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女人》山人土土

8、懵懂少年08

　　吴小燕自从初中学校毕业以后，她算是真真正正地成了现在所说的社会青年。

　　暑假过后的高中，她是铁定不会再去上了。

　　家里的农活，作为父母，他们也不舍得这样的花季少女去田地里劳作。

　　谁家的孩子爹妈不心疼。

　　于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吴小燕，便天天往医院里跑，去陪高文强说说话，解解闷。

　　高文强通过近一个多月的康复和锻炼，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短时间脱离拐杖，独自站立一会儿，但拐杖还是不能够完全离开，所以经常需要在吴小燕的搀扶下，在医院里四处走动。

　　但去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有疏漏的时候。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麻烦也就来了。

　　*

　　话说这一天上午，吴小燕再次来到了医院病房，但当她刚进门没多久，高定山随后就到了。

　　也活该今天要出事，本来高定山这个时间点是不会来医院的，但上午有位老师临时调课，他想提前过来问问高文强，中午准备吃什么饭，所以在不该出现的时间点，他意外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一次吴小燕没有逃脱，因为她直接被堵在了病房内，无路可逃。

　　当高定山再次看见这种状况时，头皮一紧，板着脸看着吴小燕，“隔壁的姑娘，你倒是很清闲呐。”

　　吴小燕见躲不过去，只得怯怯懦懦地小声说道：

　　“高……高老师，不好意思，是我上一次骗了你，我……我是高文强的同学，我叫吴小燕。”

　　高定山鼻子一哼，“呵，这一次倒是不编谎话了。”

　　“这不是前些年文强哥他帮助过我，”吴小燕小声地解释道：“我这一次放暑假没事，就来看看他。”

　　“你们该不会是……”高定山慢慢地说着比划着，他打心眼里不想说出那三个字。

　　“不是的，不是的，高老师，”吴小燕连忙打断高定山的话，摇摇手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就好，那你如果中午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也表示表示我们家的谢意？”

　　高定山用容商量的口气要求道。

　　“那不用，高老师。”吴小燕知道，这顿饭可是不好吃，便连忙拒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这么定了，”

　　高定山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又指了指高文强，“反正他中午也得吃饭。”

　　这时候，高文强正把头埋在书本里，一声也不敢不吭。

　　对这位老子，他还是打心眼里有些怵的慌，况且现在这会儿，也没有撑腰的妈在场，所以他不敢乱说乱动。

　　“再说了，你都来谢了这么多回了，作为回礼，我们家怎么着也得谢你一次，”

　　高定山又望着高文强说道：“你说是不是，文强？”

　　“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高文强有点惶恐地答道。

　　吴小燕见躲不过，就勉勉强强的假笑道：“那……那好吧。”

　　见吴小燕已经答应，高定山就对儿子说：“那我们就去饭店吃饭，等一会儿回来给你捎饭。”

　　说着，就往病房门外走去。

　　高文强满脸憋的通红，摆摆手，示意吴小燕赶快跟上去吧。

　　吴小燕胆战心惊地跟在高定山的后边，来到了街上。

　　*

　　由于当时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街上的饭店其实也就那四、五家。他们就选了距离医院最近的那家饭店。

　　两个人进到饭店，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里坐下。

　　刚开始吴小燕还不敢坐，高定山示意她：“坐坐坐，不用拘束，也不用害怕。”

　　待吴小燕坐下以后，高定山向服务员要了两个热菜，要了两份油泼面。

　　然后，高定山非常温和地说道：“吴小燕，”

　　吴小燕慌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着，说了声“到。”

　　高定山连忙示意她坐下，看着她，然后非常慈祥地安慰道：

　　“孩子，你不用那么紧张，又不是在学校，放轻松，放轻松。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如实说就行。”

　　高定山话虽这么说，但他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他仍然是铁青着脸，二目恶狠狠地盯着吴小燕。

　　他知道这是一种威严，只有在这种高压环境气氛中，人们往往才会说实话。

　　缓了一会儿，高定山仍然绷着脸，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上初一，他上初三的时候。”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认识的呀？”

　　“当时，有外班的男同学欺负我，他看见，就帮我把他们撵走了，后来在上学路上碰见过几回，然后就慢慢的认识了。”

　　“哦，那后来文强上高中，你们有没有继续在一起？”

　　“没有，他住校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见过，再说也没机会见面。”

　　“那这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文强的腿摔骨折的？”高定山突然话锋一转。

　　“听同学们说的，那一天早上，好多同学都在传。”

　　“哦，文强这一次算是出名了。”

