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温暖》浮生不安

9、暖意与指尖的温度

　　午饭后的宁静被腹部的隐隐不适打破。古月宜眉头微蹙，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微微一变。她匆忙起身走向卫生间。
　　片刻后，她别扭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陈森的视线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平淡却带着关切：“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事，”古月宜含糊其辞，手指下意识按在小腹上，“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陈森“嗯”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几分钟后，他若无其事地合上电脑，起身道：“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里，垃圾桶内几团显眼的红色纸巾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眼神微凝，迅速走出来，随手抓起玄关衣架上的外套套上，又拿起口罩戴上，拎起门口的小垃圾袋。
　　“我下去扔个垃圾，很快回来。”他语气随意。
　　古月宜在沙发上坐得笔直，身体有些僵硬，只扭过头应了声：“好！”
　　楼下扔完垃圾，陈森没有直接回家。他走到隔壁邻居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约莫十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妹妹，你妈妈在家吗？”陈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妈！有人找！”小姑娘朝屋里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又转头看向陈森，“大哥哥，你找我妈妈有什么事吗？”
　　“嗯……想跟你妈妈借点东西。”陈森有些难以启齿。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手上还沾着面粉的奶奶闻声走了出来：“怎么了囡囡？”
　　“奶奶，这位大哥哥想借东西。”小姑娘解释道。
　　陈森连忙微微躬身：“奶奶您好，我是住隔壁的小陈。那个……我女朋友她……”他顿了顿，耳根微热，声音低了下去，“她生理期突然来了，家里没有准备卫生用品……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借一点？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着啊，奶奶给你拿！”老奶奶答应得十分爽快，转身就进了屋。
　　“谢谢奶奶！”陈森连忙道谢，同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看起来颇厚的红包递过去。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这点东西不值钱！”奶奶连连摆手推拒。
　　“要的要的，您一定得收下！”陈森态度坚决，硬是把红包塞进了老人手里。推让间，他的脸更红了。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收下，又问，“家里有红糖吗？”
　　“没有。”陈森老实回答。
　　“那你再等等。”奶奶又折回屋里。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干净的环保袋出来，手上的面粉已经洗净。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包东西仔细交代：“这是红糖姜茶块，用热水冲开就能喝。回去赶紧给你女朋友冲一杯，暖暖肚子，能舒服点。”
　　“好的好的！太谢谢您了奶奶！”陈森接过袋子，连连道谢。
　　陈森拎着“战利品”回到家时，古月宜还保持着那个近乎僵直的坐姿。
　　“回来啦？”她闻声转头，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紧绷。
　　“嗯。”陈森应了一声，换好鞋，拎着袋子径直走进卫生间，动作自然地将卫生巾放在洗手台最显眼的位置。接着，他走进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按照奶奶的指示，仔细冲好了一杯红糖姜茶。
　　他将热气腾腾的杯子小心地递到古月宜面前：“喝点热的，肚子会舒服些。”
　　“谢谢……”古月宜接过温热的杯子，轻轻吹了吹，小口啜饮。熟悉的姜糖味弥漫开来，她惊讶地抬头，“红糖姜茶？”
　　“嗯。你慢慢喝，我还有点工作要收尾。”陈森温声道。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流进了心里。古月宜捧着杯子，心底充满了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他似乎真的很忙，她最终什么也没问，只乖巧地应了声：“好。”
　　一杯热茶下肚，小腹的坠胀感似乎真的缓解了些。古月宜起身走向卫生间。一进门，洗手台上那包崭新的卫生巾就映入眼帘。她脚步顿住，看着那小小的包装，怔了好几秒，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走过去，拿出一片握在手心，那柔软的触感仿佛带着温度。
　　走出卫生间，她下意识地探头望向餐厅。陈森正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仿佛心有灵犀，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陈森也恰好抬起眼皮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陈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清晰的笑意。
　　古月宜心头一跳，慌忙缩回脑袋，快步进了卫生间。
　　换好出来，她心里那点感激和莫名的羞涩还在翻涌。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餐厅，在陈森对面站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口渴吗？”她终于找到一个笨拙的开场白。
　　陈森像是被她突然出声惊到，手指一顿，从屏幕上移开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她：“嗯？”
　　被他专注地看着，古月宜更紧张了，准备好的道谢堵在喉咙口，慌乱地改口：“这……这水凉了吧？我……我去给你倒杯热的！”说着便伸手去拿他桌上的水杯。
　　“好。”陈森的声音平静无波，看着她几乎是夺过杯子转身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眉眼间全是得逞的愉悦。
　　不一会儿，古月宜端着温热的杯子回来：“温的。”
　　陈森伸手去接。当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握着杯壁的手指时，古月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缩回手，只是稳稳地将杯子递给他。这个细微的变化像一簇小小的火苗，“噌”地一下点燃了陈森的心！她……不排斥他的接触了？！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只是接过杯子的手微微用力。
　　“谢谢。”他声音平稳。
　　陈森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假装要继续工作。过了几秒，他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还站在对面的古月宜，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还有事吗？”
　　“那个……”古月宜的目光落在他深色外套的袖口上，“你袖子上……好像沾了点面粉。”
