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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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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你,你不是吧。”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种事?”
虻确实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莫名其妙,不过相比于八尺来说,应该还是对方更莫名其妙一点,所以她也变得心安理得了。
“所以……谈过吗?”
“看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电话另一边传来灰发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没谈过,母胎单身,害怕女人,感觉像是根本没有性取向的样子。稍微动动脑筋想想好不好?老大刚成年就出山了,明显是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类型啊,你问这件事到底是要干嘛?”
“不干嘛,随便问问。”
听得出灰发的语气越发愤怒,应该是起床气逐渐发作了,虻飞速地回答过后,赶忙挂断了电话。
……对面现在应该是在无能狂怒吧。
之所以这样去问,是因为虻总是觉得八尺一副受过情伤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会对感情相关的事情这样敏感呢?
虻想不明白。
与八尺的谈话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一切的确是按照虻之前的打算来进行的。此后的一个多月,虻把衔尾蛇余下的产业逐一走访了一遍,又跟洪四约好了下一次碰面的时间。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虽然没有和八尺当面汇报过状况,但想必她的动向对方一定也一清二楚。
“大人,烟烟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虻抬起头,除九带着几个人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办公室。
她一直记得烟烟曾经跟她说过的事情,在楠樱子到来以前,烟烟是衔尾蛇私人诊所的负责人,不过后来被一个男人挤掉了。内部的问题解决完毕以后,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安排了除九去查看情况。
“对方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呆在诊所那种无聊的地方,所以听说了要调到您手下以后,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除九把男人的资料递到虻面前。
平平无奇,她没什么兴趣。
“那就先跟着你做事好了。”
虻把资料收进柜子里,抬头看了看钟表。正好是中午,想必除九也是掐着午饭时间过来的。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朝除九一挥手。
“走吧,一起去吃个午饭。我请客,就当是犒劳你最近的辛苦。”
见状,除九也朝身后跟着的手下挥了挥手,几个人会意地转身离开了。
除九驱车带着虻去了总部附近的一家日料店,这个时间店里也很热闹,而且客人多是衔尾蛇的人。见到虻,众人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躬下身和她打招呼。
为了自己和大家都吃得轻松一点,虻问经理开了一间包房。
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和除九呆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之外,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除九很会讨她的欢心。
相比于平常的男人,除九更加细腻,也更加温柔。他总能第一时间看出虻的状态,然后提出最恰当的建议。
像是清晨的牛奶,午后的点心,与深夜的咖啡。
虽说把自己标榜为武器,做的事情却像是私人助理。
“我在总部附近租了一间套房。”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除九打开了话题。
“是吗?不打算继续留在宿舍了吗?”
“嗯……和几个手下住在一起,总是觉得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除九用筷子尾敲打着自己的下巴。
“大人呢?住在宿舍的感觉怎么样?”
“因为是一个人住,所以还算自在。”
不过提到这个问题,虻最近的确也有搬出宿舍的打算。宿舍区鱼龙混杂,那扇门也很平常,谈不上结实。虽说衔尾蛇内部已经肃清,但有心之人是防不住的。住在这样人尽皆知的地方,虻反倒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不过最近确实也做搬出去的打算了,如果有合适的公寓,就时刻替我留意一下吧。”
虻看了看除九。
“大人也在计划另寻住处吗?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听听看?”
虻看着除九的表情,大致猜出了对方想说什么——应该是住在一起的提议吧。
“说吧。”
“我租的套房面积很大,一个人住在里面总觉得有些寂寞。大人要搬过来一起住吗?绝对没有以下犯上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方方面面都可以照顾到您的生活。即便有什么变故,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看除九认真的样子,这个提议不像玩笑,虻还真的思考起了可行性。
目前为止,虻在衔尾蛇内部最信任的人,无非就是尼龙和除九了。尼龙住在女宿,手底下有一大帮姐妹,如果要搬出来,对她来说反而不太方便。
换成是除九,虽说有孤男寡女之类的说法。但这么久的相处看来,虻更愿意相信除九是和她一样的人。
“嗯……可以考虑一下。”
正说到这里,包房的纸门突然被拉开了。本以为是服务生过来上菜,但虻觉得有些不对——正常来说,上菜之前应该会先敲门的吧?
