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cb】命运之轮》瘞鸦

10、第十章：金磅与饺子

　　不知过了多久，克莱恩听到了熟悉的老尼尔脚步声——那是由脚后跟先落地制造的特殊。
　　“真是让人疲惫啊……”老尼尔抱怨着走进房间。
　　“你告诉其他人，一个小时内都不要来这里，我需要一定的休息。”他的目光扫过克莱恩和海尔希，随口吩咐了一句。
　　“不如你去楼上休息，我看守这里？”克莱恩好心提议道。
　　老尼尔摇了摇头：
　　“上面太吵闹了，小罗珊是个停不住嘴的姑娘。”
　　“不像海尔希，是个又能干又安静的小姑娘。”
　　“好吧。”克莱恩没再坚持，穿上外套，戴好帽子，拿起手杖，回到了走廊，并将武器库的大门拉至半掩。

　　哒，哒，哒，两人缓步走在空旷的过道上，忽然看见旁边多了个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房间。
　　“这里有道密门啊……”克莱恩停在靠近拐角的位置，眺望向那个房间。
　　收尸人”弗莱已经返回，正在里面详细检查一具被完全剥光的尸体。
　　尸体？克莱恩心头一动，靠近房间，在敞开的门上轻敲了三下。
　　弗莱停下动作，转过身体，用蔚蓝而冰冷的眼眸看了过来。
　　“抱歉，打扰到你了，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不是那具非凡者的尸体？”克莱恩斟酌着语气问道。
　　“对。”弗莱薄薄的嘴唇张合，却只吐出了一个单词。
　　克莱恩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尸体，果然在额头发现了那道熟悉的狰狞伤口。
　　海尔希的目光也投了过来，盯着心口和额头的大洞。
　　是那个燕尾服小丑……克莱恩暗自吐了口气道：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弗莱异常简洁地回答道。
　　“如果你感觉不适，可以进来看看，你会发现这只是一具尸体。”
　　弗莱看向这位新来的特邀成员，语气没有起伏地说着。
　　好！我的目的达到了！帮助海尔希克服一下第一次杀人的恐惧……

　　海尔希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点头，走入了房间。
　　燕尾服小丑脸上的红黄白油彩已全部被清除，暴露出一张没什么特色的陌生脸孔，黑头发，高鼻梁，年纪在三十上下。
　　这时，弗莱走到墙角的方桌前，拿起了一截铅笔和一张白纸。
　　他返回尸体附近，放好白纸，手拿铅笔，刷刷刷画了起来。
　　没过多久，弗莱停下了铅笔，而白纸上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肖像，它和尸体相比，仅仅只是没有伤口，仅仅只是多了蓝色的眼眸。
　　人才啊……克莱恩诧异地赞叹道：
　　“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的素描竟然这么好。”
　　“在成为值夜者之前，我的梦想是做一位画家。”弗莱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那为什么不去实现梦想呢？”克莱恩疑惑问道。
　　弗莱放好铅笔，手拿燕尾服小丑的肖像道：
　　“我的父亲是女神的牧师，希望我也成为一名牧师，这是足够体面的职业。”
　　“你做过牧师？”克莱恩愕然再问。
　　他很难想象弗莱这种性格这种气质的人做牧师。
　　“嗯，做得还不坏。”弗莱表情冷漠，嘴角隐有点上翘地回答道，“后来遇见了一些事情，经历了一些事情，就成为值夜者了。”
　　克莱恩没去详细打探别人的隐私，转而问道：
　　“你曾经是女神的牧师，那为什么不挑选‘不眠者’呢？”
　　“一个私人的理由。”弗莱坦然回答道，“而且戴莉女士是个好榜样。”
　　克莱恩点了点头，正待岔开话题，却听见弗莱说道：
　　“你们帮我看着这里，我必须立刻将肖像画交给队长……关闭密门很麻烦。”
　　“好的。”克莱恩应了下来。
　　随着弗莱离去，房间内变得安静，那具尸体躺在那里，沉重压于海尔希心头。

　　“一个很简单的心理治疗办法，让患者直面恐惧根源，自己克服。就像治疗密集恐惧症一样，循序渐进的给患者看越来越密集的图案和事物，逐渐克服恐惧。弗莱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去送画像，他只是想让我独自面对尸体。”
　　海尔希笑笑，自语般说着。
　　“对哦，你以前是心理教师哈？”
　　“嗯。”
　　海尔希顿了几秒。
　　“但我有一个问题……我只能治疗别人的心理问题，却永远治不明白自己的。”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社交面具，已经将最真实的自我和思想单独分了出来，锁在一个紧闭的地方，所以经常会在海潮般的各种思想里迷失自我。”
　　海尔希喃喃的说着。
　　克莱恩抿住嘴唇，发现这位表面上强大坚韧的老乡，内心竟然藏着这样的复杂情绪。

