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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闲愁落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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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也想不到,救了自己的竟是皇上。皇上从登基之日起便人尽知晓他并不曾习武,想必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以防后患。直到乱党围攻那刻起,他还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可他怎么会。。。
流殇躺在床上,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那天剿灭了叛党,皇上一刻也没停留。也一句话没说,就领着人回去了。对于这个他亲手救下的她,也是不曾答理过。而后的早朝,他也只是褒赏了然王护驾有功,随便给了点赏赐下来,便再无他话。
流殇默默的养伤,默默的喝药,流白隔几天便来看望她一次。她也笑眯眯的听他说话,听他说着最近王府或者皇宫里的新鲜事。流白走了,珐袖偶尔会来。只是静静的坐在哪里,有时会很久的发呆,流殇也不叫她,两个人就一同那么坐着。自从受伤,她就不曾出过房门。
人们以为她伤重。其实她只是不愿见到离洛。那日诀别的眼神,她的爱慕太过明显。当日以为必死无疑。以为那一眼便是永远不得再见。可谁知道离澹救了她。她活了下来。却不知怎么面对。惟有躲在屋里不想出去。转眼已半月有余。
再见到离洛是一个雨天。秋雨连绵,已下了些日子,地上到处是积水。花园里一片泥泞。叶子已全部落光了。雨中的一景一物竟多少有些凄凉。流殇立在雨中,雨水打在她的发上,身上,心绪纠结在一起无处讲解。恼人的事情总是不断,惆怅却是如同这雨般连绵。
听到脚步声回头,那人站在她的身后,依旧白衣着身。两个人对望着。张张口,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多少沧桑历经了生死都不能用言语诉说。如果她那时死了,他可会为她心伤?
雨渐急,她的眼有些睁不开,雨水混进眼睛中,有丝砂痛。离洛咳了声,脱下自己的长衫,走近搭在她的身上。淡淡的口吻一如从前。“伤还没全好,以后披件衣服再出门吧。”
流殇点点头,浅笑着应了声,转身走开了。她的背影第一次留给他。走的每一步都那么重。恨,恨自己没有在那时死去。生,又叫她如何承担这遥远陌生。也许离洛对她来说,只该是主子。她的爱,他无法接受更无法回应。增添了闲愁又该何处掩藏。
秋末应该是朝廷最忙的时候。流殇是从离洛天天不见踪影分析出来的。在府上不见他的人影已经第四天了。听流白说最近朝廷多了很多次密议。朝廷上下搞的紧张兮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的伤倒是已经好的差不多,除了肩胛处一道剑伤稍深些,动起来还是有些疼。这次可以全身而退没有大碍,确实多亏•••皇上。
流殇叹了口气。对于皇上出人意料的救下了她的性命。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表面上他救下的只是一个人的命。然而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一条命暴露了他苦心掩藏了二十余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所牵连的问题并不是流殇能够想的透彻的。总之……弊端很大。很大很大就是了。
懊恼的把头埋进被褥里。原来被人救了也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正心烦着。依稀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流殇抬起头,这个时候谁会来?珐袖推门而入的时候。流殇松了一口气。耸耸肩问。
“无事做么?”
珐袖一笑。手拂过窗棱上的一丝尘。“我又何时有事做过。你家王爷拿我当个闲人。除了不许出这座府邸别的都依我。可我偏偏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出府。”
流殇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
“你想让我帮你出去?”顿了一刻,又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法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知道你不会帮我。我抱怨抱怨还不成么。”
仰头望着镂刻的顶板。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屋里的顶板做工都如此的细致。只是不知那是什么纹理。像一种花。交缠着生长的样子倒甚是好看。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流殇闭眼假寐。珐袖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望着外面。日落西斜。屋里的光亮渐渐暗下去换上了一抹朦胧的青灰色。流殇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倒是吓了珐袖一跳。
“毛毛躁躁的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出府么。反正我的职责本就是保护你。”看着珐袖一脸鄙夷的样子。流殇挠挠脑袋小声补了一句。“看着你反正不让你跑了就好。王爷也没说一定是在府内府外。”
“哦?你想带我去哪里?”
“去一品居。”
人潮涌动的街市并没有因为日色见晚而变得稀疏。反而就着这不明亮但却别有意境的氛围,人人脸上少了焦躁和冷漠。难得的看见街上的人们嘴角挂着笑。眼神都愈见柔和。
流殇立在街的一角。静静的看着过往的人群。珐袖也不多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许久。流殇侧头问。“珐袖。你说如果战事突然起了。这些百姓的傍晚又当如何消磨。还会这样悠闲安乐的出来逛逛街市么。”
珐袖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她。好像要看出个什么来似的。
流殇也不躲闪。含着丝笑等着她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身边走过的百姓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她们。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子不知是哪个府上的侍妾。不知是谁这么有福气能纳进两个这么美貌让人看都看不厌的女子。真是福气啊!
孟子萧坐在对面的一品居里。品着上好的碧螺春。斜睨着楼下立在对角的两个女子。有趣有趣。甚是有趣。
这样的女子平日一个也难寻。如今倒是一次让他遇见了两个。
只不过看样子两个谁也不是好驯服的类型。尤其是那个……嘴角泛开有兴趣的笑容。
他需要的。正是这样有着倾国倾城容貌的女子。
自古英雄难过什么关来的。不宜察寻的森冷布上了他看似带着笑的脸。
流殇掩着自己的失望和惶恐。跟平常一样的懒懒的笑。看到精细的小饰件停下来摆弄。两个人耗费了一个时辰才进了一品居。
小二甩着肩膀上的白帕子。打老远就跑过来招呼。
“两位要叫点什么?坐这边吧。这边靠窗舒坦。”谁不愿意讨好美丽的女子。小二到底是见过来来往往这么多名族贵气的客人的。只是言语上有讨好之意。倒也没有像周遭人一样盯着她们两个猛看。
珐袖抚着眉头。红木的案面擦的一丝不染。遂才放心的把淡青色的锦袖轻轻搭在了上面。“打一尖儿西湖吧。”
“好嘞。”小二目光转向正望着窗外微怔的流殇。
“唔。”回过神来的流殇冲小二笑了笑。“碧螺春。”
有些店铺打起了灯笼。走在灯笼下的人被光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切笼罩在一派祥和里。人间美景无数。醉生寻常百态。或许这,才是世间最美的场面吧。
孟子萧扬眉继续喝着自己的碧螺春。笑意更胜。
喝完最后一盏。起身。走过靠窗的一排桌椅。离开一品居。
珐袖手指划过青花瓷的杯盏。看向流殇。“刚才那个男子怕是有来头。”
流殇点头。
略带迷离的眼神越过万重楼宇。流殇悲叹。不知天将要变成怎样的颜色。自古红颜乱朝纲。原本流殇是很不屑这样的说法的。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低头了。因为她心中的那个神。不也在因一个女子而万劫不复么。
如果连神都如此。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