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两番面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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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漾：……
这句话从一个年至花甲的老人口中多少有些违和，但如今在佟漾眼前摆着的确实是个年轻面孔，眼睛里晃着亮闪闪、几近哀怨的水色，软绵绵地化成一滩春水。
佟漾心中烦闷，看到此景只觉得心里越发郁闷，他这师父是在干什么，冲他撒娇吗？还是卖萌？他满脸问号，默不作声地把对方搭在自己脸上的手推开。
他仍旧往地上那盆水里瞧，水面上倒映的那张脸让他大惊失色。
这眼前师父和倒影中师父的脸并不是同一个。
木盆中的那张脸，才是与花甲老人相符的脸，此刻的表情倒和水面外的相同，满脸幽怨。
佟漾抬起头再次确认，竭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他故作镇定轻声道：“师父，是我下手重了吗？”
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有些担心自己等会能不能搬起地上的这一盆水。
眼前的师父与年龄完全OOC，眉眼低垂着将放在板凳上的脚收回，抬眸的一瞬间看着挺凄楚，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佟漾不解，心中又觉得不安，总觉得眼前这位“师父”下一秒就要变异，不然为什么会出现两张面孔！他不想沉默不语，于是轻声试探着叫了一声：“师父？”
单是说师父又有些索然无味，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又添了一句：“……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话一脱口佟漾就想掌自己的嘴，这么矫揉造作的话竟然被他说出来了，一定是刚刚师父的表情太带有迷惑色彩，竟然把自己也给传染了。他半张着嘴，说不出什么话来补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窘迫。
师父不咸不淡地摇头：“没有，只是你从哪儿学来的按脚，以后别搞这一套了。”
说着他站起了身，从地上搬起了木盆要去倒水。
佟漾的一颗心都在那盆水中，此时此刻目光缠在师父走动的背影里不肯走，直到对方迈出门槛离去。他没知没味地在屋内环顾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桌角反扣着的铜镜上。
他想到了剧本告知的规则。
【规则五、无聊的话照照镜子吧，园子里不欢迎不爱干净的人。】
从佟漾进入剧本的第一天起，他就没能在院子里见着一面镜子，可是剧本的意思明明是让他留意着镜子，这不免让佟漾起疑。
据说，院子里不留镜子的规矩，是“师父”提出来的。
这个“师父”到底是哪个师父？
他想到师弟昨日欲言又止的神色，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想，师父这些日奇怪的言行举止，必然是因为此师父非彼师父了。
佟漾忍不住伸出手，将眼前的这面铜镜扶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转动镜面，还未看到正面，屋外一声凄厉的猫叫就将他吓得失了手。
他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如墨，风吹动树叶簌簌地响。
镜子磕在桌上，声音有些尖锐。佟漾惊慌失措地把铜镜归为原位，如果没记错的话，剧本规则里应该说过师父心细，他可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在乱动他屋子里的物件，更何况，这镜子，保不准是厉害角色。
手从镜子背后繁复的花纹里收回，他再次抬头，险些被门槛处一言不发的人吓了一跳，对方一身白衣随着风轻轻地扬起，佟漾只觉得自己见到了贞子，差点撅过去。
佟漾弱弱道：“……师父，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啊啊啊！难不成真看到自己动他的镜子了？
这镜子真有什么玄机吗？现在去抢还来得及吗？
在这沉默的数十秒里，空气都有些凝固，佟漾的大脑高速运作，各种假想都在心里轮了一遍。
其中最重要也是他最担心的……他不会真踩了剧本杀里的死线，眼下得交待在这了吧？
我只是看了一眼镜子而已！还没看到！
虽说没有吓尿，但眼前这位白衣贞子状的人物真有点夺命的意味，一步一步走来确实有些瘆人。他不敢往前直视，眼神乱飘，低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倒扣着的铜镜，最后手足无措地抬头挺胸，目光对上师父投来的视线。
眼前的师父神态自若，只是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是怎么了，傻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佟漾自然看不到自己此刻视死如归的模样，脚上像是灌了水泥，动弹不得。
他心有余悸，只能小声嘟囔道：“刚刚外面好一声猫叫，我有些被唬到了。”
师父扬起眉梢：“我见那两只猫时常在你院子里打转，还以为你不怕猫呢，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就送来给我，我来养就是了。”
