其余牵扯出来的内情,还有大理寺兜底。”
      冯瑜点头,将手指放到图中的南面侧门和后罩房之间,对他说道:“这间房是空的。金府原说是用来闲置不值钱的大件器物。我们在勘察时,却发现内里近期有人居住的痕迹,包括甲片划痕、呕吐物和一些断发。不,用‘住’字也不准确。说是‘关着’或是‘软禁’更为得宜。后经大理寺严查,有老婆子松口称,上月金晟刚从京郊买回一个新的年轻妾室。那女子似乎是被亲生父母卖来抵债的,并不真的心甘情愿,到了府中要死要活大闹了几场,然后来就被捆了关在这物里,吃喝方便都在原地,给的都是馊饭剩菜,几天下来就如牲畜般狼狈。然而,这小妾在昨夜京兆尹到现场时,人就已不在府中了,跟从未存在过似的。起初,金府上下对她的事儿统一三缄其口。而后就她的下落询问,也都不约而同摇头装傻,要么就说多半是昨夜趁乱跑了。”
      大楚只有贱籍的妾室才通买卖。金府并未依律为她到官府登籍入户,其身份来路信息便是无从可查,只能从家仆吐出的线索中细细摸索。一夜之间,重要账簿被盗、家主遇刺身亡、妾室凭空蒸发……以及剩下的一群缄默仆从,看似毫不起眼的金府,越查却越显古怪蹊跷。
      商辰想了一下,对冯瑜说道:“金府可有新移栽的花草或重翻过的土地?”
      “不曾。他们院子里的土、砖都是旧的。”冯瑜显然也已考虑过这点:“走访过临近金府前后门的住户,近日也没见不明的大型物品从府内运出。其中一位还是南城的职业更夫,夜里常在路口走动。可惜,他昨夜听到金府鸣锣后便返回家中,而后又伙同邻里出门围观,没有守在原地,不曾亲眼目睹到凶犯的身影。”
      “不说活人。”商辰拿指腹贴着下巴,慢慢摩挲道:“死人尸身与牲肉无异,不过都是骨肉罢了。若是剁碎放在瓮中,切块藏在恭桶馊水里,夹带出去也不是难事,根本不会有人细查。”
      出城运送恭桶的车队,向来鲜少有守城卫愿意细查。想到那些臭不可闻、辣气熏眼的秽物,若非上峰刻意交代,多是极其潦草的轻轻略过。
      听商辰这么说,冯瑜脸上浮现出了种一言难尽的神色。
      他沉下面色略略思忖了片刻,随即推门出去,低声向下属交代了几句。

      =

      冯瑜靠坐到檀木圈椅里,忍耐不住地打了个疲倦的哈欠:“到底人是不是昨晚失踪的,都还是两说,他们嘴里似乎没一句实话。主心骨金晟被害,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却还各处隐瞒彼此遮掩,可见内里早已污浊不堪。我敢包票,他们这般遮掩,妾室失踪一事,背后定还掩藏着其他难言之隐。抛除登记在册的家仆,府中马厩伙房处私契雇佣的长短工、往来的闲杂人等也已正在查了。盗马那事儿,到底还是有些令人在意……妙空在其他人家都仅是取走赃物,到了金府就手脚这么拖泥带水,有什么这原因一定要这么做呢?怎么都不像是一人所为……”
      昨夜他几乎彻夜未眠。
      今晨寅时三刻他从梦中被冯瑾突然叫醒,要求他立即上工——这对本就睡下没多久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不料他在大理寺点卯出公还不足两个时辰,就又被永安帝以玄戈卫的名义传唤,马不停蹄地一路忙到现在,像个陀螺儿似的被上峰抽来抽去。浓茶一口一口接连下肚,冯瑜只觉反胃恶心。
      比起被盗走的珍品文玩和失踪人口,商辰对已成既定的命案更有兴趣。他让冯瑜多讲些有关金晟身亡的具体细节。
      “他的死来自致命外伤。凶器是原本在房中装饰的婆罗短剑。短剑分量轻巧,男女都能用得。但其中两条致命伤直接刺穿了肋骨缝隙,足见持剑行凶者下手的力道。虽说妙空从未犯过命案,持剑手法无从对比,可她有武功基础,挥得动剑突刺,这块儿也难摘嫌疑。假若金晟的死并非由她造成,那就更有意思了。仵作也认为,即便是女子,在一鼓作气的情急之下,也是有可能造成这种伤痕的。”冯瑜紧接着分析道:“凶手可男可女,又或是多人协同作案。抛开致命伤,尸体的右臂上桡三寸还有两道疤痕,形状如犬牙交错,就像是被走兽啃咬留下的。那疤还很新,几乎刚刚落痂不久,极大概率是人齿造成的。这就很难不联想到那位失踪的‘妾室’。”
      “确实错漏百出。”商辰翻阅摊放的金府名册,轻轻点头,微眯起了双眼:“金府简直是自由地,似乎谁人都能随意进出行事。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商号东家,未免太过随意……现在金晟死了,他们府里是谁说了算?”
