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香如故》水问165

2、第二章 前尘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晴空万里，一年一度的春猎在绵山拉开了帷幕。
　　“嘉煊，瞧我新得的汗血宝马，比你那追风如何？”一身火红劲装的少年，骑一匹棕红色的骏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少年剑眉星目，头发高高束起，更显出他勃发的英气，是白家大公子白枫。
　　“即是皇兄特为你挑选的，必非凡品。”嘉煊微笑看着他，翻身越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道“等你半天，怎么才来，想是今晨又贪睡了。”
　　“还不是先生又罚我抄书，你是知道的，我最怕背书，总是挨罚，抄到半夜手都抄肿了，要不是你帮我抄了一半，我得抄到今天早上。哪里像你，什么书看一遍都记住了，从来不用挨罚。”白枫一脸无奈。
　　“时辰不早了，这回狩猎非同一般，父皇母后和贵妃娘娘都在，万不能迟了，要不你又要挨罚。”嘉煊笑到。
　　白枫闻言急到“那我们赶紧走吧”。说罢两人朝着山间飞奔而去。
　　小时候，白枫就不爱背书，总是被先生罚抄书，偏嘉煊从小读书习字最是擅长，别人学不来白枫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嘉煊却信手拈来，嘉煊模仿的白枫的字迹，连白枫自己都看不出来。白枫大乎厉害，钻进房里也拼了命临嘉煊的字迹，临了一月竞也临的有模有样。于是白枫就时常小无赖似的缠着嘉煊帮他一起抄，说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嘉煊与白枫不同，从出生就内定了太子，三岁便以储君的标准培养，是以不得不练出一副沉静的性格，白枫就像个小太阳，照耀着嘉煊的世界，每日看着活的这么明亮的白枫，嘉煊就想着，做个稳重的太子，就这么守着他，看着他活的肆意潇洒，也好。就好像自己也这样潇洒一样。所以白枫要做什么，嘉煊总是顺着他。
　　大周朝以武定国，王公贵胄尚武之风兴盛，每年的春猎也是祭祀大典，王孙贵胄们先是各凭本事狩猎，狩猎结束后祭天祭地祈求今年风调雨顺。
　　狩猎开始了，这猎场很大，皇家圈了整座山做猎场，里面养了不少珍禽猛兽，比普通的山林还丰富，有经验的人都先往四面八方散开跑一阵，带全散开了再慢慢寻找自己的猎物。
　　二人也不着急，策马搭伴前行，跑了一刻钟，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只剩白枫和嘉煊。嘉煊突然看见一只肥肥的羚羊在林间一闪而过，招呼白枫准备先小试身手。两人观察了羚羊跑去的方向，准备悄悄绕路到那羚羊侧方，找准时机拿下他。
　　就在嘉煊刚刚追近那羚搭弓欲射时，悄无声息的一根树枝干净利落的贯穿了羚羊的脖子，羚羊应声倒地。寻着方向看去，原是大皇子的影卫离殇，也不知道大皇子二人注意到这边没，离殇拎了羊回身跟上大皇子走远了。
　　白枫回头看见嘉煊脸色发白，问道“你没事吧？”
　　“无妨”嘉煊淡淡的，脊背却阵阵发凉“皇兄成年了，得的这位御影卫武功倒是不凡。” 这树枝要是刚才插的不是羚羊……白枫一拍脑门，眼睛转了转，道“确实有点本事，是我大意了。不若，我来给太子殿下当御影卫如何，日日护得殿下周全。那御影卫也不是我的对手。”
　　嘉煊听这话，刚才的一丝紧张烟消云散，对着白枫翻了个大白眼“你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去当御影卫，得了吧”
　　白枫闻言，眼睛一瞪“你别看不起人，想我白小爷这么金贵，要是换了别人，想都别想，我也就心甘情愿护卫我家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不领情吗？”
　　嘉煊哈哈笑道“领情领情，怎么能让你给我做影卫，你以后要给我当护国大将军的。”
　　白枫道“这还差不多，等秋天我年满十五，父亲就准我从军历练了，将来你坐了圣上，我为你掌天下兵马，镇守四方，哪个敢造次我都帮你收拾了他，让你这圣上做的稳稳当当的。”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溜达下去，继续寻找别的猎物。这时只见一传令小兵举着个紫底金边的令旗，一路跑来，跪于嘉煊身前道“圣上有旨，狩猎暂停，所有皇子，公子立刻赶回祭坛，不得有误。”
　　二人闻言脸色一变，嘉煊问“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居然暂停狩猎”
　　“回太子殿下，属下不知。”
　　二人立刻策马往回赶，出来跑了有一阵了，回到祭坛还需要些时候，路上林间有两个小兵说话。
　　一个声音比较尖，道“真想不到，刺客居然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派来的”
　　另一个闷闷的声音道“太子殿下都是太子了，皇位迟早是他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怕不是栽赃吧”
　　尖尖的声音又说“谁知道呢，皇后娘娘可惨了，当着这么多人面成了阶下囚，看着都可怜呀”
　　闷闷的声音道“别说了，现在赶紧找到太子殿下，万一太子殿下畏罪潜逃，咱们小命怕是都保不住。”
　　嘉煊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枫一把抓住了他“嘉煊，不能回去，你会死！”
　　“不可能！我没有刺杀父皇，母后她也断不会，我要回去查明真相。”
　　白枫一咬牙，闭了闭眼，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刺客身上应该有一封你的手书”
　　“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你……！”嘉煊脸色更加惨白，能模仿自己笔迹的，除了眼前之人，再无他人。他气的抓起白枫的领子“你为什么…走！你去父皇那给我解释清楚！”
　　白枫任他抓着也不反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言不发。
　　嘉煊带着白枫一路疾驰回到祭坛，只见祭坛中央一片血红，鲜红的血泊中躺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脸庞上，紧闭的双眼透着一丝痛苦的神色。嘉煊顿觉五雷轰顶，几乎是从马上摔下去，连滚带爬的扑到了皇后身边，颤抖着把皇后揽入自己怀中，低声唤着“母后…孩儿回来了…母后…没事了…别怕…” 嘉煊强忍半天，还是淌下两行热泪。抬头看向皇上“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脸色铁青，旁边躺着一具一身黑衣的尸体。护国大将军白霖举着手中的纸条道“皇后与太子谋逆，刺杀陛下，刺客已死，从刺客身上搜出了太子的亲笔手喻，证据确凿，皇后已认罪自尽，敢问太子还有什么话说？”
　　一名内侍接过那手喻恭敬奉在太子面前，嘉煊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长叹口气，闭了闭眼，低头抱紧怀中已渐渐冰凉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分明就是白枫写的，白枫自小模仿他的字迹，这么多年，早已难辨真假，连父皇都看不出来。再多说，又有谁会相信。是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儿臣无话可说，听凭父皇处置。”
　　皇帝缓缓开口“押回太子府严加看管，朕乏了，都退下吧。”
　　嘉煊双膝跪正，对着圣上行了个大礼“罪臣领旨谢恩，就此拜别陛下。”
　　侍卫架着嘉煊一路往回拖，路过白枫身边时，嘉煊头也没抬一下。白枫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这个替他抄书的人，这个无比信任他的人，这个要他给自己当大将军的人。他，亲手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