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凤鸣于梧桐

16、16、再见

　　东洲和大夏国境边界。
　　两军对垒，互不相让，站在各自领土箭弩拔张。
　　东苏合香抬眸挑唇轻笑，不远处的那位将领他还真是没见过，不过他们确实是没有任何想要侵犯过来的意思。
　　倒是他们这边有心之人怕是快要安耐不住。

　　“呦吼，大夏是没人了吗？这小脸白的。”
　　“……”东苏合香眉眼一挑，他戴着头盔并未摘下，遮挡住大半张面容，“太黑了不好看，不过这小白脸嘛……”
　　话音刚落，他把头盔摘下，原先说话的那位将领立马闭嘴，双眼瞪大地看着被他叫做“小白脸”的人，不由得吞了几口唾沫。

　　东苏合香见他这反应，丝毫不惊讶，“我说那位将军，好看吗？”
　　顿时，鸦雀无声。
　　在他满是错愕之际，赵庭温却是略有些诧异，他侧过头看着东苏合香那张脸，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莫不是同东洲某位人物很像？

　　霎时，疆场上的气氛就变得凝固起来。
　　东苏合香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的那些人，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剑柄。
　　咻——
　　“小心！”对面那位将领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就那么喊了句。

　　长箭刺过来的声音自然是让人很轻易发觉，可要快速躲开却是一件难事。
　　在距离东苏合香的面上不过一毫时，赵庭温伸手猛地抓住，身侧的侍从给他递上长弓，他顺着原先的方向射回。
　　只是他在拉弓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被东苏合香捕捉到。

　　他蹙着眉盯着赵庭温开弓时拇指的小动作，脑海中不自觉地回闪着一面，觉得十分熟悉，可他偏偏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我说你们东洲人，也喜欢搞偷袭那一套？”
　　赵庭温蹙眉，冷眸始终落在远处的树林中，他不禁冷哼一声。

　　那位东洲将领只觉面上无光，叫人去查看那树林中到底是何人在作祟，只是那处只留下星斑点血迹。
　　“禀告将军，并未发现有人，只有血迹留下。”
　　血迹？

　　东苏合香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侧过眸带有些打量的目光看着赵庭温手握长弓的手。
　　赵庭温和上官羽自小在东苏渊身边长大，两人的学识和武功都是最好的老师授予，两人所擅长的也各不相同，今日一见果真是惊诧！
　　传闻中的赵左相擅长的是长弓，可没人见他射过箭，平日陪着东苏渊狩猎也被皇帝禁止参赛，以免胜之不武。
　　可他为何同上官羽担任的都是文臣？

　　上官羽此人自是深藏不露，至于擅长什么，东苏合香还真没见识过，难不成跟他手中那把扇子有关？
　　想到这些，东苏合香失笑地摇了摇头。
　　终归是他高攀不起。
　　“是你！”

　　东苏渊躺在榻上，双眸瞪圆，满脸的不可置信，面前的身影逐步靠近，手中长刀被月色映照。
　　叮——
　　一道微弱的铃声声响过后，鲜血飞溅，腥红一片浸染着金黄色的被褥。
　　那人冷笑一声，不断地擦拭手中粘的血迹，“渊王爷，一路走好！”

　　翌日，便从宫中传出一道钟声。
　　皇帝薨。
　　钟声传遍长安，宫内人心惶惶。
　　朝中大臣更是等着遗诏，皇帝突然病逝，怎么不可能留有遗诏？

　　本想着让赵左相和陈右相出来稳定局势，可如今赵左相不在，陈右相又称身体有恙，怕是故意为之。
　　太后听闻自家儿子暴毙身亡，无不痛心，此时宫中可谓是乱成一锅粥。

　　“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不知云阳侯去哪里了。”
　　“真是让人捉急！”
　　“……”

　　睿王府。
　　萧鑫雪站在院内，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两个玩闹的小孩子身上。
　　管家陈叔见小孩子玩得开心，心情也好了几分，“唉，还是小孩子好，没有烦心事。”
　　“烦心事？”他嗤笑一声，“今日有何烦心事，陈叔可是有王爷的消息？”
　　陈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圣上昨晚薨了。也不知是不是大夏建国之日不好，显示皇子接连死去到后来的太子再到现在的陛下，真是……”

　　“兴许是吧。”萧鑫雪轻拍着身上的白衣，腰间的那块玉佩异常显目，他不自觉地轻抚过，笑道：“云阳侯应当在住持大局吧？”
　　陈叔摇了摇头，脸上带有些担忧，“云阳侯怕是生死未卜，今早便有人放出消息云阳侯手中握有陛下遗诏，那些有心之人怕是都在争夺，现在可能还真是……”
　　说罢，又不禁叹了口气。

