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须长久》目成色

12、第12章

　　安子瑶今天陪安母和宋母逛街，结束以后宋母却提议要和安母去做美容，让安子瑶先回去。

　　安子瑶今天开车来的，原本她是打算把车留给安母，叫司机过来接自己。

　　结果宋母却给宋砚安打了电话，好一顿忽悠给人诓了过来。

　　宋砚安到了之后，一听原来是这种情况，脸色登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驳了自己亲妈的面子，只能答应把安子瑶送回去。

　　可谁知一出商场的大门，安子瑶竟是直接过来挽上了自己的胳膊。

　　宋砚安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她的手，安子瑶抓住他袖子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砚安，我刚才不小心脚扭了一下，还得麻烦你扶我一下，你不会介意吧。”安子瑶浅笑依然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安子瑶望旁边不远处看了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陆昭昭站在那，看着宋砚安贴心地替安子瑶打开车门，期间两人好像说了什么，安子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真真是郎才女貌啊。

　　“昭昭，你怎么了？”姜颂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冻着了。”

　　陆昭昭眼中的落寞不加掩饰，过了半晌，才哑声道：“走吧。”

　　宋砚安看了眼表，已经快十点了。最近公司在谈一个新的融资项目，他全程跟进，不能有丝毫闪失。

　　办公室外已经空无一人，他捏了捏眉心，大脑里确是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窗外传来一阵轰隆声，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夜间有雨，还真准。

　　一场秋雨一场寒，等这场雨下来，怕是更冷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提示的三个未接电话，已经是两个多小时钱了，即使没有备注名字，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打来的。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在那天之前，他一直把她当成个小屁孩，虽说偶尔惹急了会漏漏爪子，但却实打实的一直抱着逗小孩的心态。但是现在，他真真切切的认识到，她不是孩子了，17岁，一个马上就要成人的年纪。

　　宋砚安面无表情地关了灯，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向外走去。

　　几乎是走出大厦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昭昭。

　　女孩穿着米白色的羊羔绒外套，下面穿着黑色的铅笔裤，双腿笔直修长。不知她在这到底站了多久，鼻尖冻的有些通红，像是雪地里的小雪人。

　　宋砚安眉心跳了跳，长腿一迈，走了过去。

　　在她面前站下，宋砚安道：“什么时候来的？”

　　陆昭昭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宋砚安沉默了半晌，沉声道：“陆昭昭，你现在才十七岁，见过的人太少，也分不清什么是喜欢。等以后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三观，那个时候你遇到的人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不会了”，女孩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不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了。”

　　宋砚安眉心轻蹙，这丫头犟的跟头驴似的，是油盐不进。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宽广阔的世界，等你去过更多的地方，见过更多的人，领略过更多的风光，你才会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的选择。”

　　宋砚安从来不喜欢和别人讲这些虚空的大道理，但他觉得有些事现在不和陆昭昭讲清楚，这丫头真能一根筋到死。

　　如果换成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他完全可以不绕任何弯子一句多余话不说直接漠视。但对于她，他总是有恻隐之心。

　　他见过她伪装的坚强，见过她带刺的锋芒，见过她委屈的眼泪，也见过她开心的笑容。

　　别的他不知道，但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痛苦。

　　陆昭昭看着他，眼前逐渐被雾气笼罩。

　　她艰难开口道：“宋砚安，你是不是讨厌我？”

　　女孩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

　　宋砚安见过太多双顶着自己看的眼睛，有贪婪，有愚蠢，有精明，有狡诈，有期待，有爱慕。

　　但他从没见过有一双眼睛能如此澄澈又炙热，一双满眼只有他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里充斥着水光，他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

　　宋砚安看向别处，声音淡淡的：“陆昭昭，我不是讨厌你。”

　　沉默良久，他又道：“我只是不喜欢你。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不要奢求，你懂吗？”

　　他也想过换一种委婉的说辞，但直白的话虽然最伤人，却也能最快让人清醒。

　　陆昭昭眼底的水光终是溢出眼眶，她把头转向一边用手抹了下去。

　　她用力扯出一抹笑来看向他，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这人面前痛哭流涕。

　　“下个月我就要去香港了。”