      “他的继室夫人胡氏。”冯瑜从层叠的卷宗中抽出一张给他:“二人自幼青梅竹马,育有一子一女,也是金晟膝下唯二的子女。他们府上的正经主人,拢共就他们四位。”
      商辰唔了一声:“既是青梅竹马,何以不是原配?”
      “这你问着了。”冯瑜恢复了些兴致,特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我还真查过了。金晟原名二郎,本是琼州乡下地主家的小儿子。家族中的同辈全是男丁,轮不到他继承家业,照理说分得几亩薄田,余生做个富农过小日子罢了。不过他自己有点能耐,读书考中了秀才,又娶了他教书先生的女儿做老婆,也就是当年的胡氏。而后几年,他的运气就不是大好了,乡试屡次落榜,自家又不事生产,逐渐花光了自个儿的那份田产积蓄。人到中年连个举子功名也无,只得卖掉房子搬到乡镇租屋,寻个账房先生的活勉强维持生计。他念过书,人也有些头脑,一来二去得到了东家的赏识,日子慢慢缓过气来。十年前,他东家到京中置业,便念旧地将他也带上了。也是他赶上时运,那会儿朝廷对缫丝开放免税,大力发展江南织造,金晟提议东家趁势入股投注绸缎生意,顺利因前瞻之举搭上了东风。他们的绸缎生意取得比预料中更好的成功,金氏布庄的前身就是这样来的。事业起飞不说,金晟背地里跟东家的掌上明珠暗生情愫,将糟糠妻子胡氏降为妾室。胡氏的娘家父亲早已病故,带着儿女在京中无依无靠,因此金晟大张旗鼓新娶贵妻进门的事并未受到太多阻力。他成为姑爷以后,正式接手了岳丈家的生意。三年前,那位正室夫人因病去世,膝下不曾留下一儿半女。金晟守孝不出三月,便扶正了原配胡氏。当时的官府没有批准,拖到期满一年才过了继室文书。”
      兜兜转转下来,老东家惨遭中山狼吃绝户。最初的原配几经周折,竟是回到了原点。这样的事听起来不成体统,其实并不罕见。
      商辰听罢,幽幽道了句恶心。
      “他死时近乎赤身裸体,也没跟胡氏宿在一处。”冯瑜指了指图上后宅规模最大的起居建筑:“从室内的打斗痕迹来看,更吻合典型的仇杀。我相信,今晚就能有新的收获。”
      二人说话间,有后卫敲门来报,说有涉案的后宅女眷求见大理寺冯大人。
      能找到这里通传的,自然是指名义上担任大理寺司直的冯瑜。
      “女眷?”冯瑜问道:“是哪家的?”
      “禀司卫,是金府胡氏。”玄戈卫说道:“咱们的人起先到金府时,那位夫人曾面露不悦,还埋怨官府几波人来回折腾,搅得他们府中大丧也不得安宁。不知怎的,沉寂了大半日,忽然主动找上了咱们的人。不仅询问了何时能要回死者尸体,还指名要求见您。”
      冯瑜奇道:“说的不是冯瑾,确定是我?”