　　皇权的争斗自古以来不断上演，可突进在大夏却落得一个无人能继承的情况？
　　大夏皇室凋零，一开始并不是如此，这一切都来自东苏渊的疑心病。
　　萧鑫雪似是意识到什么，神色变得警觉起来，他同陈叔草草说几句便离开院中。
　　上官羽手握遗诏此事又是如何传出，作为大夏的皇帝，东苏渊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后手？
　　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迸发出来，在此时达到顶峰。
　　上官羽危。

　　哒——
　　萧鑫雪同那晚那般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影猛然出现在他的身侧，他蹙眉问：“云阳侯现在在何处？”
　　“禀报君上，云阳侯自从那日出宫后，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他难得露出不悦的神色，摆了摆手让那人离开，还不忘提醒：“叫个人传信给你们主上，不用拖住王爷了，处理好边关的事情后速归！”
　　“是！”

　　远在边关的两人自是很快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
　　东洲竟在一夜之间撤兵了？
　　这一举动让不知情人格外地意外，在东苏合香和赵庭温眼里，这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可如今，东苏合香作为浙南大将军无诏尚不得回京，这该如何是好？

　　夜深人静，营中的将士早已歇息，就剩下一些轮流的人在巡察。
　　赵庭温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手中还抱着一个白色酒坛。
　　他抬头望着月亮，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萧鑫雪终归还是动手了，不知此时上官羽的情况如何？

　　赵庭温抿了口酒，内心的担忧让他许久都未能平复下来。
　　暗处落下一道身影，他也不过是扫了眼，接下那人递过来的信，趁着月色展开看时，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遗诏在云阳侯手中，现下落不明，望主上速归。】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封信，“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务必要保护好云阳侯？”
　　“主上，云阳侯是在庄子出失踪，我们……”
　　赵庭温摆手，制止住他接下来说的话，“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他，我会带王爷回去，让他好自为之。”
　　“是！”

　　那人走后，赵庭温仅存的那点困扰都消失了。
　　他不自觉地轻抚上心口的位置，微闭着眸子许久，轻声呢喃：“渊伯伯，走好！”
　　眼角处，不自觉地落下一抹泪，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底的那丝酸涩荡然无存。
　　等他回到营中时，他的营帐外有一个人正在等他。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东苏合香，丝毫不意外。

　　夜半三更，东苏合香实在是睡不着。
　　来到这也不过半个月有余，愣是没料到东苏渊竟会暴毙身亡，至于原因等回去问问萧鑫雪，自然一切都清楚。
　　他看到不远处迈步走过来的人，手中还抱着一个白色酒坛，心里了然。

　　“赵大人今日怎么的饮酒？”东苏合香瞥了眼他手中的酒坛，“若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妄尘酿吧？”
　　赵庭温点了点头，“京中应该派人传信给你回去奔丧，明日便启程吧。”
　　“明日？”他微有些惊讶，怎么那么着急？

　　即使从这里快马加鞭回去都得小半个月有余，到那时候皇帝的尸体怕是早已下葬吧？
　　再者，也轮不到他这个睿王来做主。
　　毕竟死物件比他这个大活人，有用多了。
　　“若王爷不回，你大夏皇室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易主？”东苏合香轻笑一声，“你觉得皇帝会把大夏交给我？再说了，这江山我本就不想要，是他想要而已，我只是想给他。”
　　“……”
　　赵庭温冷哼一声，径直从他的身侧走过。

　　有些时候他反倒觉得，东苏合香活得的确很清醒，可他也不糊涂，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推辞。
　　睿王和赵左相回京，云阳侯下落不明，朝中动荡不安。

　　那封遗诏迟迟未能寻到，大夏皇位瞬间不知该由谁继位，便有大臣斗胆提出让东苏合香继位？
　　可话到嘴边却被东苏合香推辞，他笑道：“身上并无国玺，并无先帝遗诏，皇位本王坐不得，倒不如先处理好父皇后事，待到安宁之日再商议定夺。”

　　“殿下英明！”
　　东苏合香不肯上位，他也不过代理自居。
　　回到府中，他还未来得及沐浴就跑去找萧鑫雪。
　　宫中事务处理好，接下来就用不上他了，反正还有两位宰相以及六部尚书来处理，他做做样子便好。

　　萧鑫雪正教萧朗和上官瑶习字，被人猛地抱住那一瞬间，他丝毫不意外。
　　从东苏合香踏入京城那一刻，他便知晓他回来了。
　　只是这戎装，实在是硌得慌。

　　他轻握住身后那人环住他颈间的手，轻拍着笑道：“好啦，朗儿和瑶儿还在，还不去房中休整一番？”
　　“嗯？”东苏合香挑眉，“老师在嫌弃我？”
　　“未曾，这身衣着帅是帅，就是硌得慌。”萧鑫雪轻拍着他的手，还不忘把人往房中推去，“等你休整完，得赶紧找到云阳侯。”

　　云阳侯？
　　东苏合香蹙眉，他怎么不知那封遗诏完全是个祸端，只希望上官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