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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梁上高悬(下) ...

  • 作者有话要说:  抓住假期的尾巴~祝大家端午安康!
    这两章节高能,如果喜欢请多多留言吧~
    正所谓花开两朵,其实分开的日子里,谁也不是形单影只诶……(白毛弟弟强势登场啦
    另奉劝各位谨慎搞替身play,被本尊看到真的很尴尬……

  •   “怕你睡得不好。”
      藏身梁上的少年轻巧如燕。他的跃动灵巧似猫,脚底沾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人轻足落地后,三两步并作一步,笑吟吟地朝她走来:“趁雨还没下,就来看看姐姐。”
      商府被形容作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伏芫似是而非地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她心道这小子大抵是连日琢磨、耗费了不少功夫,今晚才终于抓住机会成功摸黑进来的。能顺利潜入实属不易,便也不想对他苛责。
      她屈身坐起,撩开半扇床帘,伸出两条腿耷在床沿,侧目瞥向窗外晃动的树影,轻声问道:“那姑娘呢?”
      “不在呢。”少年从宽大兜帽的阴影里露出异常白皙的秀气的脸孔,口吻轻蔑地答说:“多半找她主子汇报去了吧,我看着她出的院儿门。已经去了得有半时辰。”说着,他眯起浅色的羽睫,酸溜溜地叹道:“姐姐,他对你可当真关怀的紧啊,出了这道门儿,眼线几乎是寸步不离。惺惺作态的,我看着都觉恶心”
      伏芫是了解他的,少年心性毛躁,偶有顽劣叛逆。她躬身离榻,听他言辞尖锐,也没有言语,只手底动作着默默穿起鞋袜。
      少年对她的沉默似乎不甚满意。
      他特地巴巴蹲到榻缘,拿腔拿调地追问:“姐姐,京中如此繁华,新鲜玩意又多,当起楼主夫人的时候,是不是很过瘾?”
      “想知道?”伏芫向上翻了翻眼皮:“那换你来做几日,试试便知。”
      “那自然是好啊。”少年将双臂放叠在她膝头,乖顺地低垂着他的眼帘,声调愉悦地说:“我愿意换姐姐出去。如此你就不用在这鬼地方受气了。日日应付那人的虚情假意,还要时刻提防曝光,东西还没到手,半条命就先豁出去了。我早就觉得师父这主意不好。”
      “铤而走险进来一趟不容易。”伏芫摇头,用手指戳戳他的肩头:“别得意忘形。”
      少年站起身来,受用地朝她笑了一笑。今夜他身着一套与影人类似的黑色常服。狭窄的腰际以暗红布带收束,双臂扎着软丝护甲,行动起来非常干脆利落。
      借着透过窗棂的昏暗光线,能看到他藏在长帽下的细软银色发丝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脑后的白发被编成麻花细辫垂到背中,发梢蜷曲地遮盖住了耳朵。那对对异色的白睫红瞳是天生的,遮住眼睛的睫毛近乎透明,当他专心注视的时候,闪射着一种幽暗暗的光。加上他出奇发白的皮肤,整个人的外貌有如异类,好似白狐鬼魅化作人形,美丽得雌雄难辨。尽管他的脸色苍白,显出几分病态,此刻面儿上却精神焕发,正流露出奕奕的神采。
      伏芫留意到他的发间夹了片碎叶,抬手替他取了下来。后者眼波微动,当即乖觉地配合躬下脊背,如同猫儿般眯起了餍足的双眼。
      “还是姐姐待我好。”他嬉皮笑脸地说:“果然没被虚情假意糊弄了去。”
      “说什么呢,都什么浑话。你打哪儿学来的这些不着四六?”伏芫皱眉,伸手指向床沿叫他同坐,顺便捏着那枚摘下的柏叶在手中把玩:
      “师父是不是心急了,遣你来催我的?”
