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儿的科举之路》洛听雨

3、第 三 章

　　过了两日，秦萧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准备正式开始读书，不过麻烦的是，原书中秦萧头脑蠢笨，最讨厌书本，如果突然提出入学，一定会被旁人当成笑料，他必须拿出一些成绩证明自己。

　　他想起之前答应秦桓抄写文章的事儿，心里很快有了主意——《论语》是儒学经典之作，亦是科举的必考内容，就先从这里学起吧。

　　晌午过后，家中大人都出去做事了，秦萧从秦桓那里借来笔墨，而后坐在桌子前，紧闭双眼，凝神聚力，进入了专业科举论坛。

　　按照论坛的规则，想要下载资料，必须先获得积分，于是他点击了头顶上醒目的“获取积分”按钮，眼前倏地弹出一条学习任务：

　　【抄写并背诵《论语·学而篇》，可获得积分 2】

　　这不正是秦桓前几天背诵的文章吗？内容并不复杂，秦萧果断地点击了“接受任务”按钮。

　　紧接着，虚拟空间中出现了一张课桌，桌面上工整地摆放着笔墨和两张纸，一张印着任务规定的文章，另一张则是抄写用的白纸。

　　《学而篇》的内容比较基础，大部分是中学课本上学过的，背诵起来很轻松，不过抄写却颇有些难度。

　　秦萧是典型的理工男，平时写字就有些潦草，毛笔更是完全没尝试过，握着笔杆的手止不住哆嗦，耗了两炷香的功夫才抄完。幸好系统不嫌弃他那比狗爬还难看的字，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噔’地发出一声提示音：

　　【您的任务已完成获得论坛积分 2】

　　紧接着，课桌上出现了一本崭新的书。

　　秦萧激动地翻阅起来，资料内容完整，注释也非常全面，就算在京城也未必能买到这么高质量的课本，可惜论坛资料只能在系统空间阅读，若要分享给其他人，只能用纸墨誊抄下来。

　　秦桓手中那本旧书缺失了《卫公灵篇》、《中庸篇》、《诸儒篇》以及《大学篇》，要是有根圆珠笔，不出半个小时准保抄完了，可现在他手握的是毛笔啊。

　　秦萧心里叫苦不迭，却没有半点气馁。一来抄书是答应弟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二来抄写可以增强记忆，帮助背诵；三来他想向家人证明，自己下定了读书的决心。

　　于是，他拿出极大的耐心，一笔一划将四篇文章工整地抄写下来，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在抄写过程中不仅背诵了全文，还认真学习了注释，可谓收获颇丰。

　　待他睁开双眼，从系统空间回归现实世界，桌面上空白的纸张已经抄满了文章，凑近了一看，字确实写得不怎么样。

　　他苦笑着自我安慰，这个字拿出去，别人肯定不会怀疑秦萧是换过芯子的。

　　不过自嘲归自嘲，他以前在网上看过不少古代状元的科考试卷，皆是字字珠玉，稿韵相生，要是用自己的笔迹答考卷，恐怕直接就被考官丢到一边去了。

　　他记得科举论坛上有不少大神分享的书法字帖，得了空一定要多多临摹才行。

　　*

　　晚饭过后，秦萧将抄写好的文章交给了秦桓，小家伙儿翻看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惊喜与诧异交织的表情，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萧以为他嫌弃自己的字太难看，便解释道：“我现在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你要是哪里看不懂，直接问我就好。”但转念一想，比起字迹，文章的准确性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试探着问：“你是怀疑内容有差错吧？”

　　见弟弟不说话，他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干脆借机说道：“既然如此，就拿去给爹爹检查一下吧，他熟读经书，肯定不会出错。”

　　这头话音还未落，秦朝海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兄弟二人并排站在一起，秦桓瘦小的身子几乎隐没在秦萧宽阔的背影中，以为孽子又要欺负人了，快步冲上去，大声斥责道：“你跑到弟弟的房间做什么？”

　　秦萧脸色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秦桓主动解释：“我手里那本《论语》缺失了好几篇章节，哥哥已经帮我补全了。”语罢，他将秦萧抄写的文章递给了父亲。

　　秦朝海满脸狐疑地将那几张纸接过去，仔细翻阅后，发现抄写之人虽然字迹生疏，但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文章内容也是完全正确的。

　　真是奇怪，安福村除了秦家皆是农户，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抄出如此完整的文章？不对！桓儿刚刚说这是谁抄的？

　　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再次向秦桓确认：“你说这文章是从哪得来的？”

　　秦萧这次主动回答道：“是我抄写的。”

　　这句话说出来，本以为秦朝海会对自己有一点改观，未想他竟勃然大怒，大声吼道：“胡说！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以前只当你性格鲁莽了些，头脑愚钝了些，本质并不坏，没想到现在竟然学会了撒谎！”

　　秦萧并不气恼，而是平静地回复道：“既然父亲不相信文章是我抄的，那我就给您背诵一遍。”

　　还未等秦朝海缓过神，他张口便开始背诵，一连四篇，抑扬顿挫，不徐不疾，全程没有半点卡壳。惊得秦朝海嘴中能塞下一颗鸡蛋，甚至短暂地产生怀疑，眼前这个男孩还是自己的傻儿子吗？

