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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血鸽 ...

  •   “云山行处合,风雨兴中秋。此路无知己,明珠莫暗投。”————常留。

      郁孤皱了皱眉头,把那张信纸塞在了衣带中,抓紧手中的枪,从墙头翻身而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向身侧楼宇的纸窗。

      那窗户于是破了个口子,接着里面传来一身尖叫“郁孤!你轻点,砸傻了!”

      “几颗葡萄就给你砸傻了的话,你也不用在这烟花酒楼混了。”立在窗台上,郁孤用枪轻轻挑开刚刚用葡萄戳穿的小口子,枪头正好抵在宋喧下巴的位置,吓得宋大公子怀里的美人“嗷”的一声跑开了。

      “哎,还我美人儿!”宋喧一把推开窗户,郁孤见状收回了红缨枪,抱着膀子冷眼看他“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哎呀不就是,找...国师吗?”宋喧越说声音越小,“我这不给你收集情报呢,我们郁大将军消消气啊,消消气,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孤拎着后脖颈子从二楼拽了出来,只是兴许拽的时候站的不够稳,郁孤脚一滑,悬了下去,就在差点掉在地上的时候,被一双手接住了。

      “哎,这位姑娘,小心。”

      郁孤稍微有些受惊,看见宋喧安然无恙的站着,松了一口气,这小亲王虽然废柴,但不能出事儿,确认无误,然后才转头看向这个拉住自己的人。

      那人戴着面具,身形挺拔,一双丹凤眼从面具的两个孔里面探出来,目光温柔而凛冽,见郁孤站稳,便收回了手。

      “...郁孤?”这人看清她的脸,很明显的愣了愣。

      “国师?!”没等郁孤在那里呆愣的反应过来,宋喧先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轻轻摘下面具冲他俩笑了笑,“嘘——”见郁孤和宋喧都有一肚子的疑问,忙按住嘴唇“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别着急,我们换地方说。”

      郁孤点了点头,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把面具带上吧。”

      男人弯了弯眼眉,领头朝小巷子拐去。今日是楼兰的年,一路上灯红柳绿,家家都在庆祝,挂着当地的特产铜铃,有对新一年的美好期待,所以一路风似的走过的时候,铃铛也会轻轻被带起夹杂在风中,郁孤跟在常磬恩身后,看他飞起的发髻,忽然有些浪漫的诗情升起。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十年前的通敌满门抄斩之前?还是两年前的平反派出当使臣?是他成为弃子的那年吗?郁孤想了想,可终究是回忆被沉淀,没有当年的那种少女情怀,自然也就记不深刻了。

      常磬恩带着他们拐出巷子,郁孤看见一片湖,萤火虫在湖面上游荡,绿草如茵,不觉得有些震惊,就像宋喧脱口而出的——“这是城中有的地方?”

      常磬恩摘下面具,转身看向他俩“这是小道出了城,怎么样,美不美,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宫里皇上给我们修的花园?”

      郁孤愣了下哑住了,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花园,看着常磬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年前常氏满门抄斩时,那个花园就以贼子通敌的据点为由被皇上派人一把火烧了。

      烧的人正是郁孤的父亲郁骋将军。

      “是挺像的,可惜不在了。”宋喧扇着扇子翩翩君子似的接话道。

      “不在了?”常磬恩有些意外,又很快的理解点了点头“不意外,但没想到皇上连这点薄面都不肯给。”

      郁孤知道他心中未必是这么想的,但也没说什么,她太了解常磬恩这个人了,看着好说话,好像什么都泰然自若的可以接受,但是记的都是闷愁,外界传言小国师佛系,不争名逐利,其实他只是心思深沉,有算计也不会被什么人发现,郁孤皱了皱眉,并不喜欢他这副样子,也许有人会觉得情绪不外露是一种沉稳,成熟,但其实郁孤看来,常磬恩只是没什么可信任的人,也不愿意去信任任何人。

      是啊,身居高位的桀骜少年,孑然一身在世间,被几乎所有人背叛,被全部的人放弃过,你又凭什么要他信任谁呢?

      对于无助的人来说,袖手旁观都是一种亵渎。

      “喂,大将军,上船了。”宋喧喊道,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一只小渔船,发呆到竟然没注意到。

      “淳安,都当上大将军了就不该发呆了。”

      淳安啊...

      郁孤没接话,跳上了船。

      常磬恩瞟了她一眼,伸手把她身后的帘子拉下来,“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这次是带人接我回去的?”

