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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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回大地，竹林新绿，蜀地春晖明媚。
人潮涌动的动物园内，几只圆滚滚的黑白球在竹林间奔腾着，追逐着饲养员手里的香馍馍和甜苹果，对于个别不爱运动的“熊孩子”，网友戏称这一过程为“上体育课”。憨态可掬的熊熊们吸引着游客们的视线，无不为它们的一举一动惊呼、发笑，不啻舞台上凝聚了光环的明星们。
林嘉拿着相机拍摄，没多久被人潮半推半就地和潘意越来越远，在一个岔路口，他朝潘意举起左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耳边，就专心致志地继续拍着两只相互玩闹的小熊猫。
潘意举着两杯咖啡于胸前，他皱眉看着眼前的人群，面色不豫。
等两人再次在门口碰面时，天色发灰，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潘意不停看手表，脸上的阴翳在天色的映衬下更盛。林嘉走近，想道歉却被他的转身拒绝了。两人沉默地走向停车场。身旁是意犹未尽携伴而归的游人，他看着前面大步而走的背影，将挂在手里的熊猫挂坠揣紧又放松。
林嘉深呼吸打开副驾驶，太阳落山后的空气湿润中混合着竹子的腥甜香气，隔音效果优良的车内一片沉寂。
好安静啊，林嘉微侧过头，只见潘意衣襟上的一片明显污渍，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抱歉，我迷路了。”
过了许久，等红灯的间隙，林嘉才听闻身旁的人从鼻腔处发出的应答声。他觉得有些烦躁起来，感觉今天的这个安排还不如呆在家里更愉快，左转灯的提示音机械地响起，他打开收音机。
——“近日，在R国的旅居大熊猫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观赏热潮，不少民众凌晨开始排队，只为和大熊猫香香合照留念，且在众多排队的民众里，只有19%的人通过抽签的方式进入馆内……”
晚上七点，春雨在玻璃留下雾面的水痕，两人在车流拥挤中开往预约好的酒店。夜色漆黑，前方车辆的刹车灯尤其红亮，雨刮器发出规律又生硬的声音。
“我觉得你最近的耐性不怎么好，——”
收音机被按停，车内又重复安静。
林嘉望着屏幕上的FM数字，在想是不是内容让他不喜了。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还让我等了这么久，就知道一味地拍照——。”潘意扭过头，眉头紧蹙，用一种听起来忍耐又压抑的语气道，说到一半对上林嘉平静的表情又生生停了下来，随后用力一按喇叭，对着前面晚了两秒起步的车又接连闪着远光灯。
林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回想起他用力按下喇叭的那个瞬间，他呼吸都停滞了。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气在头上的潘意根本不能沟通，只能平复漏拍急跳的心脏，随后又有几分忿忿地看向右边的车窗外。
星级酒店地处闹市，恰逢周末，等两人办理好入住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套房内，林嘉正从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物，隔层有瓶润滑液和一盒崭新的橡胶制品，他犹豫片刻还是关上了行李箱。
由于他此刻并不想在浴室里“大战一番”，五分钟前，他拒绝了潘意的邀请。
饭厅的桌子上摆着服务生刚刚端上来的菜，置于上方的不锈钢形状饱满，散发着金属冷白的光芒，U型的醒酒器里已倒入枣红的酒液，旁边是两个清晰透亮的高脚玻璃杯。
看起来舒适奢华的酒店环境，却让他此时略带焦心，他不停地划着手机，打开了非工作时间不会看的评论区。
浴室里遍布了水痕，所有金属都光洁一新。瓷砖有着华美精致的图案，揉成一团的浴巾被丢弃在洗手台上，旁边是胡乱抛弃的一次性用品包装袋，换洗下来的衣服在脏衣篮边沿摇摇欲坠。
林嘉不发一言，关上门。他总是擅长破坏看起来整洁秩序的环境来表达不满，我的拒绝又让他不愉快了。
迟到的晚餐是料想中的沉默。
夜里，林嘉睁眼看着漆黑的上空，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身旁的潘意按了按床头的按钮，遮光的电动窗帘徐徐拉开。
他匆忙闭上眼，被窝里的空气流动起来，酒店浴液的味道和被子上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涌向鼻尖，一只不安分的手开始在“熟睡”的他身上游弋。高层建筑的巨大落地窗外洒入雨后的澄蓝色月辉，很快，他“醒了”，伸出手抓住另一只手，却被入侵领地的主人挣开。
被子凌乱地铺洒着，一角落到地毯上，林嘉气息不稳“等、等下，我拿点东西——”，他的手伸向门后行李箱的方向，却被一个掠夺的吻拒绝。
林嘉被他一惯的快节奏打得措不及防，疼痛是他大多时候的感受。末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潘意说完，一个翻身入眠，留下睡意全无的枕边人。
无趣？林嘉深深长叹一口气，放轻动作往浴室走去。
他拿着手机在马桶盖上坐了许久，打开创作号留下一段话又匆匆删掉——风趣这两个字也曾与我擦肩而过，只是没有留在我的身旁。最为纯朴单一的学生时代里也就三俩好友，还是在同样的培养皿里，浇的水、晒的光也在尽可能相同。我也想幽默风趣，生动讨喜，可走在一条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然后在只有自己的路上盲头乱撞，向阳而生的生命终究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三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