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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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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漾把窗开了半扇，蓝猫从窗沿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喵呜——喵呜——”
它嘴上不饶人，一声比一声叫得难听，浑身上下的毛有些炸，还对着自己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进攻姿势，似乎对佟漾的所作所为极度不满。佟漾也不憋着，拍了下眼前的这颗猫猫头：“不许说脏话。”
蓝猫扭着屁股跳上了他的肩膀，恶狠狠地拿肉垫打他的脸。发泄一通后，它又瞅着机会从佟漾的身上跳了下来，蹿进某个角落不知所踪。
佟漾觉得莫名其妙。
晚上师父回来的时候，果然又是孤身一人。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喝着小酒，两眼一眯，招呼着佟漾：“明天，该轮到你陪我出门点香了，佟二。”
佟漾战战兢兢：“师父，这回是哪个园子，不会又是李家的吧？”
师父笑着颔首，再次说出昨天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无非是李家出手阔气，要最好的香料，明日有的忙了。佟漾总觉得他的这句话可能从未变过，对师姐说过，对师弟说过，而倾听者的下场无一例外，他们都不知所踪。而现在总算轮到他了。
佟漾舔了舔下唇，心中默念着这师父不过是个NPC，没什么可怕的。他轻声细语地弱弱试探，希望能得到对方一个不错的回应：“师父，早上出门点香的时候，您带着师弟走的，他人呢？”
“不会被您落在李家了吧？”
师父和颜悦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副傀儡用过的皮囊确实赏心悦目，甚至可塑性强，放在不同性格的人设上竟然会有不同的人格魅力。
但此时，他只觉得师父笑得阴森森的，甚至有些不怒而威。
“哪来的师弟，佟二，你糊涂了吧，”他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中，“我从始至终，都只收过你一个徒弟，你如果学有所成，也就是我的接班人了。”
佟漾眨巴眨巴眼睛：“师父，那在禾州的师姐呢，你不要她了吗。”
师父放下碗筷觑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
说胡话的是我吗？他忍不住腹诽，一张小脸上布满难掩的疑虑。
一定不是我的问题，这师父说话颠三倒四的……师姐师弟相继失踪，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佟漾亲眼所见师父各项异样的举止，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师父应该被脏东西附身了。
比如说之前的傀儡。
他还一直傻乎乎地认为这只是系统的通用脸。
佟漾垂头发了很久的呆，猛一抬头发现师父正满脸探究地看着自己，此刻的神态与之前的傀儡如出一辙。他强忍心中的不适，努力在嘴角憋出一个笑：“师父出门忙碌一天也累了，佟二打盆水伺候您洗脚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佟漾才不管对方的推辞，拿起酒壶给师父的小酒杯满上：“您再喝点小酒，我这就去烧水。”
按照剧本上所说的剧情发展，佟二给师父洗脚是必须经历的一环，他现在直接提出来，直接推动剧情发展，也更爽快利落些。
佟漾端着一盆水踏进了门槛：“师父，您坐好吧。”
师父也不听他的话，只是把徒弟手中的木盆接到自己手里，偏着头道：“佟二，你就回去睡觉吧，明日还得出门点香，早些休息。”
说着他往地上摆好木盆，扬起衣衫规矩坐下。
佟漾转过身将两扇门合上。
师父对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徒弟哭笑不得：“你这是，你这是……”
佟漾的语气诚恳老实：“师父，您已经辛劳一天了，我给您洗洗脚。”
“不用，真不用……”师父对他的突然亲近到底还是抗拒，直到脚上的一只鞋被佟漾拽了下来，他语气软了些，“我自己来就行，唉，好吧！”
他把师父的两只脚安置在木盆的上沿，打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的盖子。
佟漾一边往木盆中倒水，一边想着剧本上写的那些荒唐话，司香师年老，弯腰吃力，这完全不对啊！单是看这双白净布着一条条漂亮青筋的足，他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出师父年事已高，腰不能曲。
他扶着师父的光足浸入热水中，水位持于脚踝之上。