佟漾摇头，心中总觉得那两只蓝胖子通着灵性，说不准能派上什么大用场，更何况他心里还是喜欢猫的。
如今按剧本所述，他给师父洗脚这件事已经完毕。眼下他二人大眼瞪小眼，师父自顾自解了最外面的衣衫，看上去是要准备就寝了。
佟漾心中百般回味，倒也不是在回味给师父洗脚一事，心中仍旧挂念着两番面孔。他想，既然眼前的师父言行举止异样，内核已经换了人，那么原先的师父又在哪里？
任务说让他找出师父举止异常的原因，找回失踪的师姐师弟，可眼下一团乱麻，他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师父脱了外衫，侧着头觑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走，想在这里过夜吗？”
佟漾在他不闻喜怒的语气里听出一点上扬的轻浮，脸上不自觉地胀红了些：“我这、这就走，师父好梦……”
他匆匆退出屋子，将门慢慢阖上。
今夜的夜空挂着一轮弯月，清浅的月色撒下银辉。
他转过身，眼前有一团黑东西在他面前蹿了出来，四肢张开着，估计是想吓他一跳。佟漾对着小蓝猫不动声色，满脸都是“我就看你演”。
蓝猫悻悻，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在他面前舔了舔爪子。
这猫怎么又来了？
师父与他所住的屋子相隔着好一段距离，他原先出门前还特意察看院子里的两只蓝猫，彼时它们还在院中小憩。如果说这猫咪每晚都出门闲逛，还正巧逛到此处，也实在牵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它是来接他回家的。
师弟说过，大些的蓝猫是师姐养的，而这小些的蓝猫是从未见过的。如果说这猫以前就养成了接佟二回家的习惯，这种说法完全就不成立啊。
一人一猫走了一段距离，佟漾突然停下脚步。
蓝猫走在他面前，转过身坐在原地，舔了舔身上的毛发。它见佟漾没有走动的意思，有些着急地“咪”了一声，催促他快走。
佟漾眨了一下眼睛，稍显迟疑地和猫咪对话：“咪咪，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猫咪的眼睛像灯泡，冲着他喵喵叫。
“你听得懂……我说，其实你不是猫吧？”
他这话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妥，于是佟漾摇了摇头，面色深沉：“刚刚在师父那里，是你在外面叫吧？你是不是在提醒我，‘师父’要来了……每天晚上你都守在这里，这不是意外，是你想要知道我的安全，接我回家。”
“你现在虽然外表是一只猫，但你一定不是猫。”
这回眼前的蓝猫没有继续叫唤，反倒是转过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它像是对佟漾的话没有任何兴趣，清冷的月光之下，那一道小小的身影几乎越来越远，直至他都看不见了。
佟漾心中好笑，轻声自嘲：“不是吗……我真是疯了，会觉得猫咪就是人，还以为它就是……”
就是大师姐。
没有猫咪带路，这剩下的路走得极为漫长。小猫咪把他抛下了，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能看到那两只熟悉的猫咪身影。
佟漾在院子里寻了一圈，有些自闭地接受了一个现实：一向停留在他院子里的那两只蓝猫，真的不见了。
不知去向。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蓝猫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又在他眼前重现，很快又模糊一团，变成了几个交杂的色块。
这都什么事啊。
佟漾打开剧本，跳过种种不知所云的剧情，直奔最后一页的规则。
【……规则四、园中有大师姐养的猫咪，春天的季节可能会呼朋唤友，如有打扰到您，请见谅哦喵～】
那只蓝猫……真的不是大师姐吗？
是他猜测失误，导致那些猫咪都被系统清除了？
还是猫咪本就无关紧要，它们来去自由，只是不想呆在他这里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佟漾觉得难受。
他失眠了，揉着发酸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他身体的一种习惯，等佟漾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窗边，点燃了一根线香。
“啪啪、啪啪──”
如清晨一样，大些的蓝猫又在窗外喵呜喵呜地叫唤起来，佟漾喜出望外，没成想点香竟成了吸猫神器，不愧是司香师养着的猫咪，终究是同别的不一样！
他赶忙将窗户打开，蓝猫轻车熟路地跳了进来，又对着窗外喵了几声。
佟漾：？
他定睛一看，窗外还缩着两只个头小些的蓝猫，两只！其中一只正是那只接他回家又跑路的猫咪，而另外一只看着比较怂缩在窗角的，难不成是影分身？
落在他桌上的蓝猫伸出爪子一扑，就把他跟前的香给扑灭了。佟漾大跌眼镜，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猫咪，急匆匆地想要检查线香头上的火星子有没有伤到它，却被一爪子扑到了嘴上。
他有些吃痛，松开手把猫放了。猫咪跳到窗边，三只猫猫头殷切地看着他，喵喵喵地叫嚷着。
这这这，他们有事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两番面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