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百合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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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我和江引吵了一架，差点闹到分手。
说“差点”，其实是因为吵架后我们俩的气氛实在太诡异，谁都没提分手，但就是不再联系，我也搬了出去，不再和他同住。
原因无他，江引出轨了。或者说，他希望我认为他出轨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我虽然生气又难过，但打心底还是不相信他会出轨。
江引不知道，他实在不擅长撒谎。
无论是面对我质问时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放狠话时紧攥着的手，无一不成为我的强心剂。
可是我的心还是被他的话戳了一个大洞，汩汩地流血，用手捂也捂不住。
“我不喜欢你了。”他偏过头，似乎不愿多看我一眼。
“你走吧。”
如果此刻下一场大雨就好了。大雨可以抹去我脸上所有不争气的泪水，也可以模糊我的视线，挡住他冰冷的脸庞。
我自虐般的一边在脑中循环播放这几个字，一边忍不住回想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那个与他一起谈笑、他口中所谓的出轨对象就是徐梓清。
徐梓清在母校算是有名。即使我后来辍学教书，也经常在校园论坛上听闻他的事迹。他学习优异，再加上长得好，有许多追捧者。那时见到他，心中只有对他能读完大学的羡慕，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掺杂了许多低俗的感情。我自我厌弃地胡思乱想着，尽力埋藏我心底的自卑，悄悄感受我和他之前的差距。
也许我和江引随意又粗俗的初遇也在为现在的感情破裂铺路，我想。
那是一次母校建成周年纪念会。母亲的状况好了一点，我也就抽出空闲参加了。
我在母校的时间不长，没有什么朋友，聚会上的人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只有我孤零零坐着。童年的阴影、母亲患病、未完成学业的遗憾和悲伤一并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在我醉意上头时，一道清雅的男声硬生生从我杂乱的思绪中撕开一道口子闯了进来。
“一起吗？”眼前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但由于我当时已不太清醒，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怎么看仔细，就糊里糊涂地揽着人家酩酊大醉，最后甚至不省人事地滚上了床。
江引后来调侃我当时是“上了贼船”，我倒觉得是我先占了便宜。
再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是某个相拥而眠的夜晚，或是某个温情亲密的拥抱，或是某次暧昧缠绵的亲吻，彼此每个漫不经心的举动都能化作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重重砸在对方的心上，砸出一个无法填补的大坑，每每想起时，痛苦又甜蜜。
后来，我知道这是喜欢。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说这些年江引说“我爱你”的次数屈指可数，原来这一切都早有定数。
不经意的回忆总能给人致命一击。
那个没有下雨的雨天之后，我就搬了出去。那段诡异的时期从那天开始，到我遇见徐梓清结束。
老天没有无视我的愿望，倒真下了场滂沱大雨。
“嫂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实在拗不过江引，再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惨样，我才答应陪他演戏的，你别误会我，我是铁打的直男！真的！我和我前女友才分手，手机里还有我和妹子的合照……”
徐梓清慌乱地就想打开手机给我翻找，我哭笑不得地连忙制止他，随后正色道:“他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直刺人心、伤人肺腑的话语，为什么费尽心思只为了让我相信他不忠。
为什么要说不爱我了。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拿着雨伞的手微微颤抖，打在雨伞上的雨滴哗哗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
“他……我来找你也是想说这个……”徐梓清艰难开口，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不让我告诉你……我……”他还在纠结着，我放慢了呼吸，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没事，你说吧，我稳得住。”我垂下眼睫，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江哥他……他生病了。”
我的手一抖，雨水顺着伞沿落下，在我眼前形成一道水帘。
“什么病？”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病，能让他甘愿和我分开几个月，只为了瞒住我。我不敢想下去，却还保持着几分渺茫的希望。
“一种……还蛮严重的急性病。。”徐梓清也有点说不下去，小心地看了眼我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苍白万分。
