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女人》山人土土

15、懵懂少年15

　　话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自从上次风波过后，吴小燕一家并没有去找高文强家的麻烦，高文强家也没有去向吴小燕家道歉。

　　似乎这件事是两家相互扯平，双方两清。

　　*

　　因迟迟不见吴小燕家有什么动静，高定山一家整日提心吊胆的心，也就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他们通过多方打听，得知吴小燕的精神状态，也已经开始逐渐地恢复正常，开始慢慢地可以在自己家门口坐一会儿。

　　只是见人说的话少了一些，没有了往日那欢快活泼的劲儿。

　　高文强的精神状态也在慢慢地好转，不再像以前那样吃了睡，睡了吃，开始坐在院子里看一些高中的书籍。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经常去妈妈跟前腻歪了，常常是看书累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因为高三课程比较紧，所以就早早地开学了，高文强在他的父亲高定山的陪同下，顺利地进入高三年级。

　　还好高文强的外伤，并没有影响到新学期的开学，这是高定山最担心的事。

　　在学校里，同学们也似乎像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只是高文强由于一直不爱说话，所以无论是学习、吃饭、睡觉，抑或者是在操场上锻炼，往往都是他独自一人。

　　渐渐地，他成了全级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高文强知道，虽然周围的同学们嘴上不说什么，但无论从心里还是从行动上，甚至从眼神上，都在与他划定界限。

　　他成了那个曾经与一个小女生睡过觉的坏学生。

　　高定山也在暗地里悄悄地观察着高文强。

　　不过这些他到并不担心，他认为，只要儿子知道学习，那么将来考大学应该就没有问题。

　　只要他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地就会好起来。毕竟时间是治愈一切创伤的最好良药。

　　*

　　又过了半个月，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季开学季。

　　每年这个时候，在各个学校的大门口，同样总是挤的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因为是初中副校长，今天高定山的工作，主要负责学校的环境卫生工作。

　　由于学校放假近两个月，到处都落下了浮尘，所以每一个地方都有打扫一遍，工作压力比较大。

　　大约到了即将中午放学的时分，有一个穿着打扮整洁而不失妖娆的
　　女子，出现在了高定山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内，正有一群老师在开碰头会，在向高定山汇报上午的工作落实情况。

　　那女人站在了门口探头往里瞧了瞧，轻声地叫道，

　　“高老师，高老师。”

　　然后挤眉弄眼地招手示意他出来。

　　高定山见状，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呀？”，便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只见拿女人，轻轻地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娇滴滴地说道：

　　“死鬼，把我忘了？”

　　高定山吓了一跳，一脸茫然，“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

　　拿女人伸手上去搂住他的腰，扭头向办公室内的老师们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见了面，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

　　高定山慌忙躲闪，只见那女人上前一步，拉住高定山的手，表面非常暧昧地低声说道：

　　“我叫韩英子，是吴小燕的妈，这一回认识了吧？”

　　高定山一听，心里一颤，她怎么找到单位里来了呢，慌忙把手抽出来，低声问道：“你想怎么的？”

　　“你上班时间，我不打扰你，”韩英子向办公室内迷人地笑了笑。

　　然后低声命令道“把你的钥匙给我，我在你屋里等着，等你下了班，咱们好好的把这事说说。”

　　高定山也是吓昏了头，连忙把钥匙给了韩英子，然后心里忐忑地走回办公室。

　　*

　　从这时开始，高定山的心里像竹篮打水一样，顿时没有了着落。

　　作为一个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师和校领导，他处理过无数次的矛盾和问题，但真真正正遇到有关他儿子的问题时，他有点手足无措。

　　他怕行差踏错，一步处理不好，毁了孩子的前程。

　　在一阵恍惚中，高定山终于熬到了下班。

　　*

　　在高定山神魂不定地走到屋门口时，考虑着怎么应对这件事时，他发现在他的屋子内，居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炒菜声。

　　高定山掀开帘子进屋，看见已经有两个菜放到了桌子上。

　　韩英子见高定山进来，连忙热情地大声说道：“高老师，你先洗一下手，饭我马上就做好。”

　　高定山一脸的蒙圈，这还怎么动手干上了呢，忙礼貌性地说道：“大妹子，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用，马上就好，你等着吃饭就行。”

　　韩英子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她俨然成了这个屋子里的主人。

　　因为房间比较小，高定山无奈只好坐在床边等着，有点诚心道歉地说道，

　　“大妹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那不懂事的女人，尽给我闯祸，伤着孩子了。”

　　韩英子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高老师，孩子是伤着了，不过这单凭嘴上道个歉，那可不行。”

　　高定山见这是弄事的来头，便心里高兴，出门办事就怕硬来，

　　“大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说个道道，我听一下，怎么样？”