师父端坐在椅子上，他蹲着往上瞧了一眼，一时间只想到正襟危坐这个词来形容。佟漾喜欢烫点的水泡脚，看来师父也挺喜欢的，水没足后极轻地吁了一口气。
佟漾还是问了一句：“师父，水温怎么样？”
师父有些拘束，但眉眼里还是满意的：“正好。”
他的手顺着小腿往下滑，推着水波不断拂在师父的脚上，佟漾在心里尽量说服自己现在就是个洗脚城的技师，还是首席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好尴尬啊！
他刚刚强行给师父洗脚已经用尽了平生所有的社牛成分，现在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剧本需要自己真实演绎，而不是那句轻飘飘的“佟二打水为师父洗脚”那么简单。
洗脚这事，他又不能快进，两个人相顾无言，不知情的人估计都得猜测这师徒俩不过是洗个脚，怎么好像在给彼此上极刑似的。
佟漾在心里无能狂怒，单是给师父洗脚也太没意思了，他要说话，他不能沉默寡言，他务必得从这个重要NPC身上套出点话来。
既然是套话，总得先说点好话把他的好师父哄开心。如果还是像之前那么愣头青，单刀直入问师弟和师姐的行踪绝对是行不通的。
于是，佟漾在心中思索片刻，狗腿状仰头乐呵乐呵道：“师父，据说昨天您去教小孩制香了？他们听得怎么样，学得好不好？”
昨天师弟在他屋中闲聊提过一嘴师父当日的行踪，佟漾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唠唠嗑。
师父低头看他，眼神里有一丝莫名的氤氲：“附近那所小学邀请我去给学生们上节实践课，学得倒都挺认真的，就是课堂纪律不好，闹得我头疼。”
”小孩子吵闹一些，也是正常的。”他不断用手揉搓着盆中的这双足，心中不免感叹如果以后回了蓝星做不了文物修复的工作，他还能另谋出路，去做个足底的行当。
他拿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师父，嗯，自己这手法还是很有天赋的。
佟漾心中怡然自得，没能看到自家师父头上早已滚起豆大的汗珠。
他继续拍马腿：“师父，这李家的时常找你去他们园子里点香，想必师父的盛名是越来越广了！我今日去街上的那座香坊里逛了逛，他们都以您的名头卖香呢！”
小徒弟忙着手中的伙计，继续自说自话：“还有，他们都说您藏了一味名香，是压箱底的好物，据说当年有人掷下千金您也不曾出示……师父，何时给我瞧瞧呗，就当长些见识！”
这味名香，也是那个把他关进柴房里的女人日思夜想的东西。佟漾心中也有好奇，但也没有非看不可的想法，现在提出来单纯只是没话找话。
至于街上的香坊，此类种种，都是他胡编乱造的产物。
师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哪天你对香道有了大的长进，我再给你看也不迟。”
“奥……”
佟漾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特意拖长了语调。他拿着毛巾给师父的脚擦干了水，仍觉得还不够：“师父，我给您按摩按摩，疏通气血，你晚上睡得也舒坦些……”
今晚完全是佟漾不顾颜面大放送，他能感受到师父的脚在临阵脱逃，急于结束这一场尬剧。但洗脚一事，他还未能取得什么成效，怎么能让师父给跑了，佟漾按住师父骚动的足，五个手指轮番用力。
这回师父真能感受到什么叫隔行如隔山，他这徒弟洗个脚还是有模有样的，按摩起来却毫无章法，他强忍着不叫出声，还是被掐得龇牙咧嘴，怎么形容呢，司香师觉得自己的脚已经麻了。
佟漾却完全没能意识到自己的手法出了什么问题，在他的眼中，师父这副销魂的模样一定是他按脚按到了爽点！看来自己对于按摩这块，可真是无师自通啊。
他自得其乐沾沾自喜：“师父，我这手法你还满意吗？”
师父：……微笑。
一只大手不由分说，直接把佟漾的两只手腕狠狠地箍在掌心，这回疼痛的双方总算倒转，佟漾一脸茫然，疼得像小猫哈气，威慑力全无。而此刻眼前这张漂亮面孔与他近在咫尺，他这才意识到师父的脸……似乎有些印堂发黑。
嗯？是他按错什么穴位了吗？不应该啊！
两个人这么对视了半刻，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先出声。
佟漾拒绝先开口，视线飘忽不定地往下移。
木盆里的水波澜不惊，此刻正好映着师父的倒影，他粗粗一扫，却再难把视线移开。
这、这、这，别吓我啊！
佟漾没能看第二眼，另一只手就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把视线扶正，他只能望向师父阴沉的脸，却意外发现这副面庞上竟然多了些委屈的意味，师父的眼角甚至还湿润着。
怎么了？他不会要哭吧！
佟漾在心里怒吼：别在一个时间段给我这么多刺激的事情啊！真的招架不住了！
更何况他对师父哭不哭没有太多的兴趣，万一真的哭了，佟漾也只会在心里嘲笑一下，眼前更重要的是，是这水中师父的倒影，怎么会和现实判若两人。
还没等他低头再次确认，一道哀怨的声音就在佟漾的耳边响起。
“你弄疼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