      少年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葫芦状的小瓶,递到她的手里:“师父虽然心急,剑谱却不是最要紧的。内外通讯断绝多日,我们主要还是放不下你的伤势……当初你力求逼真,且那班人刀剑无眼,料想必然是下了重手的。”话到一半,他便锁紧眉头,催促她尽快服下丹药,接连愤愤不平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人都瘦成什么样了?苦肉计做到此等地步,真的值得么?招摇跟皇宫背后联系紧密,说不清多少暗地里的人命官司,商辰异常敏感多疑,我怕……”
      葫形瓶中装的是她去年亲手糅制的固气培元丹。
      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接触到掌心的温度,开始散发荀木菇的特殊香气,那气味不像药物反类糖果,有种古怪的香甜。在炮制的时候,伏芫着意登州老方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三味辅料,大胆使用了易致幻觉的荀木菇,致使药性更加温和可人,尤其适合因倒行逆施所致内伤的调养。药丸需和水服下后,口中残留着野菇独特的气味,叫人不自觉生出几分飘飘然的快意。
      “预先取之,则必先予之。”她将药丸干嚼生吞了下去,不忘再次确认道:“西郊那帮人,除了被带走的,剩余都处理干净了吧?”
      “商辰带你离开后,招摇楼的人就把尸首都剁碎成块块,丢在了泗水河边喂野狗,当场处以极刑。手段有些残暴,事儿却干得利索。确定他们走后,四人遗骸我都仔细核查过,衣物也搜索干净,没露出其他遗患。”
      虽说招摇毁尸行径残忍,他叙述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同情惋惜。
      回忆起在荒山野岭辨认尸首现场时的臭不可闻,少年厌恶地说道:“净是无恶不作祸害乡民的人渣,早已恶贯满盈,勉强算死得其所。”
      “好。”伏芫听罢,赞同地点头:“死了干净。如此便彻底无可对证。那班毒虫本就吃坏了脑子,被带回的那三个,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还是得编个故事替我自圆其说。”
      “哦?好奇他们是怎么编的?”
      “说是仇家买凶,误伤到了我的头上。”伏芫哂笑道:“孟秀岩诊出我脑后淤血有风险时,就想好了要给我头上按个便宜夫人的名号,这下还不顺理成章?我要求过去看看活口,结果连片衣角也瞧不见。旁的不说,他们这些人对商辰还真忠心,个个串供得很齐全,几乎挑不出丁点儿毛病。现在两方各演各的戏码,许是在比耗耐心,静待是谁先掉马。”
      “此人不善,本就居心不良。”少年严肃地对她说:“我明白你们有旧怨在先。此番你心意已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留你孤身悬居敌后,我实在难以安心。”说着说着,他语气愈发懊恼起来:“表面惺惺作态,背地还是连环设计,当真厚颜无耻。同他周旋无异与虎谋皮——”
      “我知道的。”伏芫轻声回道:“但为了剑谱,我愿意赌这一场。”
      不论招摇还是商辰,她的应对都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万丈深渊,时刻不能松懈大意。京城鱼龙混杂,水深且浊不见底,各路眼线暗中交织密布,一人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不知背后藏少后手。利用对方同情与愧疚心理,以苦肉计蒙混过关的法子,着实算兵行险着。
      虽然师父对这样安排始终颇有信心,但实际商辰能信多少,她自己并无十分把握。不过,箭已离弦,便没有回头只理。事前布置周密的计划,总要面对意料之外的变故。她要做的是把握之余化作转机助力,必须时刻打起精神灵活机变。
      少年凑到耳畔,刻意压低声线:“招摇去登州的人已经回来了。”
      “果然就是那位……我已见过了。”伏芫嗯了一声:“照你看,他们这趟能收获多少?”