　　没等克莱恩开口，海尔希自己走向了长条桌。
　　燕尾服小丑静静躺着，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失去了所有的气息，他除了伤口狰狞，还散发出死人独特的冰冷。
　　海尔希凝望了一阵，心情逐渐沉淀，似乎平静了下来。
　　克莱恩也抱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的心态走近了尸体，目光扫过，他发现燕尾服小丑的手腕处有个奇怪的烙印，于是大着胆子，伸手去触碰，想要翻转过来，看得更加清楚。
　　冰冷的感觉刚从克莱恩的指尖传入大脑，那只苍白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手掌突然弹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腕部。
　　紧紧抓住了他的腕部！
　　被五根关节发白的手指冰冷又疼痛地扣住腕部，克莱恩瞬间就根根汗毛耸立，下意识往后抽手，疯狂地想要退开。
　　“不用挣扎，他没有恶意，没有尸变，只是有话要说。”
　　海尔希幽幽的开口。
　　克莱恩这才停了下来，可依然精神紧崩地盯着燕尾服小丑。
　　那具尸体的眼皮霍然上抬，露出一双没有焦距的蓝色眼眸。
　　他嘴巴翕动，呢喃出声：
　　“霍纳奇斯……霍纳奇斯……霍纳奇斯……”
　　三声之后，克莱恩感觉到扣住自己腕部的手指开始松动，接着它们便无力垂下。
　　燕尾服小丑的眼睛重又紧闭，刚才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霍纳奇斯？你知道那是什么么，克莱恩？”
　　克莱恩大口喘着气，凝重说道：
　　“知道……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记载了霍纳奇斯山脉的夜之国，我在冥想和灵视中听见不该听见的声音时，也有‘霍纳奇斯’这个名词……而现在这个死人用诡异的方式，又一次在我耳边强调了霍纳奇斯……难道很多问题的答案就在霍纳奇斯山脉……也许，也许那里还蕴藏着巨大的危险，比如某个邪神就被封印在山脉内，通过类似的‘引诱’寻求脱困……”
　　海尔希严肃点头。
　　她再次凝神望向了燕尾服小丑的腕部，望向那奇特的烙印。
　　那个烙印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下来，凝缩成一团带着些许蓝色的血球。
　　血球只得拇指大小，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则的姿态静静悬浮在半空。
　　“这是什么？”克莱恩低语了一句，不敢再鲁莽触碰。
　　“我和你说过的非凡特性，属于序列8小丑的非凡特性。”
　　海尔希伸出手拿起那团血红，递给克莱恩。
　　“收好它，如果黑夜教会不给你提供魔药材料，那么你可以用他代替。如果给你提供了，那你可以留着它，以后卖出去换钱。”想了想克莱恩的尿性，海尔希补充了一句，“序列8的非凡特性，一般最少可以买几百磅。”
　　“几百磅？！”克莱恩失声叫出来。
　　果然，这个守财奴……
　　海尔希点头，克莱恩听话地将那团血红小心翼翼收到了衣服口袋里。

　　没一会，弗莱回来了，海尔希向他表示了感谢，两人与他道别。
　　克莱恩找到队长汇报了刚刚的事情，除了那团血红。
　　邓恩又和两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两人便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一路上，克莱恩心情很不错，甚至没雇马车，徒步和海尔希走回水仙花街。
　　此刻克莱恩的脑子里:
　　“金磅～～金磅～～我的金磅～～几百金磅～～”
　　海尔希用脚都能知道克莱恩在想什么。
　　“别高兴太早，万一黑夜教会不给你魔药材料么？你的金磅就被你自己吃掉了。”
　　克莱恩洋溢着的笑容一僵，空气中开放的小红花一下子消失不见。
　　“对啊……教会现在还没有小丑的魔药配方……”
　　“不行！我要努力寻找！自己找到配方！！”
　　海尔希看他因为钱如此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啊……你上辈子很穷么？这么爱钱？”
　　克莱恩无奈的点点头，“不是很穷，但也没钱，只能在公司做996小职员，只有打游戏的时候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嗯……还好我比较富有，到这个世界也很富有。”
　　克莱恩被刺激到了。
　　伤心。
　　海尔希看到蔫下去的克莱恩，好笑的说道：
　　“好啦，去我家，我给你包饺子去。”
　　饺子！饺子！！！心心念念的饺子！！！
　　克莱恩飞速点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推门进屋，海尔希挂好风衣，走进厨房，围上围裙，拿出了食材。
　　看着那块很大的猪肉和几根葱，克莱恩欣喜开口：
　　“猪肉大葱馅的？”
　　海尔希点头。
　　克莱恩眼睛发亮，“我来帮你剁馅？”
　　海尔希怀疑的看了看克莱恩，“你？得了吧，你控制不好力度再把案板给我砍碎喽。”
　　“嗯……那我和面？”
　　“你会？”
　　“嗯……你可以教我。”
　　海尔希沉默几秒，脑海里浮现出克莱恩弄得两手和身上全是黏腻的面糊。
　　“……你还是切葱吧。”
　　海尔希默默拿出另一个案板，给他一把菜刀。
　　克莱恩本想争辩，可想到自己对于面食和馅之类的确实是一窍不通，自己上手可能会毁掉垂涎已久的饺子，还是悻悻地接过菜刀，切起了葱。