　　但仔细一想，前天因为秦萧的教育问题刚跟刘金凤大吵一架，肯定是那女人心里不服气，才逼迫儿子背书的。秦萧虽然不聪明，但毕竟是十来岁记性最好的年纪，死记硬背也不是不可能。

　　秦萧自尊心作祟，急于证明自己智力正常，便将对秦桓的解释复述了一遍，说自己高烧之后头脑突然变灵光了。

　　不过秦朝海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鬼话，只当是母子俩编出诓自己的谎话，顿时火气更大了。

　　秦萧急道：“爹要是不相信，可以随机抽几句考我。”

　　秦朝海当即提问了一句话的释义，秦萧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出来。秦朝海不信邪了，挑最晦涩的部分又接连问了好几句，秦萧不仅对答如流，甚至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秦朝海脸色忽青忽紫，十分精彩。以他对秦萧的了解，背诵原文已经是最大的极限，怎么可能领悟圣人的道理，难不成真的开窍了？

　　这时秦桓也凑上来帮腔：“哥哥是懂得读书的，之前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就是哥哥为我解答的。”

　　秦萧趁势说道：“这次清醒过来，我脑中一片清朗，也做了很多反思，以前的我任性妄为，让父母担忧，让家族蒙羞，实在是惭愧，今后我想跟弟弟一起读书入仕，重振门楣。”

　　“什么？你......你也想参加科举？”

　　秦朝海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虽然秦萧今天的表现异于寻常，但他长到十几岁，怎么看都不像读书的材料，即使会背几篇文章，跟一本正经的科考还有很大差距的。

　　如果在池州为官的时候，尚且可以给他一个尝试的机会，但对于现在的秦家而言，上私塾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内心无比凌乱，表情却格外克制，语气也极为严厉：“你先把《论语》的全部章节背诵下来，我再考虑考虑。”

　　秦萧内心几乎雀跃起来，虽然父亲没有立即答应，但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这件事大有希望。

　　*

　　秦朝海越想越觉得蹊跷，拿着秦萧抄写的文章去找刘金凤，问她最近是不是逼秦萧背书了。

　　刘金凤满脸错愕，显然是不知情的，听丈夫讲完刚才发生的事儿后，她激动地差点尖叫出来——原来以为儿子只是情感开窍了，没想到竟然智力也开窍了，几年前粗略读过的文章，现在竟然能默写下来，这不就是天才吗？

　　秦朝海仍然不信，追问道：“真的不是你教他的？”

　　刘金凤拍了下大腿，急道：“我才认识几个字？哪有本事教他。再说了，按照萧儿往常的性子，圣人来了也拿他没辙。”

　　秦朝海喃喃自语道：“那就奇怪了，一个鲁莽的痴儿，怎么会突然想要读书？还要跟桓儿一起参加科举？”

　　“什么？萧儿说想参加科举！”刘金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长久以来，她一直幻想儿子考取功名，做个安稳又体面的文官，可惜秦萧没有读书的天赋，只能让他走武举这条路，可哪个当娘的舍得儿子打打杀杀，随时有性命之忧呢？

　　如今儿子智慧开窍了，她自然欣喜难耐。“萧儿懂事了，知道为自己谋前途了，咱们一定要支持他。”

　　秦朝海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是希望儿子成才的，但是池州这地界如此荒僻，别说进私塾读书了，就连普通的课本都是一册千金，科考又是长久之事，秦家哪有那个财力？

　　刘金凤看他的反应，猜到他要将剩余的钱财留着培养庶子，顿时□□脸来，刚要争吵一番，门外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堂哥在家吗？”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的男子大步跨过门槛，正是秦朝海的堂弟秦耀明。他难掩激动地跑到堂哥面前，说道：“之前打听的事儿有着落了，扈县的县丞刘大人确实要办一间家塾，马上开始招生了，咱们可以把桓儿送去试试。”

　　秦朝海马上面露喜色：“此话当真？不是说家塾不收平民之子吗？”

　　“没错，对外的确是这样宣称的，不过我跟那刘大人有些交情，跟他讲了桓儿天赋异于常人，大人特意批准了一个入学考试的资格。”

　　秦耀明从小就跟秦朝海关系要好，虽然没有像堂哥一样走上仕途，却因为模样周正，处事圆滑，在隔壁扈县的衙门上混了份油水颇丰的差职，结识了不少人脉，不过进入家塾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他特意强调道：“这次家塾只招十几个学生，周边地区报名的小孩已经近百了，一定要让桓儿全力准备考试！”

　　秦朝海一脸严肃地点头，刘金凤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么难得的机会，让萧儿也去试试吧。”

　　秦耀明顿时变了脸色，磕磕巴巴地回道：“嫂子，我知道您爱子心切，不过萧儿的情况在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可不敢跟刘大人开这种玩笑。”

　　秦朝海也立即呵斥：“真是胡闹！那小子得罪了乔德，现在躲着还来不及，你怎么敢叫他抛头露面！”

　　几个人在屋里说话的时候，秦萧刚好从门外经过，他知道在池州这种荒僻之地，平民读书的机遇多么难得，他已经快十二岁了，如果错过这次恐怕再也不能进私塾了。

　　打定主意后，他直接冲进屋里，向大人们行了个礼：“堂叔、父亲、母亲，请帮孩儿争取一次入学考试的机会，如果不能通过，我以后便再也不提读书的事了。”

　　秦耀明看他双目有神，语气决绝，竟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鲁莽的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