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须长久》目成色

16、第16章

　　陆昭昭本想拒绝，但宋砚安却是娴熟地帮她吹起头发来，动作里似乎还带着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了她。

　　话堵在喉咙里难以开口，耳边是吹风机发出的“呼呼”风声，眼前好像浮现出从前相似的场景。

　　那时候她总是犯懒，洗完澡之后就懒得吹头发，等着自然干。但宋砚安怕她着凉，每一次只要他在，他都会亲自动手帮她把头发吹干。

　　如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在做同样的事。

　　男人的有些发凉的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颈肉，酥酥痒痒的。

　　陆昭昭看着镜子，男人垂着眼看不到平日的锋芒，竟是给他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柔和之色。

　　陆昭昭的头发不算太长，刚刚过肩，不一会便干了。

　　屋里陈设的东西大多位置没变，宋砚安轻车熟路地将吹风机收好，放到它原本的位置。

　　陆昭昭的心尖颤了一下，说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嗯。”男人低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卧室。

　　原本在客厅地毯上缩成一团的安安跑了进来，很熟练地先跳到床边上的位置趴下，像是知道主人要睡觉了一样。

　　陆昭昭原本以为他会直接离开，没想到宋砚安竟是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爱咋咋地吧，陆昭昭实在是有点累，也懒得再管他了，关上卧室门准备睡觉。

　　没睡的时候困得要死，可真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没法马上睡着了。

　　客厅里的人好像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手。

　　卫生间？陆昭昭突然睁大了眼睛，她今早洗的内衣还晾在那呢。

　　狭小的卫生间对于宋砚安的身高来说显得过于逼仄，洗完手一抬头便看到了挂在那里的东西。

　　一件乳白色和一件浅粉色的内衣静静地晾在那，罩杯的尺寸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它们主人傲人的身材。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移开了视线，正好看到洗漱台上放着的两套洗漱用具，看牙膏的使用程度和牙刷的磨损程度都有着常用过的痕迹。

　　为什么会有两套？他很久都没来过，还有谁会来并且留宿在这。

　　宋砚安不禁想到今晚在酒吧里阻止他的那个男孩，他记得他，叫姜颂。

　　想到这，男人的脸色更冷了，即使在这炎炎夏日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凉意。

　　陆昭昭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水龙头的水声已经停了好一会了，但宋砚安好像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他在干什么？

　　陆昭昭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觉地去梦里和周公约会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孟斯里的敲门声给叫起来的，宋砚安不知是何时走的，陆昭昭扫视了一下四周，没半点来过人的痕迹。

　　她不禁开始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喝醉了之后做的一场梦。

　　但马上，孟斯里的话让她回到了现实。

　　“不是我说，你和你那便宜哥哥闹矛盾了，昨天看他那脸色我还以为他要把你给吃了呢。”

　　孟斯里到这像是到家一样，四仰八叉的往沙发上一趟。

　　“喏，你的包给你带来了。”

　　陆昭昭把手伸到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

　　看到那串钥匙，孟斯里眼睛眯了眯，道：“不对，你昨天没有钥匙，怎么进的屋？”

　　陆昭昭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奥，宋砚安那刚好有一把备用钥匙。”

　　听到这，沙发上的人蹭的一下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他昨晚住这了？”

　　陆昭昭斩钉截铁地道：“没有，胡说什么。”

　　孟斯里“啧啧”了两声，接着道：“陆昭昭，你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陆昭昭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本来就没打算瞒你，但是以前年纪太小了不懂事，况且她又不喜欢我，我也早就不喜欢了。”

　　“哦？”孟斯里眼中尽是探究，说道：“是吗？感觉不像啊。”

　　“什么不像？”

　　“没什么，之前你不是说他去香港了吗，怎么，特意回来陪你高考的？”

　　陆昭昭噗嗤一笑，说道：“你快打住吧，昨天吃饭的时候听宋伯伯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快回渝北了。”

　　“哦——”孟斯里拉着长调，尾音里尽是深意。过了片刻，她眨了眨眼道：“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怎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

　　“什么身边的人？”陆昭昭一边叠着一副一边随口应道。

　　孟斯里叹了口气，道：“真服了你了大姐。”

　　姜颂每次看她的眼神简直都要能掐出水来了，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什么意思了，可偏偏当事人本人却跟个木头一样。一时间孟斯里也不知道她是真没感觉到呢，还是装没感觉到。

