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白翎夜羽

3、林雨

　　白凤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他刚将床铺恢复原状，就有一人推开房门，白凤钰警惕回头。
　　是一位端着托盘的仆人，他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将东西放下便离去。
　　白凤钰皱起眉头，上前查看，是一碟饭菜。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白凤钰叹息一声，先解决五脏庙的问题。有人来送饭，有点意外。
　　思考着还有哪里有遗漏，右手去端碗，突然眼前变得朦胧，视线少了一半，就好像突然被蒙住了一右眼一样。
　　白凤钰突感不适，右手顿在空中，下意识的眨眼想要恢复正常，毫无变化。
　　右手揉了揉眼睛，还是漆黑一片，几个呼吸过去，左眼渐渐适应，视线清晰起来，突然变成独眼白凤钰很不习惯。
　　左眼完全恢复后，右眼还是看不见，白凤钰端起碗筷就近坐下开始吃饭。
　　用完午餐，白凤钰也整理好了情绪，接受自己以后瞎一只眼的事实。
　　一只眼睛的视野，非常不习惯，除了视线角度少了很多，清晰度也降低了不少，看东西需要更加仔细。
　　月钱，白凤钰突然灵光一闪。
　　原身的月钱没有找到，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白凤钰再次仔细检查原身放东西的地方，果然没有发现月钱，只能是藏起来了。
　　整个房间没有异常之处。地上没有，白凤钰抬头看向房梁，太不方便。
　　白凤钰此刻感觉糟心透顶，很想倒床大梦一场。虽然难受，但白凤钰安慰自己，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也许这一切就是一场意外。
　　白凤钰叹息一声，准备躺下睡一觉。
　　靠墙的床板又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碰撞声。白凤钰一个翻身，盯着那块床板，什么也没有，但他肯定不是错觉。
　　五人的床位是分两边墙分布的，白凤钰的床右边挨着另一人，左边靠着墙，床和强相接的地方一条顺墙高出床板的挡板。床和墙之间也有几公分的距离，若是抽出床板，他的手臂能自如的伸进去。
　　白凤钰扒开席草，在床板三分之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接口，使劲往上一拉，迅速抽出了一段木板。
　　找对了，白凤钰面露喜色，伸手从里掏出两个小包一个小盒子。小的布包凌乱的放着，绳扣还未系上，透露着主人的急迫之情。里面放着一个银镯子，样式不算特别，花纹还算精细，一个下伙子藏着一个女孩子的手镯，可能是送给相好的。若是有机会，可以帮他实现最后一桩心愿。
　　另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些银子铜板，还有一张卖身契，一张田契，以及一份路引，路引上有些血迹。
　　看到卖身契白凤钰不感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张田地的契书。田产4亩，所属人林雨。
　　白凤钰终于知道原主的名字了。
　　既然他有一块地，为什么还要卖身进刘府？就白凤钰所知，若不是迫不得已，鲜少有人会将自己卖身给别人为奴为仆。
　　卖身，顾名思义，把自己的身体像物品一样卖给别人，买的人想干什么都可以。
　　去做人家的奴仆，主人可以随意指使，亦可以随便生杀予夺。若是运气不好，遇到残暴无情的主人家，经常被罚是常有的事
　　被打，被罚了或丢了性命，家人以此告到府衙，官府也是不管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陪嫁丫鬟，她们基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女孩，主子去哪里，她们就去哪里，或许
　　有的是因为主仆感情深厚，不愿意分开，丫头有一天遇上了心上人，或是到了年级，主人心善可能会让她们离开。
　　但更多的是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同从安排，一辈子伺候别人，直到死去。
　　死了，主人若是烧了契案才算是有了自由身，若主人不销契案，到了阴曹地府，做鬼也是别家的鬼。直到罪孽消去，魂魄投入轮回道才算了结。
　　白凤钰细细查看卖身契和路引的内容，他是桂平县铜锣镇二道坡的村民，他家离棠城将近百里，前两年闹了旱，天降大火烧了房屋，爹娘双双殒命，家里就剩一个婆婆和一个妹妹。
　　老人家带着两孩子来距棠城二十里外的西林城投奔亲戚，女娃子
　　在路上不知所踪，两人东奔西走，也没找到人。
　　无奈他们只得先去西林城，希望亲戚能派人帮忙找，可惜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城里的亲戚早已没落，几口人也是勉强度日。
　　他们听了情况，一看孤儿老妪的，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老人家是多些阅历，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转头就想走，入了狼窝，哪里还能轻易脱身。
　　拉扯中，老人偷偷将一张地契塞入林雨怀中，林雨虽小，但也开始懂事。他手脚并用的嘶吼，撕咬着拦住他们的人。双拳难敌四手，年龄体格的差距犹如天堑，老人嘶哑着叫他快跑。
　　林雨泪如雨下，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他不敢回头看，眼泪糊住了眼睛，胸口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委屈，不解，愤怒和害怕，身后辱骂和脚步声同时靠近。
　　林雨终究没有跑出去。老人也已经断了气。
　　那家人准备将他卖给青楼，人家嫌他长得不够标志，浑身脏兮兮，
　　皮肤黑一块黄一块，一看就是庄稼地里的小子，年级也大了，难以调教，拒绝得非常干脆。
　　黑心亲戚一看，高价卖不了，便将他丢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将他卖给了刘府。
　　路引和卖身契上自然不会记录这些，上面只有几行重要的信息，白凤钰也看不到那些辛酸曲折，只是看着两份凭证，有些揣测。
　　白凤钰无暇关心这些，默记几遍感觉已经记住重要的内容，将它们放置一边。数了数现有的家当，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10两，铜钱一吊52文。
　　真是穷。希望月底能拿到那5两银子。那笔钱对他来说也算巨款了。
　　难怪王生他们那副表情。换他，他也羡慕。
　　最后剩下一个半掌大的矮盒子，轻轻摇晃，有东西滚动的声音，声音不大，重量一般，盒子上有奇异的花纹，不太好看，白凤钰不认识。
　　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它。盒子手感偏凉，呈暗红色，花纹纹理中有些细沙，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正是这股味道，让白凤钰谨慎小心。这是血的味道。不知道林雨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盒子。
　　白凤钰猜到没错，林雨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也在刘府当值，从他进刘府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他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份，刘府他感觉还不错，没有发生他听说的那些恐怖的事，他打算在刘家做下去，筹够100两给自己赎身。
　　到时，他和小翠就回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