　　高定山用眼神一直不停地在打量着吴小燕，这是一门心理学，他在不断地观察吴小燕的各种反应。

　　不过从当前情况来看，既没有慌乱的神态，也没有慌乱的动作，看样子非常镇定，所以她应该没有说谎。

　　想到这里，高定山的心里很是高兴，这说明这两个孩子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状况，这种结果让他很满意。

　　于是，他的面部表情也开始丰富起来，不再板着脸说话，用非常慈祥的、带着说教的口吻说道：

　　“孩子，你也知道，文强马上就要上高三了，考大学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松懈不得，现在考学竞争多么激烈，多么难，估计你心里也很清楚，是不是？”

　　吴小燕点点头。

　　高定山继续循序渐导地说道：

　　“你看，文强当年也是帮过你，也算是对你有恩，咱不能够因此拉了他的后腿，影响了他的大好前程，你说是不是？”

　　吴小燕再次点点头。

　　“所以说，不管以前怎么样，叔还是建议你们以后不要来往，等他一年后考上大学，然后我们当家长的就不再干涉你们，你看好不好？”

　　吴小燕又点点头，似乎有点幡然悔悟的说道：

　　“叔，吴小燕知道了，我保证在剩下来这一年，肯定不会再来找他，一定让他安安心心考上大学。”

　　高定山很满意地点点头，“哎，这就对了吗？”

　　高定山的这一套说辞，可以说是张嘴就来，他连草稿也不用打，在攻心术中，这一招叫劝。

　　看见饭菜已经摆了上来，高定山就说道：“孩子，咱们开始吃饭。”

　　在吃饭期间，高定山又简单的问了一下吴小燕家的家庭情况，看来经济他家确实比较困难。

　　在当时的社会，如果在一个家庭里，没有一个人在外工作，去挣工资，都在家务农，那么在经济上可不就是非常艰难吗。

　　而高定山家就不同，现在不仅他和他的大女儿都有工作，他的爱人还在村委会任职，而他的二女儿今年上大二，再有两年也要毕业，参加工作。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家的这棵独苗——高文强，所以在经济上，他家自然要比大多数家庭优越的多。

　　于是，高定山对吴小燕说道：

　　“你好好表现，你们村小学的郭校长，以前在我的手下干过，同时也是文强的表姑父，到时候如果学校招民办教师，我替你打个招呼，你就在你们村小学当个小学老师，也是不错的。”

　　吴小燕非常感激地站起来鞠了个躬，“那先谢谢高老师。”

　　“哎哎哎，事还没有办成，有什么可谢的。”高定山连忙打住，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平时在家没事的时候，把字好好的练一练，将来有用。”

　　这一招也是非常厉害的招数，叫作画大饼、做利诱，一般人是躲不过这一招的，更何况是一个才刚刚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高定山看着吴小燕把饭快吃完的时候，感觉还是有点不放心，为了保险起见，就对吴小燕说道：

　　“孩子，你能对你刚才答应我的事，写一个保证书吗？我想让文强也能看到你的决心。”

　　吴小燕爽快地答应了高定山的要求，毕竟盼望高文强能够顺顺利利考上大学，也是她吴小燕的期望。

　　后来，在等候着给高文强做饭菜的时候，吴小燕很快把保证书写好了，双手交到了高定山的手中，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非常满意地夸赞道：“你的语文水平不错。”

　　在他们共同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高定山扭头看了看吴小燕，用非常期望的语气说道：“吴小燕，加油，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够成为一名老师。”

　　吴小燕非常爽快地说了声，“一定。”

　　然后两个人就各奔东西。

　　*

　　高定山别的不说，对自己这些年来当教师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特别是对做学生们的思想工作，对人心揣摩这一块，自认为很是有一套。

　　他回到医院，一方面让高文强抓紧时间吃饭，别耽误了学习的时间，另一方面，他把吴小燕写的保证书给高文强通读了一遍。

　　高文强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但只要他爹没有为难人家吴小燕，他也就放心了，并承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定会好好学习。

　　听着高文强对自己的承诺，高定山对今天的处理结果，非常满意，一切都很完美。

　　*

　　而吴小燕现在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算是落了地，还好，高文强的父亲并没有特别为难自己。

　　特别是让她在家里等消息，让她当小学教师这件事，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那么她这一辈子的生活，也算是基本上有了着落。

　　想着这些美事，她吴小燕目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高文强的腿抓紧好起来，争取明年考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学，也算是完了她的一个心愿。

　　就这样，吴小燕又蹦又跳地，往家里走去。

　　这是她最近一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

　　人生在世就是这样，每当你处于顺境中时，所有的地方都会给你开绿灯，一切顺遂。

　　而每当你处于逆境中时，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是磕磕绊绊，甚至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