　　韩英子示意高定山坐过来一起吃饭，

　　“你家那孩子，明年考上学就走了，可我们家的燕子，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

　　在高定山坐在餐桌旁，端起碗的时候，韩英子特意给高定山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你们一走了事，我们这边怎么办，日子不过了？”

　　高定山感觉也是这个理，连忙说道：“也是，那你说吧，究竟怎样？这个事咱两家才能够翻篇。”

　　高定山不想绕弯子，他想这件事尽快结束，这对谁家都好。

　　“你看啊，你们家一家五口人，目前有三个半有工资，是吃国家饭的，很快等高文强再考上学，那可就是四口半人是铁饭碗。对吗？”韩英子分析道。

　　“就算是吧。”高定山认可地点点头。

　　“可我们家就不行，都是啃地皮的，都是庄稼人。”韩英子继续分析道：“所以论经济条件，给你家比，差远了。”

　　高定山再次点头认可。“家庭条件是比你们家稍微好一些。”

　　“所以说，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来找你们吗？”韩英子非常平和地说道，

　　“我在家里算了个账，看你们家挣钱挺容易的，要不然就给我们一些经济补偿吧。”

　　高定山闻听此言，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惊喜，但凡拿钱说事的一般都不叫事。

　　再说说实在话，论家庭经济能力，他高定山家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掰着手指可以数得着的。

　　花钱消灾，也天经地义。

　　“那你看多少比较合适一些呢？”高定山试探性地问道。

　　韩英子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钱呢是多了点，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出的起。”

　　“就一万块钱吧，”韩英子用手拍了拍高定山的手背，略加思索地说道。

　　……

　　高定山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什么是说事，这分明是敲诈嘛。

　　不，敲诈也不是，这是要逼死人呐。

　　在当时那个年代，万元户也不过是在八八年、九零年之后，才出现的新名词。

　　在一九八五年，就凭他高定山家，就是砸锅卖铁，恐怕也没有那一万元。
　　“大妹子，我……我觉着，你要这样说，就不是来谈事的来头。”

　　高定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仍然面带微笑地说道：“你看咱镇上，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一万块钱，是不是？”

　　“可以分期分批慢慢还呀，”韩英子很轻松地说道。

　　她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高定山，帮忙出主意道：“要不然这样，把你家那儿子给我家算了，当个上门女婿也行。”

　　高定山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韩英子！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高老师，你看这还没说两句，你还急上了，”

　　韩英子不紧不慢地用双手把高定山按在了凳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耻笑地抱怨道：“咱两个这是头一次见面，行我要价，也行你们还价是不是？”

　　高定山怒不可遏，但无言以对，“……”

　　“我吃好了。”韩英子拍了拍手，感觉嘴角有些油腻，就用挂在绳上的毛巾擦了擦嘴。

　　然后用鼻子闻了闻， “你们当老师的就是讲究，这毛巾闻着就是香。”

　　韩英子瞅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高定山，

　　“高老师，我走了，你回去跟嫂子商量商量，这事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下不是？”

　　看着高定山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韩英子笑了笑，说道：“哎，你这毛巾我拿走了，就算是咱们头一次的见面礼吧。”

　　“……”

　　高定山一脸愕然，嗤之以鼻，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还洋洋自得，连一条破毛巾也拿，真是的”。

　　韩英子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拐了回来，亲昵地大声说道：

　　“高老师，平时别锁门，给我留个门，要不然我下次再来，还得去办公室找你，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再说咱俩这事，我也不想让其他老师们知道，你说是不是？”

　　韩英子说完，心里美滋滋地，又闻了闻拿在手里的毛巾，说了句“真香”，然后扭头扬长而去。

　　*

　　而依然呆在那里的高定山，再也无法吃下去韩英子做的饭。

　　他狠狠地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这一次是遇到硬茬了。

　　高定山当过多年小学校长，在如今这个初中副校长的位置上也呆了有四年。

　　按他的推算，再有一年，等高文强考上了大学，他应该可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当上这个学校的一把手。

　　然后在校长的位置上熬到退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在以往的经历中，他处理事情杀伐果断，游刃有余，什么事到了他这里那就是没事，所以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没有把这一次事当回事。

　　他认为，既然事情已经由老婆葛槐花挑起来了，那就等着他们上门来寻求解决吧。

　　但是绝对不能够登门道歉，因为那样姿态就低了，好像是自己家做错了事，事情反而会不好办。

　　可他没有想到，像韩英子这样的女人，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跟自己杠上了，还一万块钱，这分明就是不想愿意好好地解决这件事。

　　但既然谈到了钱，这件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那就谈吧，走一步算一步，耗着吧。

　　只要她不闹腾，不去影响高文强的学习，只要拖过一年以后，等高文强考上大学走了，这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凉了。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高定山的心才慢慢地释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