      “姐姐的族亲家中似乎还保持着五年前的样子,自是查不出什么的。可是,既在登州得不到线索,便意味着他们知道了你从未到过家乡。接下来,必定是要锁定雷州。”
      伏芫提醒道:“招摇并非等闲之辈。你就算要跟,也千万谨慎。如无必须,还是少些行动的好,尤其是别离商辰太近。”
      少年一面摆弄着肩头的银发长辫,一面嘴里嗯嗯答应着:“我晓得。”
      “若非有事,今夜这样计划之外的碰面,不要再有了。”伏芫余光扫向正房门外,起身到柜中取出块小小的火石:“商辰已查出我从未回过登州,接下来就是雷州。说不定已经翻到了什么旧事线索。不说你我,连师父也不能保证,当年没留下任何细枝末节。若是赶在他们顺藤摸瓜前还没得手,我们就真被动了。”
      “我再去想些法子,给他们多添添乱。近日京中表面太平,实则怪事连连,招摇为上分忧,事儿还不少呢。”少年眼中流出郁色,将手捧杯中的冷茶,仰头一饮而尽:“你放心,我有分寸,浑水摸鱼,不搞人命。”说罢,他抬起手臂,似乎是想碰触她,却犹豫停在半途,最终放了下去,闷闷地垂眸说道:“还是你……你最危险。”
      伏芫笑了笑:“还好,一时半会儿还没性命之忧。”她自嘲般地说:“你瞧,不仅成日好吃好喝,还有人贴身随侍左右。这样的‘舒坦’日子,有的人求还求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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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衣起身,发现两人比肩而立时,自己已比少年矮出半头。当年那个像条尾巴跟在身后、爱哭鼻子的小男孩,现在已长成了腿脚功夫比她还扎实的小伙,能从少年的轮廓里看出男子汉模样了。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将兜帽覆得更严实了一些:
      “阿螭,我知道你很不喜京城。”
      楚螭这头银发实在太过扎眼。浅色发丝将他病态的肤色衬得很苍白,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日常行走常以兜帽头巾遮掩。她曾提议用药水给染成黑色,但他选择了保持现状。
      刚认识那会儿的楚螭,是个很孱弱敏感的小孩,家中遭逢剧变后,他一度陷入苦痛的沉默,两三个月都没开口说话。这样的惨剧对孩童来说太过残忍,伏芫担忧他承受不住过度悲伤,常常反复确认他的状态以保心安,逐渐自己也变得敏感忧郁起来。每每他那双发红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她就感到如鲠在喉,想说的安慰话也难以出口。直到现在楚螭认真地同她对视时,仍会在心中不觉涌起一阵酸楚,有种说不明的共情。
      “等办完这趟事,”她强调说:“咱们就再也不来这儿了。到了那时,师父心愿已了,也该彻底换个地方安定下来——”
      “师父与天门不死不休……待到尘埃落定,我跟你到登州去,好不好?”楚螭眼底发亮,又不死心地说道:“我真的不能跟你都潜到商府里来么?一人孤木难支,两人总互相有个照应。姐姐,相信我,我能帮你的。”
      “不行。”伏芫不容异议地拒绝道:“谁都知道,离开招摇这道门槛的死人总比活人多。如今能以记忆全失、漂泊无依的同门身份混进门里,已是费尽周折,且需再专心扮演一段时日。多余的接触都平添风险,怕是容易画蛇添足。剑谱这事必须成功,不容有失。商府地形已经基本摸透,你在外伺机与我配合,便已足够,切不提前可打草惊蛇。”
      楚螭虽然失望,却也只得作罢:“剑谱具体所在,是否已有眉目了?”
      “确实有些猜想。”她将手中柏叶捏成细细的粉末,任其一点一点流到膝间的软帕上,和缓语气说:“商府阴宅的东侧,有个废旧的院子,你途径时有注意到过吗?”
      “我就知有问题,”楚螭扬起眉梢,突然来了精神,靠近她说道:“招摇楼在外做的是脏活,自家后院藏污纳垢也不足为奇。姐姐,你仔细沿那墙缝听,呜呜咽咽的,有东西哭得可惨啦……”
      “是男是女?”
      楚螭摇头:“我说不好。”
      伏芫心下了然:“……知道了。”
      果然,那儿处是有‘人’住的。
      想要弄清剑谱的具体所在,就得厘清商辰当初私盗剑法的原委成因。是什么逼得他变了个人似地,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因果就如九连环头尾相衔。
      伏芫隐约有某种预感,在商辰当年反常的举动之下,似乎有着想要深藏的重要秘密……而那座凄冷神秘的荒院,多半就装着她所需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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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优秀的夜间视力,楚螭还有只特别灵敏的狗鼻子。再微末细小的气味,都难逃他的捕捉。这有糟糕的一面,在遇到臭味时,他也比常人感受到更为强烈的刺激。久而久之,在着意保护训练之下,他的嗅觉进化得愈发敏感,成为了超群特长的能力。
      在伏芫静思的片刻功夫,他背手踱到梳妆台前,摸到一块香粉模样的椭圆小盒,转头问说这是何物。
      “是百合香粉。”伏芫答道。
      香粉香露在大楚不拘限于女儿家专属,部分附庸风雅的优雅男子也会使用。
      见楚螭在面露凝重地谨慎细品,她补充说:“你要是喜欢,改日买个差不多的送你。”
      听她这么说,楚螭反更不高兴了,幽幽地耷下脸来。
      “我知道是百合。”他不可置信地说:“可他怎么能、竟不知你接触不了百合花粉?!”