      “是。说的是小冯大人。”
      方才还在谈论,赶巧这会儿人倒送上门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他两人对视一眼,冯瑜朝那后卫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大人,还有一事。”后卫美挪窝儿,继续汇报说:“就在刚刚,咱们的人在金府正房,搜出了一间方形的地下暗室,长宽近乎一丈。位于正房的雕花梨木床下方。目前,已协同了土木匠子排查,没发现其他通路出口,是个死塘。”
      商辰驻足在金府平面图前,背手低头沉默不语。金府这种富户人家在京城原不起眼,内里却另有乾坤,此番竟像个无底万华镜,牵出的长尾愈发迷离起来。
      “专设暗室自有用途。”冯瑜将手边的饼子揣进怀中,起身轻咳一声,向他递了个即将起程的眼色:“里头还有什么东西?既有这种秘密所在,账簿契据和珍玩之类,怎会还存放在地面的书房呢……”
      “倒不是那些。”年轻的后卫犹豫片刻,谨慎地斟酌了用词:“里头净是精炼刑具、药炉和……些糟粕玩意,还发现了不少新旧人齿和血迹。现场还有两包开过的药粉,药师和仵作正在甄别。大人,金晟此人有异,远超此前预估。像是在炼什么邪术。”
      冯瑜拧起眉头:“又是五石散!”
      “走吧,去看看。”商辰轻叹道:“要不是他死了,还未必能查出这么多惊喜。这可是尾肥胖的泥鳅啊,你得谢谢他呢。”
      去往金府的路都是平街大道,他们乘官车前往。
      搭车路上冯瑜的表情一直很凝重。五石散流通的暗线他已经主导追踪了有些日子,近日调准枪头瞄准了京郊山里跟游匪有过交集的村庄,一路沿西郊汜水河畔摸索,很快就有了收获。他们查到有货源从山里少量流出,再由中间人倒手引入城中供奉给上级,并不直接参与买卖。这种五石散被称作‘神仙粉’,是近几个月才开始出现的新分支。五石散价格本就高昂,它的外观更加轻柔细腻,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上品,所指向的群体自然也不是普通百姓。
      神仙粉不是外来的品种,产地就在京郊的山里。因贵而又精,只要方法得当,由乡民组成的家庭作坊就能满足产量。照常理生产者是不会自己服食的,但那些人都自行服用超量五石散的粗粉,甚至已经扩散到了上到六十的老人和不足九岁的小儿,几乎整个村庄都深陷其中。起初,当地体弱去世和发狂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所辖的地方官员却麻木不仁,仿佛看不到上报的消息。再后来,有关这方面的人口异变的报告也变得越来越少。
      随着新线索的出现,事件的脉络似乎逐渐正朝着某个可行的推断逐渐靠拢。
      偌大的石室就在正房地下,掌管中馈的金府主母胡氏又怎会全然不知。此番她提出求见的节点颇为微妙,冯瑜隐隐约约有着预感,金晟之死背后的秘密即将揭晓。而他们着重追逐的那条线索,也会有新的进展。
      “你知道么,我想起,在汜水河边的那些尸骨里,有一个人的骨头没被五石散侵蚀过。”冯瑜看向商辰:“此人天生残疾,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按照特征我们去查,确实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人。他家是世代务农,虽然他的生来手有缺憾,却是难得的天生神力,素日是做工做活的一把好手。近年游匪势力在京郊四处扩张,有同村出身的草莽多次拉拢他入伙都没能成功。直到上个月,他突然性情大变,跟家里人说很需要钱,外面找了活路要去打拼,不顾阻拦地独自离开了。然后,他遇见了你,自然是没命再回去。”
      商辰面无表情地抬眼着看他。
      “也是上个月,那位来自京郊的妾室入了金府。时间地点凑巧得实在很近。”冯瑜束手说道:“或许……我该更早些邀你加入。嫂夫人要是能记忆恢复,可能对很多事都会很有意义。”
      “我并不指望她能恢复记忆。”商辰冷漠而富警告意味地说道:“她是外乡人,跟事件扯不上任何关系。”
      “哈,这话说得。”冯瑜无奈地笑了一笑:“是你不想,还是她不想?”
      就在两人气氛开始僵持的时候,车马于金府门前停了下来。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快乐!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有任何想说的话欢迎留言哦!
    小冯是个思维很敏捷的好兄弟吼~效率超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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