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须长久》目成色

5、第5章

　　把罗菲送回到她家附近，车上就只剩下宋砚安和陆昭昭两个人。宋砚安把车开到路边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随着发动机引擎的熄火，车里变得更加安静了。

　　陆昭昭现在对宋砚安早就没了刚见面时的拘谨，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砚安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神中好像隐约有一簇火苗冉冉升起。

　　陆昭昭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你都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反正从一开始在宋砚安心里自己就不是什么大户千金的形象，自己也没必要矫揉造作的凹什么人设。

　　宋砚安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头。这丫头还真是胆子大的邪乎，今天要不是他一路跟着出面解决了那些人，她还真以为自己能应付的来呢。

　　宋砚安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出声：“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陆昭昭随口应付道：“不经常。”

　　宋砚安被她敷衍的态度彻底惹火了，抓起她纤细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口气中尽是严厉：“以后不许再碰，听到了吗？”

　　陆昭昭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更何况她觉得宋砚安实在是莫名其妙，他自己不是还抽呢吗，凭什么管教她。

　　陆昭昭毫不客气地对上他的眼睛，反驳道：“你凭什么管我？”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逐渐增大，少女白嫩的手腕在男人的大手里显得那么的细弱，可即便如此，陆昭昭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一丝退让。固执倔强，叛逆不喜欢受人束缚，这才是她。

　　宋砚安不怒反笑：“好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陆昭昭索性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地说道：“对啊，我就是这样，你要是想告诉宋伯母你就去说啊。”

　　每天循规蹈矩的生活早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经常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只野兽被铁链拴着，时间越长，野兽越长越大，迟早有一天要奋力反抗。

　　出乎意料的，没有迎来想象中的一顿说教或是批评。宋砚安只是松开她的手腕进而在她的脑后轻轻拍了拍，稍稍放柔了一些语气：“你还小，对身体不好，听话。”

　　陆昭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不解，似乎很难相信刚才那是宋砚安给她的答复。

　　“我并没有觉得有个性是件多么不好的事，但一个人的个性要建立在他能明辨是非对错之上，你现在还小，这种东西以后别碰了。”

　　陆昭昭心里像是有一股细流滑过，低低应了声“哦。”

　　宋砚安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母亲，最注重礼仪教养，这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性格强势不容人反驳。这丫头这样的性子要是不装着点，估计早就被宋母蹉跎下来半身皮了。

　　想到这，他突然有点心疼陆昭昭，刚才心里升起的那股火已经全然消散了。

　　“以后再有这种事来找我，这声哥不是让你白叫的。”

　　“哦。”

　　“刚才那些人跟你那朋友一个学校的？”

　　“哦。”

　　“你那朋友是叫罗…罗菲？”

　　“哦。”

　　“……”

　　宋砚安扶了扶额头，知道她这又是开始跟自己闹着玩了，无奈道：“你朋友是哪个学校的？”

　　“四十七中。”

　　“成，这事交给我处理吧，你以后少往前面凑活，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啊。”

　　陆昭昭高兴了，宋砚安亲自出面罗菲以后在学校里肯定不会再受欺负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个忙，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说道：“谢谢哥！”

　　宋砚安看她又开始独自开朗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回家，好好准备考试。”

　　“好嘞！”

　　陆昭昭也不知道宋砚安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后来罗菲来找她，眼神中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

　　她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好像又回到了临溪镇上那个阳光的女孩，她说：“昭昭，我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努力赚钱，为我自己好好生活。”

　　陆昭昭很开心看到她这样，小草的种子落在石头缝里，总是在艰难，还是迎着风雨生根发芽，露出大地。

　　暑假漫长的让人觉得有些无聊，刚放暑假的时候大家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度假打算，等真正放假了不是因为太懒了，就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从而搁置了。

　　陆昭昭几乎是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去散打馆，下午和孟斯里他们在城市的某个凉爽小店里嘻嘻哈哈的过一下午，实在太热了就去游泳馆泡上一下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马上就要到陆昭昭15岁的生日。

　　宋砚安越来越忙，常常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匆匆待一会就又走了。陆昭昭碰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都精瘦了一圈。

　　宋砚安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只有宋母一个人。他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说道：“妈，这是您让我取回来的。”

　　宋母正在插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说道：“放那吧，等一会昭昭回来拿给她，今天是她生日。”

　　宋砚安将那红色的袋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里面是一条珍珠手链，素气淡雅。

　　宋母再次开口：“砚安，晚上你安叔叔家的女儿从法国回来，你去接一下吧。”