      百合跟丝冬的花粉种子对她有毒性,是不能吸入接触的。轻则高热起疹,重则窒息昏厥,甚至还有性命之虞。想起在滇南万蝶谷时,他亲眼所见伏芫染毒发作的情状,楚螭当即怒火中烧,几乎怒不可遏。
      “这有什么的。”伏芫淡然一笑:“我从未同他讲过。”
      雷州是不长百合花的。
      若非五年前随怀思远赴滇州寻草,她原也不知此花竟跟自己相克。
      所以这点商辰自然无从知晓。
      眼看楚螭捏那扁盒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掩鼻提醒道:“别动。给我放回原位,说不准哪天能有用处呢。”
      楚螭沉着脸说:“……太危险了。”
      不过,他在伏芫面前向来表现得都很乖觉,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香粉盒放回了原位,然后用衣角嫌弃地搓揉着手指。
      “好了,你快回吧。”伏芫上前拿出帕子替他擦拭,催促他早些离开:“有事就在城西茶肆见。”
      少年不快地抿着嘴角,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我随时等你信号。”
      他细软的白色发尖儿蹭到肩上柔软的衣料,发出沙沙的声响。
      伏芫揉揉楚螭的后脑,就像在轻抚小犬暖呼呼的毛发,连声答应道:“知道知道,快去吧。我想,若姜就快回来了。”
      楚螭抬头看向窗外,没好气地讥笑到:“原来那冒牌货叫若姜啊。”
      那嫌恶的语气,就跟他们趴房顶窥视商辰,第一次看清他身后女影人容貌时的调子几乎一模一样。正因当时他的反应比自己还要激烈,脸色当场绿得不行,伏芫感觉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反而变得更好受了些。
      起初发现若姜时,伏芫也恍惚得不敢确信。她本就不信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人,能拥有别无二致的容颜,心里觉得非常离奇。直到成功潜入商府,才明白不通拳脚的她,是凭借什么加入的招摇。若姜她原生的五官跟自己的确有三分相像,所以一打照面就觉面熟。后天精湛易容加持着意模仿,便能够拟出八九分来。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心理,商辰似乎是有意追求自己的拟态。难道放一个面容相似的布偶在身边给予补偿,就能抵消过去的罪孽?这是扭曲而可笑的。
      “好了,好了,快去吧。”
      在她的催促下,楚螭终于肯放下手臂,重新拉紧自己的兜帽。他一步一回头地挪着碎步,怨念不舍地盯着她瞧。
      最后,少年那纤长的身板轻轻往梁上一跃,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伏芫长长地舒了口气。
      印在窗上的树影正左右晃动,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安静地躺回了床上。
      不多时,一个纤瘦的女性身影出现在房门外。
      “夫人,是醒了吗?睡得不好?”
      若姜立在门外,原本清脆的音色,比平时多了两分沉静。
      房中亮起一盏橘黄色的火烛。
      伏芫隔着房门说:“前夜休息得不大好。大概是有暑气积躁,便起来喝了些水。你呢,怎么还没睡?”
