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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意外封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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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的第一天,阳光正好。古月宜扫了辆共享单车,沿着海岸线骑行。节日的人潮让道路变得拥挤,她骑得磕磕绊绊,索性找了个停车点还了车,打算沿海岸散步。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她一路走着,带的水很快见了底。想起刚才路过一个看起来挺高档的小区,她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折返。在小区外围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便利店或小超市的踪影。她只得走到保安亭,向里面一位面容和善的大爷打听。
“大爷,请问这附近哪有卖水的地方啊?”
大爷从窗口探出头,笑眯眯地指点:“小区里头就有个自助贩卖机!你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能看见。会用吧?”
“会的会的,谢谢大爷!”古月宜乖巧地道谢,快步走了进去。
贩卖机里商品齐全。她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面包,付完款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那里聚集了一群人,气氛紧张。走近一听,心猛地一沉——小区里发现了阳性病例,刚刚实施封控!
“只进不出!”
这四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惊雷,瞬间将古月宜劈得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才进来几分钟?!
半晌,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慌忙跑到保安亭前,举着刚买的水和面包,急得快哭出来:“大爷!是我,刚才进来买水的那个!我就买了点东西,能让我出去吗?”
大爷无奈地摆摆手:“姑娘啊,我知道是你。可规矩就是规矩,只进不出。我要是放了你,其他人怎么办?我也难做啊!”
古月宜站在紧闭的闸门前,看着外面被拦下的人群,只觉得手脚冰凉。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陌生的高档小区里……露宿街头?不,露宿草坪?
她不死心地绕着小区围墙走了一圈。围墙高耸,她踮起脚也望不到外面。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她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门口,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般傻站着,茫然无措。
就在她盯着地面出神之际,一张戴着口罩、轮廓分明的脸突然凑到她眼前。古月宜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里充满了惊愕。
陈森晃了晃手里一个文件袋:“我来取点东西。你呢?”他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古月宜丧气地举起手里的水和面包,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进来买个水……然后就被关起来了!烦死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拿东西?朋友住这儿?”
陈森眼神飘忽了一下,含糊道:“呃……我之前住这儿。”
“之前?”古月宜更困惑了,“那你怎么搬到我们那个老破小去了?”
“我妈……想重新装修一下,”陈森避开她的视线,语速略快,“正好朋友那边有空房子,就……暂时搬过去了,省得再找。” 这个解释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古月宜追问:“你妈妈住这儿?”
陈森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她偶尔会过来住一阵。” 他顿了顿,看着古月宜失魂落魄的样子,试探着提议:“现在也出不去,要不……先去我那儿坐坐?总比在这儿傻站着强。”
古月宜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万一叔叔阿姨回来看见,误会我们……”
“误会什么?”陈森心里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打断她,“放心,他们回G市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走吧。” 他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率先转身带路。
当古月宜踏进陈森家的大门,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眼前的一切,瞬间冲淡了她被封控的沮丧。
这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屋!
整个空间以纯净的白色和沉稳的灰色为主基调,线条简洁利落。温暖的黄色抱枕、原木色的茶几和边几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中和了冷感,营造出一种低调的奢华和令人极度舒适的松弛感。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光洁的地板反射着柔和的光晕。一切都显得那么开阔、宁静、有品位。
“这……还需要重新装修?”古月宜忍不住发出疑问,目光流连在那些质感极佳的家具上。
陈森略显尴尬地“嗯”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想喝点什么?冰箱里有水和饮料。”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
古月宜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晃了晃手里几乎没动过的矿泉水瓶,眉头又皱了起来:“刚买的,还没喝两口呢……” 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烦躁。
陈森看着她垮下的小脸,心软了下来,放柔了声音安慰道:“阿月,别怕。” 他顿了顿,那句在心底盘旋的话脱口而出:“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提前习惯一下就好了。”
“提前习惯?”古月宜猛地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啊?”
陈森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嘴快。他干咳两声,有些生硬地找补:“咳……我的意思是,看这情况,小区解封估计没那么快。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两天,把这当自己家,习惯习惯……呵呵……” 笑声带着明显的尴尬。
古月宜心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妙、连自己都未能捕捉的异样感,低低地“哦”了一声。
家?这个词对她而言,遥远又陌生。姥姥在时,姥姥的小院就是家。姥姥走后,哪里都只是落脚的地方罢了。
小区最终没有解封。夜幕降临,古月宜被安排在宽敞明亮的客房里。
陈森抱着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走进来,放在床边。他耳尖微红,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淡:“这是我表妹之前来玩时落下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穿的?”