　　这宋砚安好是好，但之前听她爸说过，此人绝不是个善茬，铁血手腕铁石心肠，等他翻脸不认人的时候都没地哭去。反观姜颂，成绩好性格好长得也不赖。孟斯里心里的这顶天平悄悄地变了位置。

　　“你吃早饭了吗？”陆昭昭问道。

　　孟斯里无语道：“我说姐姐，这都几点了，还早饭呢，该午饭了吧。”

　　她有些口渴，走到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

　　陆昭昭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平时放假的时候她都想几点睡几点睡想几点起几点起，早饭睡过去那都是家常便饭。

　　陆昭昭这里正想着一会该吃点什么，就听到孟斯里那边“啊”了一声。

　　“怎么了？”

　　孟斯里从厨房探出头来，道：“你这电饭锅里怎么还热着饭呢？”

　　陆昭昭怔了一下，走过去一看，一碗燕麦白米粥和一叠鸡蛋葱花饼赫然在内，电饭锅的插销还连着电开着保温档。

　　孟斯里看到她这副表情，心里就猜了七七八八。

　　这宋砚安，还能为人新手做羹汤呢？孟斯里不禁开始怀疑陆昭昭刚才那句“他不喜欢我”这句话的真实性。
　　高考成绩一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陆昭昭考了673分，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渝大的生药专业是稳上了。孟斯里也过了一本线，再加上艺考的分数，上渝大也是够的。姜颂一举夺魁，竟然是整个渝北市的高考状元，但令人意外地是他竟然真的按照自己高二时填下的志愿，报了渝大的经济学专业，可以算是非常另辟蹊径了。祝余虽然对学习一向不上心，但凭借着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加分，报了渝北体育大学。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当初高考前就计划好的旅行总算要提上日程了。几个人选了两天，最终敲定了一个名叫“Health and Sun”的徒步露营活动。这个活动的主要活动地点在津海，徒步上山，海边露营，篝火晚会，应有尽有。

　　陆昭昭现在住的房子八月下旬到期，但考虑到心住户搬进来还要收整几天，所以她想趁临出去玩前几天把房子里能收拾的东西都整理打包好，等回来就可以往新家里搬了。

　　她一向不喜欢群居生活，上大学也不想在宿舍里住。刚好孟斯里的爸爸在渝大附近早早的就为她买了一套单身公寓，陆昭昭看那房子位置、环境都不错，就用那遗产里的一部分钱在那附近也买了一套。

　　在她十八岁以前，她的吃喝衣食住行都是花的宋家的钱，自从宋远洋将那笔遗产交由她自己打理之后，她就想不再花宋家的钱。但每次只要和宋远洋一提，他都会很生气。

　　“昭昭，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你不姓宋，但你和我的亲女儿没什么区别，以后这种见外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陆昭昭将宋远洋打过来的钱都存在了一张卡上，没有动用那笔钱。

　　宋砚安今天刚回渝北，晚上就有一场推不掉的酒局。桌上都是些有利益合作的公司的老总，不得已只能一起喝几杯。

　　宋砚安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白天又坐飞机回来，晚上又在酒宴应酬，已经有些醉了。

　　秘书早早地就在门外等着，看到他出来赶紧迎上去扶住他的胳膊，问道：“宋总，我们去哪？”

　　“回家。”宋砚安坐在后排，揉了揉眉心，似乎想让酒意消散一些，

　　“好的，宋总。”

　　车刚启动，后排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去江湾国际，去建明小区。”

　　秘书微微一怔，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好的，宋总。”

　　宋砚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每次待在这个房子里，看着这里的每一个经过陆昭昭手的家具摆设，都会让他全身心的放松。

　　抬头望了一眼，陆昭昭家的灯没亮，还是黑着的。

　　秘书很油眼力架地下车过去扶他：“宋总，我送您上去吧。”

　　宋砚安摆了摆手，声音中还染着几分醉意：“不必，你回去吧。”

　　明天就要出发去津海，陆昭昭又在外面和一帮朋友玩到很晚才回来。外面的路灯都快灭了，陆昭昭打开门，接着楼道里亮起的声控灯，赫然发现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好在就在她尖叫出声之前，沙发上的人似乎也被她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哑声道：“是我。”

　　陆昭昭关上门进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钻入鼻息。

　　“你喝酒了？”

　　宋砚安现在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低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陆昭昭一向讨厌黑暗，每次一进门都要立刻把灯打开，但今天，她突然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不想看到他的眼神。

　　也许，是不敢。

　　黑暗中，女孩再次开口，声音有一丝颤抖，却又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