      若姜回答道:“今夜雨后有风,担心有窗未关,就想来看看夫人。”
      她话音未落,房门便已自内测打开。
      伏芫单着里衣站在门前,左手执烛台,右手拉着房门,就要迎她进来。
      夜风将她鬓边的碎发吹起,宽大的白色衣袖格外飘逸,突出几分特别的缱绻。
      “傻孩子,刮风还在外头站着?”她揉眼笑着说:“快进来罢,既然都没睡着,我们就一起躺着说说话。”
      远处巡查的念九听到动静,转头朝中庭方向望了过来,看是她二人站在门前说话,便又挪开了视线。
      伏芫主动相邀,若姜虽然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返回室内。跟在伏芫身后时,她隐约闻到一股清新的淡淡植物幽香,心下蓦地松软起来。
      楼主笔下的夫人,是白月光般的女子,她穿着素净的衣衫,有着清纯秀丽的面庞,气质清冷却不孤高。她的形象永远就停滞在画布之上,单薄而平静,似乎只带给他默然的愁绪与悲伤。
      而今历经数十日的朝夕相处,若姜承认自己放下了旧时的成见。堵在胸口的那份抵触,满满化作了心酸与羡艳,有时,甚至还能生出一丝古怪的同情。她发现实际的真人与过去想象里的有很大不同。伏芫性子和软和,与人为善,虽有副清纯的皮囊,内里却并非如外表那般弱不禁风。她不再是停留在纸面的人物,鲜活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既乐观又温柔,愿意与她分享许多乐事,待人的态度就像自己的阿姊。
      返回房中后,伏芫在窗边驻足盯着被游云暂时遮蔽的月亮出神。宽大的素衣将她的肩膀衬得格外瘦削,乌发自圆圆的后脑丝滑地垂下,像是在想些什么。若姜发现,白日里她也市场这样盯着四方院落的天空发呆。
      楼主这位失而复得的夫人与他似乎有着错位的时间。
      她无从得知伏芫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她对京城的所有感到新奇,甚至对楼主编织的过往也几乎深信不疑,出乎意料地天真淳厚。随着相处日久,若姜就发觉自己越发好奇,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究竟为何抛下楼主独去这么多年。她们的关系越好,也就愈发内疚。
      “夫人在看什么呢?当心着凉。”若姜轻声问道。
      “唉,没什么。”伏芫转身合上窗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小若姜,乐言大老远回来,有没有给你带礼物?或者讲了什么好玩的故事呀?不妨讲来听听?我什么新鲜事儿都爱听。”
      若姜摇头:“他是去出办事的,怎好还带礼物。”
      “这样啊,”伏芫垂眸:“原谅我,是看你们感情好,还以为……”
      “哪儿有的事,这误会大了。”若姜心虚地回道:“夫人快别取笑我。”
      伏芫眨眼笑了笑,一双明眸在烛光下格外有神:“真没有的事儿?”
      “哎呀,”若姜不大好意思地低头说:“真的没有。”
      她暗中苦笑,感情从来不是奋力争取便能得偿所愿的事。对乐言示好是为了旁敲侧击,明知是徒劳无功的努力。结果却被误解成暧昧,当真哭笑不得。
      “好了,不闹你了,快过来吧。”
      伏芫自然听不到她内心的腹诽,她亲亲热热地拉若姜到床边坐下,二人就像姐妹一样披上同张被子,继续方才的闺中话题:
      “那若姜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什么模样的呢?”
      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
      不需多加思索,在眼前就能浮现具体的轮廓。
      如果爱是自由的,那回答一定是楼主那样的人。
      若姜不愿作答,更不想作假,于是陷入了沉默。她在心中默想了几遍,最后慢慢将脸掩埋了起来:
      “若有将来,我只希望他是个大丈夫。”
      “那是当然的。”伏芫很赞同地点头:“若姜是好女儿,自当得配得好丈夫。”
      若姜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些。
      她曾盲目乐观的以为,只要一直安静地陪伴左右,假以时日总会离楼主近一点、更近一点,甚至感动他重新敞开心扉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伏芫的横空出世。
      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望月居里所有的人像画都被收了起来,迎接了一名很新的旧主人。
      有时她也怨恨。
      伏芫怎么会突然回来。为什么她还能回来?人甚至没有丝毫歉意,连折磨旁人的这五年都能草草揭过……
      在黑暗的床帐中,有只温暖柔软的手,忽然轻轻覆上了她的脸颊。
      “夫人?!”
      “啊,抱歉,吓到你啦?”伏芫的声音听上去满带困意:“小若姜,想什么呢?你的脸好热呀。别闷在里头了,出来喘喘气儿吧。”
      若姜捂住自己的脸,恍然清醒了过来:“……夫人,时间不早了。”她背过身去,轻声细语地提议道:“我们快些睡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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