　　陈森低头一看，袖口处果然有几抹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他心头一跳，有些尴尬地用手指胡乱蹭了蹭，掩饰道：“哦，这衣服……可能上次做饭不小心蹭上了，一直没发现。” 他忽然想到什么，紧张地看向古月宜，声音都提高了一点：“脸上……没有吧？”
　　古月宜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他俊朗的脸，摇头：“没……没有。”
　　听到回答，陈森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在形象分上翻车。他定了定神，看向古月宜，眼神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那……还有别的事吗？”
　　古月宜深吸一口气，脸颊染上红晕，声音细如蚊呐，带着浓浓的羞赧：“那个……谢谢你啊。” 她的手指飞快地、几乎是指了一下卫生间的方向，“……那个……姨妈巾……”
　　陈森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和低垂的眼睫，刚才那点小慌乱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和……愉悦。他唇角微勾，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不客气”。
　　这过于平淡的反应反而让古月宜更加羞窘。她再也待不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涨红着脸飞快地躲进了客房，砰地关上了门。
　　本只想假寐片刻，没想到竟沉沉睡去。再睁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发现陈森依然坐在餐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锁，神情专注。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看起来是真的……很忙。
　　“醒了？”陈森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她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脸上，声音带着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古月宜摇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快忙完了吗？”
　　陈森没想到她会主动关心自己的工作进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容瞬间点亮了脸庞：“快了。”
　　古月宜：“……”
　　陈森：“……” 他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这无声的注视让古月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走开还是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那……我先去做晚饭……”她转身想溜进厨房。
　　“一起吧。”陈森立刻合上电脑，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两人一同走进厨房。古月宜刚拿起青菜准备清洗，陈森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别动！这水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古月宜错愕地看着他：“那我……切肉吧？”
　　“也不行！”陈森立刻把那块刚解冻、还带着冰碴的肉挪到远离她的位置，“这个太冰了！”他的动作快得让古月宜措手不及。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厨房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陈森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借口：“那个……我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古月宜默默走到餐桌旁拿起他的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陈森接过，喝了一口又递还给她。
　　古月宜拿着杯子：“还喝吗？”
　　“不喝了，”陈森摆摆手，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坚持，“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饭很快就好。”
　　古月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得轻叹一口气，妥协地去了客厅。
　　晚饭后，陈森再次抢着收拾了碗筷。古月宜则拿了换洗衣物走进客房的卫生间。两天没洗头，头皮痒得难受，当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客房出来时，陈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闻声抬头，目光在她滴水的发梢上停留片刻，随即起身走进主卧。
　　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过来。”他朝她示意。
　　古月宜下意识地伸手：“我自己来吧。”
　　陈森没把吹风机给她，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坐好。” 他顿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个极其蹩脚的理由：“我吹快，省电。”
　　看着他坚持的样子，古月宜没再争辩，顺从地在沙发前的矮凳上坐下。
　　陈森打开吹风机，调到温和的热风档，先在自己掌心试了试温度。暖风呼呼响起，他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撩起她一缕湿发。温热的气流拂过头皮，带来舒适的暖意。他的指腹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发根，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酥麻感，像微弱的电流悄然窜过脊柱。空气中弥漫着洗发水的香气，他站得很近，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一种被包围的安全感……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悄然滋生。
　　四周只剩下吹风机单调的嗡鸣。古月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动作的轻柔，指节的温度，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靠近。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速，她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她扭动身体往前挪的动作虽小，却清晰地落入了陈森眼中。他拿着吹风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刚才还轻盈飞扬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缓缓沉了下去……
　　大约一刻钟后，陈森关掉了吹风机。那扰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里传出的背景音。他伸手拨了拨她蓬松柔顺的发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好了。”
　　古月宜抬手摸了摸干爽温暖的头发，脸颊微红，低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