　　宋砚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家又不缺司机，我去干什么？”

　　宋母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说道：“子瑶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去机场接她一下怎么了。”

　　“不去”，宋砚安摆了摆手，淡声道：“妈，我晚上还有事。”

　　“哎？你这孩子……”

　　不等宋母的话说完，宋砚安就转身又出去了。

　　陆昭昭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八点了，下午孟斯里在她姑姑家名下的KTV里圈了个场，又邀请了平时在班上玩的比较要好的几个同学来给她过生。

　　玩了大半个下午，陆昭昭也有些累了，在自己房间露台的太妃椅上半躺下，神色有些落寞。

　　之前爸妈还在的时候，每年的生日都会为她准备各种各样的惊喜，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恣意自由。她喜欢明亮鲜艳的东西，爸爸就会提前找好场地布置好争奇斗艳的鲜花，妈妈则会笑眯眯地帮她换上漂亮的公主裙，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

　　正想的出神之际，陆昭昭的眼前被车灯晃了一下，向下望去，就看见黑色的路虎打着双闪停在院中。

　　宋砚安从车上下来，半依靠在车身上，抬眸看向她。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因为天气太热，颈间的扣子被解开，灯光下的他棱角更加的分明，原本犀利的眉眼竟有些柔和。

　　陆昭昭一时间竟看的有些出了神，有的人就算是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人原本脆弱的心一点点恢复温度。

　　宋砚安看她在那傻愣愣的发呆，伸出手臂向她招了招。

　　陆昭昭回过神来，就看到宋砚安望下指了指，意思是让自己下去，想也不想的就向楼下跑去。

　　她今天穿着素色的碎花黄裙子，带着黄色的发箍，向外跑来。宋砚安突然觉得这丫头还怪可爱的。

　　“哥！你怎么回来了？”女孩的声音里都是惊喜。

　　“嗯”，宋砚安低低应了一声，垂眸看着她，温声道：“上车吧。”

　　“去哪？”

　　“去了不就知道了。”

　　到底是小孩子，刚才的一点点疲惫因为宋砚安的到来一扫而空。陆昭昭坐在副驾上放下点车窗，外面徐徐的晚风吹进来，吹起少女染着橙子香味洗发水的头发。

　　她闭上眼，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踏实和放松，这是这四年里从来没有过的。

　　黑色的路虎在渝北最大的游乐园前停下，现在早已过了游乐园的营业时间，但陆昭昭惊讶地发现里面的每项游乐设施竟然都亮着灯。

　　宋砚安走上前和园外站着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回头冲着她笑了笑：“走吧。”

　　整个游乐园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昭昭之前和同学也来这玩过，白天的游客多的简直像是“釜山行”，走到哪都要排队，现在却空旷的让人心旷神怡。

　　“哥！你用钞能力啦！”

　　宋砚安看着像小狐狸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孩，轻哼一声：“不然呢，看我长得帅就能单独给咱俩开放夜场？”
　　“去吧，想玩什么玩什么，别让我这钞能力白花。”

　　到底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喜欢游乐园这样的地方。打破白天的束缚，夜晚好像能无限放大人的本能，陆昭昭突然拽上宋砚安的胳膊非要他陪着一起玩。

　　小姑娘的笑声和呼喊声响在耳边，宋砚安看着笑的无比灿烂的陆昭昭，嘴角也不自觉的染上一丝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她，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木偶，而该是活力四射，充满生命力的花蕊。

　　不远处一阵霹雳声突然想起，数个烟花冲上黑暗的天际，陆昭昭掐着宋砚安的胳膊惊喜地道：“哥！快看那里有烟花。”

　　男人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流光溢彩。

　　陆昭昭的眼神由惊喜转为惊讶，因为她发现最中央的位置隐约有几个字显现出来。五彩的烟花在空中留下痕迹，格外的扎眼写着“生日快乐”。

　　耳边男人一贯清冽的声音响起：“陆昭昭，生日快乐。”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酸，好久没有人为自己这么用心了。宋伯母每年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都价值不菲，她很知足，但不知为何看到今晚的这些心中积存已久的酸涩好像就要决堤而出。

　　“不至于就这点出息吧。”宋砚安看到了她有些泛红的眼眶。

　　陆昭昭转头看向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明媚地晃得人移不开眼。

　　“哥，你以后能不能每年都陪我过生日啊？”

　　“还挺贪心的”，宋砚安瞥了她一眼，少女红红的眼眶和期待的眼光让他心下一软，说道：“行吧。”

　　有些东西就是在某一瞬间埋下种子，多年后回头来看，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