“虻,现在跟我走。”
虻抬起头,灰发气喘吁吁,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虻没有询问详情,看灰发的样子,应该发生了不妙的事情。她立刻起身,扭头吩咐除九。
“带上你的人。”
“……不用,”灰发撑着膝盖喘息,伸出一只手阻止了除九的动作,随即看向虻,“你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带任何人。”
虻心里有些犯嘀咕,但还是跟在灰发身后离开了日料店。
直到上车,灰发才顺过了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气喘。
“老大被袭击了。”
虻立起了眼睛,扭头看向灰发,一脸不可置信。
“在什么地方?”
“在他的住处,我也是刚刚听说。袭击的人应该已经走了,我们现在赶过去看看情况。”
虻皱起眉,敢跑到八尺家里袭击?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灰发说袭击的人已经走了……既然是要偷袭八尺,那目的应该是要他的命才对,为什么又突然走掉了?
难不成……
“八尺大人……还好吗?”
“你在想什么?”灰发瞥了虻一眼,“他受了伤,但不算很严重,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里,虻才算松了口气。
“已经派人去追击对方了吗?”
“那种事情,老大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一路无言,虻是因为心情紧张才沉默着,她没时间注意灰发的神情,自然也忽略了对方的心怀鬼胎。
八尺的住处是一个小院,大约有两百平米见方。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无人经营的模样。房子则是平层,大门两侧建了长长的回廊,应该是仅从走廊就可以通往各个房间。
“八尺大人平时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先进去看看吧。”
虻跟在灰发身后走进了大门,房子里不像院中那样杂乱,但也仅仅算得上是整洁干净,并没有豪华的装潢。灰发打开了左侧的房门,里面果然有一个人影。
“老大,没事吧?”
灰发冲了进去。
虻驻足在门口,她被房内的景象惊呆了。
房间里几乎没有一件完好的物品,地上洒满了玻璃和花瓶一类的碎片,鲜血横流。八尺跪伏在地毯上,背对着虻,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八尺大人中枪了吗?”
虻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查看情况。
“还傻愣在那里干嘛?!”
灰发抬起头朝虻吼道。
虻快步走了过去,她在八尺的另一侧蹲下身,终于看清了对方目前的模样。衬衫上原本的银色花纹被血液浸透,晕染出暗红色的花朵。八尺用手捂着小腹,但鲜血仍旧从他的指缝间涌渗而出。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
“我现在叫烟烟过来。”虻努力保持镇定,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烟烟,但灰发的吼声又打断了她的动作。
“过来扶他,去车上。”
虻只能小心翼翼地搬起八尺的手臂,将之环抬到自己肩上。她的旧伤还没完全恢复,活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和灰发争论到底谁应该负责扶八尺的问题,她环住八尺的腰,咬了咬牙,一用力将他带了起来。
他的手很冷,唯独耳边的吐息是温热的。
虻感觉八尺似乎快失去意识了,他的脑袋磕碰着她的肩膀。虻吃力地扶着八尺,灰发在前面开门,终于是将他塞进了后座。
“你也坐后面。”
灰发顾自坐进了驾驶室。
车开得飞快,但离私人诊所还有段距离。虻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先前与八尺的谈话,为了让八尺保持清醒,她不得不握着八尺的手,一直和他说话。
“八尺大人,现在感觉还好吗?”
“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就到诊所了,到时候再休息吧,现在请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闭上眼。”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着,面色惨白。看着八尺的样子,虻无端地感到了恐惧。
……关于失去这个人的恐惧。
虽然他们不常见面,彼此之间除了上司与属下的关系之外,也并没有出格的情感纠缠。但虻知道,八尺对于她有着很重的分量。
是八尺的认可与信任将她带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就像茫茫黑暗中一盏孤独而明亮的灯,因为他站在那里,虻才能找到走下去的方向。
虻想起了最初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她可以不和八尺见面,不与八尺交谈。但在看似独自一人的时间里,虻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是因为她一直知道,那个人在看着她。
那个人现在却没有看着她。
“八尺大人,看着我……”
“不单是现在,不单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也请像从前一样看着我。”
她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