　　海尔希先将面粉倒进盆里，接了一碗水，少量多次地倒入面粉里，不断用右手和着。
　　随即她放下碗，两只手都放进盆里开始揉面，将所有的干面粉都揉在一起，成一个不平整的团，又加入一些水开始揉面，直至将它揉成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
　　海尔希盖上盖子，将盆放在一边发面，自己洗掉了手上的面糊，把那块猪肉放在案板上，拿起了菜刀。
　　细细的把猪肉顺着肉纹片成片，随即海尔希转过身来，“葱切完了？”
　　“切完了。”克莱恩点点头，把菜刀递给海尔希，过去围观怎么剁肉馅。
　　海尔希一手一把菜刀，左右开弓地在与刚刚垂直的方向剁着。
　　当当当当当当当……
　　借助“机器”对身体很好的控制力和极快的速度，海尔希没过多久就已经把面前的肉剁得微微有些粘稠。
　　“我试试？”
　　克莱恩兴致勃勃地接过菜刀，学着海尔希的样子，也剁了起来。
　　可没过几分钟，克莱恩就觉得菜刀是那样的沉重，觉得肩膀和胳膊像是做了几十个引体向上一样酸痛。
　　艹！
　　“不行了吧？等你晋升小丑应该就小菜一碟了，像我一样。”
　　海尔希重新接回菜刀，安慰着克莱恩。
　　不一会，一团肉馅就剁好了。
　　海尔希没有休息，而是将肉馅放在另一个盆里，拿起了调味料。
　　水，姜粉、酱油、盐、生抽、料酒。
　　抽出两根筷子，海尔希开始顺时针搅拌。
　　浓郁的肉香和调料混合的味道很快飘满了房间，克莱恩反复抽动着鼻子，贪婪地嗅着这来自家乡的美味。
　　很快，肉馅与调料充分混合，海尔希拿起克莱恩切好的葱，放进盆里再次一起搅拌。
　　水已经被完全打没，所有的肉馅抱成团呆在一起，十分紧密，又不失弹性。
　　海尔希洗了洗手，拿起角落里的面盆，掀开盖子，取出松软的面，在另一个案板上揉了起来，将它们再次揉上劲。
　　她又将揉好的面团分成三份，放进盆里两份，把剩下的一份留在案板上搓成条，切成小段，拿起幹面杖，开始幹饺子皮。
　　一个个面块在她手里飞速旋转，不到一分钟就幹好了十几个饺子皮。
　　一手托皮，一手崴馅，两只手再一起包，捏出好看的褶皱。
　　“包饺子我还是会的，”克莱恩又走了过来，在海尔希怀疑的眼神里有些受伤，“你要相信我！”
　　海尔希默许了。
　　看着克莱恩熟练的放好馅，捏好褶皱，海尔希点了点头。
　　“嗯，两个人会快一点。”
　　克莱恩笑了笑，“每次过年的时候，我都会和我妈一起包饺子。不过，我也只会包，因为幹面和和馅都是她干。”
　　“可惜我没有妈妈，只有一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搞艺术的邋邋遢遢的老爸。”
　　海尔希撇撇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两人没再说话，因为克莱恩不知道怎么接。

　　在齐心协力的合作下，两人终于包好了所有的饺子，煮了一部分，剩下的留起来放在温度很低的储藏室。
　　“可惜没有冰箱……这些饺子只能放两三天。幸好我没包太多。”
　　“没关系！我可以每天都来吃！”
　　克莱恩忙抢着说。
　　海尔希盯着他看了好久。
　　“也好。你的早饭是在哪里吃？”
　　“在安保公司。让罗珊帮我带的。就是那个接待的小姑娘，是文职人员。”
　　海尔希点点头，“那以后我给你带吧，你也到公司吃就行。”
　　“啊？”克莱恩用简单的音节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和疑问，“真的？”
　　“真的。我给你换着样做，每天都是惊喜。”
　　克莱恩后退一步，“你要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是为我自己，就当练手了，以防等我穿越回去饿死我老爸。嗯，而且，我自己也很想这些事物……”
　　克莱恩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跑去锅前，捞出了一大盘饺子，大约有三十来个。

　　“你筷子是从哪来的？”
　　“自己削的。吃中餐不用筷子会很奇怪。”
　　克莱恩点点头，熟练的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冒着热气的饺子。
　　一口咬开，浓郁的汁水流进嘴里，葱香和猪肉的滑嫩一同冲击味蕾，饺子皮的筋道香甜和肉的美味相得益章，吃的克莱恩热泪盈眶。
　　“太好吃了——”
　　克莱恩又把另外半个饺子塞进嘴里，紧接着夹了一个又一个。
　　刚开始还因为有些烫一口只咬一半，但后来已经顾不上了，直接把整个饺子塞进嘴里。
　　海尔希看着风卷残云般进食的克莱恩，总觉得他八辈子没吃过饭。
　　最后，克莱恩捂着肚子摊在椅子上，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你现在……一点也不绅士啊……”
　　海尔希有些无语且好笑的看着吃了不下二十个饺子的克莱恩。
　　自己只吃了十二个。
　　“管不了这么多了！都怪你！太好吃了！”

　　海尔希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