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香如故》水问165

34、第三十四章 起誓

　　自从皇上进了御书房，嘉煊一直跪在御书房门口未曾起身，算来已经是第七天了。今年的雪仿佛也在替影世鸣不平，下的格外的早。只用了一晚上，就将御书房的院子里盖了厚厚的一层白色。
　　嘉煊依然倔强的跪在外面。皇上不想见他，就躲在御书房里批奏折，七天没出来，也不上朝。父子俩就这样一避一跪的僵持着。赵公公看了看嘉煊，嘉煊已经被落雪盖成了一个雪人。赵公公进去替皇上换了壶茶，小声念叨道“陛下，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太子殿下还跪着。”
　　皇帝低头批阅奏折，并不答话。赵公公只好又默默退出来，走到嘉煊面前，伸手帮嘉煊掸去头上肩上的落雪，劝道“太子殿下，陛下这回是铁了心了，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别把自己身子跪坏了。”
　　嘉煊对赵公公笑笑道“公公，我不碍事的，您不必操心我。”仍然倔强的跪着，一动不动，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的像一张纸，瞧着一捅就破了。赵公公叹口气，走了。
　　这几天影世没日没夜的受刑。影世在刑堂里挨过的每一鞭；身上被烙上的每一下烙铁；被灌下的每一口辣椒水；跪过的每一个针板；滚过的每一块钉板；各大关节处被打入的每一颗透骨钉；洒在伤口上的每一粒盐；被喂下去的每一粒罚药……嘉煊虽然看不到，可影世挨的每回疼，受的每下痛，嘉煊都一次不落的同影世一起感同身受。
　　嘉煊当初只告诉了影世，九尾狐后裔的心头血，可以彻底解掉御影卫的毒。却没告诉影世，九尾狐将心头血献给别人，其实类似于一场效忠。从此与那个人分享自己的生命，如果那人身受重伤，九尾狐会同样的虚弱不堪。如果那人身死，相当于九尾狐断尾。至少要折寿二十年。所以影世受刑，嘉煊虽然不见伤口，却要一丝不拉的一起疼过来。
　　因此，嘉煊虽然只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七日七夜，却虚弱的好像风中的烛火，让人有种随时都会熄灭的感觉。嘉煊咬着牙，冷汗不停的出着。如果没数错，这应该是最后一轮了，一阵剧痛自两个锁骨处同时传来，嘉煊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刑房中看见的一对小铁钩，当日还好奇，这么小的钩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现在明白了，原来是锁骨钩。
　　又跪了大概一个时辰，嘉煊终于看到了那遍体鳞伤的人，影世被两名影卫架着，拖着一身稀里哗啦的锁链，跪在了院中。
　　刑堂堂主影风向赵公公略施一礼道“罪奴影世受刑完毕，请陛下验刑。”
　　赵公公进到御书房里面请示，不过片刻，赵公公又一个人出来了。叹了口气，对影风说道“陛下有旨，就地杖毙。”
　　一般而言，叛主大罪的最后一步就是杖毙，影风来时就带全了家伙。先放了一个长凳，让影世在上面趴好，两名影卫一左一右用刑杖交叉固定住影世的身体。做好准备后，影风亲自执刑，举杖欲打。
　　嘉煊猛的站起来，冲到影世身边，俯身挡在影世身上，死死护住怀中奄奄一息的人。
　　影世苦笑一下，劝道“主上，不必为了属下与陛下置气的。属下叛主在先，这是属下早就应得的。属下不冤、亦不怨。”
　　嘉煊不说话，只是坚定的护着影世，寸步不移，与影风僵持在那里。
　　影风不敢对太子动手，太子如此坚持，影风的刑杖就落不下去。影风看看赵公公，赵公公只得又跑进屋内请示。
　　片刻，皇上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嘉煊见皇上终于肯见自己，伸手拔下影世身上的一枚长钉，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胸口扎进去。明黄色的太子朝服，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嘴里说道“太子嘉煊，今日以心头血起誓，从今往后，只要一日为储君，为一国之君，便不会再见白枫一面。嘉煊定恪守本分，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励精图治。若违此誓，不得好死。只求父皇留白枫一命。”随着嘉煊话音落下，两道金色光芒一闪而逝，嘉煊与影世额头正中都出现了一只金色的栩栩如生的九尾狐纹身。
　　皇上大吃一惊，伸出两只手抓住嘉煊的肩膀，把嘉煊拉到自己面前。睁大眼睛盯着嘉煊的额头质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以心头血起誓，是九尾狐一族最重的誓言，而嘉煊起誓后两个人额头都出现了金色的九尾狐纹身，则意味着嘉煊已经将自己的心头血给了影世。换句话说就是，嘉煊已经悄悄像影世效忠了。如果嘉煊死去，影世不会受到影响，而如果影世死去，嘉煊会元气大伤，且至少要折寿二十年。这是皇室绝密，除了皇帝和储君，没人知道。
　　嘉煊虚弱的的任由皇上抓着，回答道“在西北时，儿臣差点误了给御影卫解毒，险些令他毒发身亡。儿臣不忍……”
　　看看影世，又看看眼前的太子。难怪嘉煊只是跪了七日，虚弱的却和受完刑的影世不相上下。“胡闹！”
　　放开嘉煊，皇上转过身背对众人，沉默不语。心里又生气，又心疼。嘉煊竞对影世用情如此之深了么？这么些年，自己费尽心思，总是想着，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他的煊儿，却从来没问过他的煊儿，想不想要。如今看来，自己是不是错了？“罢了，免去影世死罪，过几日随皇后棺椁一并，去守皇陵吧。权当替太子尽孝了。”
　　影世暗自吃惊，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爬起来跪好，恭恭敬敬道“罪奴深谢陛下，不杀之恩。”
　　又转身看着嘉煊，嘉煊额头上多了一只金色的九尾狐，本就不凡的气度中又添了三分妖艳，令影世目眩神迷，移不开眼睛。影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嘉煊，把嘉煊的样子刻进了脑海里。对嘉煊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属下就此拜别主上，还望主上珍重，切勿挂念。”
　　影风拖着影世告退了，嘉煊转身准备谢谢父皇饶了影世，皇上却晃了两下晕倒了，是怒火攻心，被嘉煊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