      宋喧“国师聪明,既然我们两个来,想必国师也知道意味着什么。”说着,把扇子收了起来。

      常磬恩点点头“无非两种情况,大周要收复楼兰,或者...大周乱了。”

      郁孤点点头,“正是第二种,如今大周内部虎踞龙盘,看似平安无果其实早已节外生枝多时,皇权有没落之势,相反,昆仑山一脉已有开山的趋势。”

      “昆仑山?”

      “对,所以皇上想接您回去稳定江山,守内援外。其实不只是皇上的意思,我和郁孤也希望你能早日回来,大周...才是你的家。”宋喧说道。

      “守内援外。”常磬恩念叨着这四个字,仔细地像是要把这几个字狠狠地咬碎进牙缝里一样,“陛下还是太看得起我了,这外交使臣我做得,但这护国...大将军?”他偏头看向郁孤,“我做不得,而这楼兰,我当然也是走不了。”

      郁孤欲张口辩驳,却又被常磬恩堵了回去“我想陛下大概是忘记了一件事,这使臣向来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况且大周国力与楼兰相比,没必要多说。”

      “所以郁大将军也不必多说,麻烦告诉陛下,在下无能为力,还请另请高明吧。”

      郁孤抓着枪的手更紧了,常磬恩这些话的意思很清楚,你大周当年不要我,把鸡送进黄鼠狼窝,却没想到这鸡非但没有被黄鼠狼吃,反倒混成了凤凰,又来把凤凰要回来,无论是黄鼠狼还是凤凰,都不会同意。更何况...

      常磬恩是从凤凰窝里被送出来的鸡。

      宋喧转了转眼球“国师这般说话可就见外了,就算不顾国家安危,但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楼兰与大周开战,想必与我们为敌也不是个上策,不是吗?”

      常磬恩挑了挑眉“人,事,向来没有绝对的是或不是,我这人呢,不喜欢是,也不喜欢不是,我就喜欢夹在中间,非常舒适。”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宋喧劝的步步紧逼威逼利诱,常磬恩退的泰然自若步步生花,郁孤终于看不下去,挑枪而站,拎起宋喧,“别劝了,明日午时刺杀城主,国师的立场,就看您怎么做了。”

      话毕,深深的看了一眼常磬恩,“我这次来,就不会空手而归,国师,你一定会被我带走的。”

      常磬恩看着她转身出去,没说话,笑笑,戴上了面具。

      怎么会与你为敌呢?

      已是深夜,可今夜就是彻夜不眠的日子,人们喝酒畅谈,全然不知午时再起的楼兰城会是什么样子,常磬恩踏在屋瓦之上,笑盈盈的捧着一本书,借着月光,也不知到底看清了多少字。

      忽然间,一道人影划过寂静的夜空,立在他的身侧。

      “明日大周的使者就要来了,父王不会放你回去的。”红衣少女高高束起头发,挺拔的站在夜风中,望着满城繁华,骄傲的扬起头“淮哥哥,留在楼兰吧,大周已经是我们的掌中之物了。”

      “你怎么知道呢?”常磬恩头也不抬。

      “大周如今四分五裂,内部早已乱成一团,且内有我楼兰在其中作梗,外又有你...就算打起来,赢面也是非常大的,你觉得呢?”少女翘起嘴角,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把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觉得啊...”常磬恩笑着摇摇头“二八开吧。”

      “谁二?谁八?”

      常磬恩却不说话了,起身弹了少女一个脑瓜崩“快回去睡觉,不然你父王该怪为师了。”

      少女噘噘嘴,“我都成年了好吧,老头子怎么还管什么时间休息。”

      “那淮哥哥,我走啦!”

      常磬恩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也没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二?谁八?

      当然是大周八,因为...六分在于他的选择,至于他的选择…

      锣鼓升天的响了一宿,鞭炮轰鸣,没人注意到,有一只鸽子,从花楼间飞了出去,宋喧倚门而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只雪白的鸽子。

      不,不算雪白,毕竟,染上了些红尘俗色。

      于是远在大周的皇帝摔了杯子,一气之下把那鸽子染成了血红色。

      “他常磬恩怎么敢?!当年若不是朕赦免,他真以为能逃之夭夭?他以为自己是谁?没了他我大周还活不成了?!”

      “传我旨意,连夜派兵,明日中午,就是头破血流也要把楼兰攻下来!”

      夹杂着鸽子的哀鸣,正午时分,远在楼兰的铁马嘶鸣,铮铮踏进城门。

      “传——大周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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