我也不顾他欺骗我的恶劣行径，在一瞬间自责地想着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怪不得他逼迫我和他分开几个月。
脑中重现着母亲在病床上的艰难喘息，我又一次深深感到无力。
“嫂子你没事吧？江哥不想让你知道……嗐，他就是那个死脾气，不愿意让别人担心他，蠢得要死……”我偏过头，与徐梓清心照不宣的避开视线，假装看不到彼此的眼眶都已泛了红。
他了解江引的脾气，我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说不出口的分手，是他低估了对我的爱。也低估了我对他的感情。
“能治好的对吧。”我喃喃开口，是在问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可是徐梓清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都能感觉到手上冰凉的湿意。
手指上的素戒透着冷光，那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买的，当时江引刚刚创业，我的工资本不丰厚，加上要照顾母亲，可以说是所剩无几。
他慢慢将戒指推上我的手指，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啊宝贝，等以后我一定给你买更好的。”
我倒是不在乎什么戒不戒指的，但真正戴上那一刻，又觉得好幸福，半玩笑的和他说:“那以后我们一起买一对大钻戒。”
钻戒没有，素戒我倒是戴了六年，就连分手之后也没有摘。
我轻轻摩挲着戒指，沙哑着问道:“他人在哪？”
徐梓清一愣，随后告诉我医院地址。
既然躲不开，那就去面对。因为经历过一个人面对的痛苦，所以舍不得你，要和你一起。
我还记得推开病房的一刹那，江引脸上的惊讶和惶然。
江引妈妈也已经知道儿子患病，眼眶红通通的看着我，随后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
“你连好兄弟都告诉了，就是不告诉我。”我打断他，冷冷地开口。
他看着我委屈巴巴的样子，惶然不知所措。
“江引，我恨透你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分手吧。”我继续说道，他变得越来越惊慌。
“然后你再追一遍我，给我买个大钻戒。”我到底不忍心吓他，开玩笑道。
他一愣，随后笑开。
“买。多大的都买。”
我心说你生个病怕是连本都赔里面了，哪来的钱去买啊。要等这个钻戒，不知道还要努力多少年了。
“徐梓清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可真行啊，演这一出来骗我。”我面不改色的把徐梓清卖了，坐在他床边控诉着。
他清咳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要嘲笑他怎么生个病气势都没了，转头却瞥见他轻薄瘦削的身体。
真的瘦了好多。脑海里回放着徐梓清低下头不愿回答的神情，心里堵了一般的难受。
我天生懦弱。我不敢问他。
江引似觉察到我回避的神情，轻飘飘地说道:“宝贝别看我，我现在丑得很。”
“哪里丑了……”我下意识反驳他，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都这样了还在逗我！”我羞恼地起身给他倒水，心中没来由的酸涩。
我们默契的没有提及那段晦涩的时光，也没有聊太多关于他瞒着我的事情，只是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
“你辞职了？”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嗯。”
我心里咯噔一声。
“怎么，担心你老公以后没工作没法养你了？”他打趣道。
“去你的。”我轻轻骂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辞职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深入想下去。
“你妈也知道了？”
“嗯。”他轻描淡写应着。
“虽然我和我妈都过不去那道坎，但她毕竟生我养我，我也没报答过她什么。”他自嘲地苦笑。
“所以我想，起码我再陪她一会吧。”
我心中苦涩，不免也想起了我的妈妈。
江引似有所感:“对了厌安，你母亲的祭日是不是要到了？”
我点了点头。
他苦笑着说道:“对不起啊宝贝，我这次不能陪你去了。”
之前每次去给母亲上坟，都是江引陪我去的。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我去就行了。”
“好。那你帮我给妈捎个信儿，就说我也想她了。”
我妈妈对江引很好，就像对我一样。她没有介意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而是欣慰地和我说终于有人和我互相照应了。
想到这，我又不免泛起了泪光。
我很少在江引面前流泪。或者说，我很少在别人面前流泪，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是这样。母亲死的时候我也只是偷偷掉了几滴眼泪，若不是心脏绞痛，我倒要认为我是个没有感情的白眼狼。
如今江引病了，经不起情绪的波澜，于是我又习惯地把眼泪憋回去。
我怕他看见，就起身拉开了帘子，入目满天的星光。
月亮居于星星之上，却甘愿为星星洒满光亮。
我透过窗户的反光悄悄看着江引，他现在的确满身洁白。
我不是星星，但是我已经有一个月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百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