古月宜有些迟疑:“穿你表妹的衣服……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陈森立刻解释,“我跟她说她的旧衣服我早就当垃圾扔了。” 看到古月宜惊讶的表情,他补充道:“你放心,回头我会给她钱让她自己买新的。”
古月宜这才接过衣物。里面有几条看起来款式简洁、颜色素雅的裙子。她挑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另一个袋子里,赫然是几套带着吊牌、崭新未拆封的内衣裤!古月宜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手指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她强忍着羞赧,挑了一套最朴素的,然后把剩下的衣物连同袋子一起拿了出去。
“这些……不用了。”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把袋子塞回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森。
陈森抬眸,看到她红透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一本正经:“先放你房间吧,万一……要用呢?” 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古月宜飞快地把袋子放回客房角落,然后逃也似的回到客厅,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假装专注地盯着电视里正播得火热的古装剧,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吃过晚饭后,陈森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整齐地放在客卫的洗手台上。
他走到客厅,看着蜷在沙发里追剧的古月宜,温声道:“洗漱用品都给你放洗手间了。”
“嗯?什么?”古月宜的注意力还在剧情上,茫然地转头。
“洗漱用品,放洗手间了。”陈森耐心重复。
“哦哦,谢谢小胖哥。”古月宜应了一声,目光又粘回了屏幕。
两人窝在沙发里,连着追了好几集。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知不觉滑向了深夜十一点。
“十一点了。”陈森提醒道。
“嗯,好。”古月宜敷衍地应着,眼睛没离开屏幕。
“该洗漱睡觉了。”陈森语气温和但坚持。
“小胖哥,晚安。”她企图蒙混过关。
“熬夜伤身,”陈森不为所动,“明天起来再看。”
“看完这集!”古月宜讨价还价。
陈森无奈,起身去主卧洗漱。等他擦着湿发出来,发现古月宜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被钉在了沙发上。
“热水给你放好了,”陈森走到她面前,“快去洗漱睡觉。”
古月宜只是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舒服的蜷缩姿势:“一会儿去,这集还没看完呢。”
陈森挑眉,指着屏幕:“这都开始放片尾曲了,是下一集了吧?”
“没有!”古月宜立刻否认,眼睛依旧盯着,“你快去睡吧,我看完这集就去!”
陈森叹了口气,在她旁边那张沙发坐下,默默陪着她把这一集看完。直到片尾曲再次响起。
“好了,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吧?”陈森看着她,眼神不容置疑,“明早起来再看。”
在他的“监督”下,古月宜终于磨磨蹭蹭地从沙发里爬起来,不情不愿地妥协:“这就去……”
洗漱完毕,古月宜给李嘉远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情况,便躺在了陌生的、却异常柔软舒适的床上。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身体的疲惫让她很快沉入睡眠。
然而,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梦境。
三岁那年的许多事都已模糊,唯独那一幕刻骨铭心:小小的她,赤着脚追在一辆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后面,哭喊声撕心裂肺:“爸爸!妈妈!……” 滚烫的柏油路灼烧着脚心,却远不及被抛弃的痛楚。任凭她如何哭喊,那辆车终究消失在视野里,也带走了她关于“家”的最后一丝幻想。从此,电话里传来的,只有生硬的叮嘱:“阿月,要懂事,要听话,照顾好姥姥……”
另一个场景清晰浮现:她颤抖着捧着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激动地拨通那个号码。电话那头,父亲冰冷生硬的话语像冰锥扎进耳膜:“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你弟在外面读书开销多大你不知道?家里哪还有钱供你?上次不是让你姥姥跟你说了,初中毕业就去广东……”
心,瞬间凉透了。她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嵌进掌心,用尽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知道了。” 然后,用力挂断了那通电话。最后,她选择了本市一所提供高额奖学金的普通高中。整个暑假都在打工,加上学校的减免,她攥着辛苦攒下的八千块钱,走进了高中校园。送她入学那天,姥姥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阿月,我苦命的孩子……好好读书,别怕,姥姥有钱!你读大学的钱,姥姥都给你攒着呢……”
睡梦中,姥姥慈祥的笑容渐渐模糊、远去。古月宜在梦中无助地哭喊:“姥姥……姥姥别走……” 泪水浸湿了枕头,巨大的悲伤将她从梦中拽醒。她茫然地睁开眼,脸上冰凉一片,枕畔已是一片濡湿。
就在古月宜深陷悲伤回忆的同时。
隔壁书房里,灯光柔和。
陈森正对着电脑屏幕,困得眼皮直打架,却强撑着精神,哈欠连天。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打开的文档。
文档顶部,一行加粗的标题格外醒目:【陈森专用·如何追到心爱的女孩·绝密行动计划V1.0】
底下,一条条“作战方针”罗列得清清楚楚:
一、……
二、……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