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游戏》Alias

9、花瓣（老陈）

　　老陈推着吱呀作响的清洁车走过长廊，橡胶轮子在水泥地上碾出湿漉漉的痕迹。

　　三号病房的门虚掩着。老陈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小雨坐在病床上，小手在空中缓慢地划着圆圈。苍白的床单上，散落着几片刚刚绽放的花瓣——淡粉色的，带着露水。

　　“爷爷你看！”小雨转过头，化疗后新生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监控摄像头沉默地转动着，红灯规律地闪烁。他拿起扫帚，小心地将花瓣扫进簸箕。

　　“花儿真好看。”他轻声说，声音像生锈的铰链。

　　如果你真的那般厉害的话，可以为所欲为。就能变出花朵和糖果，逗小朋友开心，还能赢得众人的赞叹。但现在不行了。自从“净化法案”实施后，一切非注册的超自然行为都被列为违法。机器监测着每个角落，像一张无形的网。

　　小朋友心中的魔法是什么样子？满地花团锦簇。小雨还在画着圆圈，更多的花瓣从指缝间飘落——这次是矢车菊。老陈迅速扫净，手指微微发抖。

　　走廊传来脚步声。老陈立即挺直腰板，推动清洁车。护士长带着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人走进来，手里的探测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异常能量波动，等级三。”机械的女声平板地报告。

　　灰制服的目光扫过病房：“又是这个孩子？”

　　护士长翻看记录：“可能是仪器故障。病人刚做完第六次化疗。”

　　老陈低头擦拭床头柜，抹布下的碎花瓣黏糊糊的。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能和机器对抗？他想起去年那个在广场变出彩虹的年轻人，现在还在劳改营。

　　灰制服离开时，警告性地看了老陈一眼。

　　夜深了，老陈完成最后一轮清洁。经过三号病房，他听见压抑的啜泣。小雨蜷缩在床角，枕头上一片湿润。

　　“疼……”孩子小声说。

　　老陈站在门口，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你以为你能逃脱得掉？他仿佛听见三十年前师傅的声音。

　　他轻轻关上门。

　　然后，他抬起手。

　　无数花朵突然绽放——玫瑰、百合、铃兰，从地板缝隙生长，沿着墙壁攀爬，在天花板上结成花环。整个病房变成了花园，花香驱散了消毒水的味道。小雨睁大眼睛，笑声像清脆的风铃。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疯狂闪烁。

　　调查组冲进医院时，老陈正在擦拭大厅的玻璃。灰制服把他按在墙上，探测器贴着他的后背嗡嗡作响。

　　“没有异常能量反应。”
　　“不可能！波动达到了等级九！”
　　“仪器显示正常。”

　　老陈非常平静。

　　小雨的病房里，护士正在记录：
　　“病人今早状态好转，表示做了个美梦。”
　　窗台上，一株野雏菊在晨光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