　　陆昭昭一怔，宋砚安之前也是全国各地到处飞，常常几个月抓不到人影。但陆昭昭察觉到，这次可能和以往不同了。

　　她下意识地问道：“要去多久？”

　　“在那边投资了个新项目，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

　　没待她开口，宋砚安接着道：“其实有一点你说的很对。”

　　看着女孩眼中还未消散的惊讶之色，他缓缓道：“你已经17岁了，不是小孩儿了。之前我总觉得你需要照顾，但如今，我相信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陆昭昭，你长大了。”

　　言外之意，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的生活了。

　　又是一阵低闷的雷声，豆大的雨滴随风而下，大有越下越急之势。

　　陆昭昭无比庆幸这场及时雨，这样就不会让人分清她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止不住的泪水。

　　雨滴落在宋砚安的肩头，男人依旧从容不迫。

　　宋砚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下雨了，走吧，送你回去。”

　　“不需要！”

　　陆昭昭留下这句话，忽的转身跑进雨里。

　　什么以后的每年生日都陪她一起，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什么只要他在一天就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原来都是骗她的。

　　是她太天真、太蠢了，竟然妄想宋砚安这样的人会为她而停留。

　　雨越来越大，她也不知道自己再往哪个方向跑，耳边除了雨激地面的声音，身后好像还有什么人在叫她，却很难听清到底是什么。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小臂。

　　宋砚安突然发现她好像有些过于清瘦了，手臂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他一只手就能全攥住，甚至还有富余。

　　“你放开我！”混着周围淅沥沥的雨声，陆昭昭彻底崩溃，吼出了声。

　　宋砚安又急又气，大声道：“要发疯回家自己发去！下这么大的雨，你是想找死吗？”

　　“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管我！”

　　宋砚安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偏执的姑娘，只觉得所有耐心都没磨光了。

　　不想再和她多费一句口舌，宋砚安长臂稍一用力，将人拉进自己胸前。

　　男人身上独特的檀香味混着潮湿的雨水味钻进鼻腔，陆昭昭愣了片刻，随即就要挣脱出去。

　　只是两人的体型实在差距太大，陆昭昭的这点反抗对于身材高大的宋砚安来说，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在攻击老虎，没有半点用处。

　　男人不由分说的揽着她往车停的位置走，陆昭昭身体被禁锢着，只能乱挥舞手臂以示抗拒。

　　“有病啊你！让你放手！”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闭嘴！”原本就淋着雨，耳边的叫嚷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两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看到男人白皙的脸上出现的红痕，陆昭昭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准就这样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脸上罕见的涌上怒意，宋砚安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别说挨一巴掌，就从来都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宋砚安强忍下怒意，紧咬着后牙槽，打开车门用力把人往里一扔，“砰”地一声又关上。

　　在雨里折腾这么长时间，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宋砚安一向都是雍容不迫，哪里这样狼狈过。

　　因着刚才那一巴掌，陆昭昭也稍微稳定了下来。

　　在车内光线的照射下，男人右脸上的红印更加明显。

　　她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

　　男人没吭声，自顾自地将外面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扔在后座，里面的白色衬衫也早已湿透，如今紧贴在身上，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

　　宋砚安属于典型的外表文质彬彬，实则内里像匹狼一样。

　　就比如现在，陆昭昭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车里的安静更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等了很久，宋砚安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发动了引擎。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想发火的，但在听到她那句低声的“对不起”之后，气就消散了大半，余下的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头，闷地人讲不出话来。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雨下的很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偶尔从旁边驶过的车外，只剩下雨打车窗的声音。

　　到了陆昭昭住的楼下，宋砚安一言不发地将车挺好，目光始终看向前方，既不说话也不看她。

　　陆昭昭知道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能把她送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如果自己识相的话就赶紧从他车上下来，再纠缠下去，难堪的只会是她自己。

　　手在搭上车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转过头来，问道：“所以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

　　男人没动，沉声回道：“你是宋家的养女，而我，只是你哥。”

　　陆昭昭突然笑了，只是这笑里尽是破碎。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我姓陆，你姓宋，我既没有上宋家的户口本，又跟你没半点血缘关系。”

　　宋砚安眉头紧锁，就听她接着道：“我不需要什么哥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缠着你了。”

　　陆昭昭只觉得这几年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自己一个人。

　　雁过无声，梦醒了，却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