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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创作是更好的发泄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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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是温存的闹钟响了,她朦胧着双眼抬起手臂去捞闹钟,关掉了烦人的声音。
声音一停,客厅便传来了令人心生厌烦的声音
“你那个破闹钟再响我就连带你人一起给你丢出去,大早上的吵什么吵,别惹我发火”
温雨柔也就是温存的母亲,年过四十,保养的极好,若不细看,当真会以为她是个二三十岁的成熟女人。
自从温存上了高中开始,这对“母女”的话题就只剩下了生活的琐碎。
充斥着这个家的只有无休止的沉默和时断时续的争吵。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温存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她才不理会这些无用的争吵,污染她的心情,她的耳朵,她那双看世界的眼。
她按部就班的打开窗帘,刷牙洗漱,走在雨水泞干的小道上,县城很小,人也很少,就只有一所高中。
清晨的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影,雾霾给天空罩了层纱。
这个学校的时间是灰色的,学生是,老师也是。
温存把安逸的名片夹在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还藏着她收集的落叶和便利店的收据。数学课上,她假装记笔记,实际上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摄影师安逸"三个字。
搜索结果让她屏住呼吸。
安逸,28岁,毕业于巴黎高等艺术学院,自由摄影师,作品曾参展巴黎摄影月和东京国际摄影展。最新的一条艺术新闻标题是《争议摄影师安逸再推新作:少女与废墟的对话》。配图中,安逸穿着黑色皮衣,站在某个废弃工厂前,身边围绕着几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温存放大图片,心跳加速。这个女人离她的世界太远了。
"温存!"
数学老师的声音像刀一样劈开她的思绪。温存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课桌,抬头对上陈明阴沉的脸色。
“上来解这道题。"
黑板上的函数题像天书。温存慢慢站起来,感觉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扎在她背上。她走上讲台,粉笔在手中颤抖。
"不会?"老师冷笑,"我看你挺忙的,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温存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她知道数学老师为什么针对她——上学期他"不小心"把手放在女生肩膀上时,只有她躲开了。
"放学后留下来。"数学老师低声说,"我们得谈谈你的'学习态度'。"
下课铃救了温存。她抓起书包冲出门,没理会老师在后面喊她名字。厕所里,她把手机摸出来,继续看安逸的资料。
一张照片特别吸引她:安逸站在天文台的圆顶下,仰头望着星空。配文说这是她最新系列"星辰少女"的拍摄现场。温存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是那天晚上!她竟然出现在安逸的作品里了?
放学后,温存绕开了数学办公室。她坐上开往郊区的公交车,背包里装着昨晚熬夜画的一张明信片。她不确定安逸是否还在天文台,但她想试试。
天文台的门锁着。温存失望地靠在墙边,从包里摸出明信片——深蓝色水彩打底,点缀着银白色的星星,一角画着天文台的剪影。她用了些亮片,让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给我的吗?"
温存猛地抬头。安逸站在几步之外,今天她没化妆,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我只是..."温存结巴起来,明信片在手中颤抖。
安逸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你画的?"
温存点点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很有灵气。"安逸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赞赏,"特别是星光的处理,有种...疼痛的美感。"
温存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安逸专注的目光。这个女人一眼就看穿了她藏在星星背后的情绪?
"进来吧。"安逸掏出钥匙打开天文台的侧门,"我正在整理那天的照片。"
天文台内部和那天完全不同,灯光正常,器材整齐地堆在角落。中央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散落着几张照片。温存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照片里的少女站在聚光灯下,眼神惊慌又倔强,像只被困的小兽。
"那张不错,但还不是我想要的。"安逸顺着她的视线说,"坐。"
温存小心翼翼地坐在折叠椅上,安逸给她倒了杯水。
"高中生?"
"嗯,高三。"
"压力很大吧?"
温存握紧水杯,不知如何回答。安逸似乎也不期待回应,她打开一个金属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创可贴——有印着卡通图案的,有纯黑的,甚至还有镶着水钻的。
"伸手。"安逸命令道。
温存下意识地把右手藏到身后。
"别让我说第二遍。"
安逸的语气并不严厉,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温存慢慢伸出右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几道结痂的伤痕。
安逸挑了张纯黑色的创可贴,轻轻贴在最新的一道伤口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用这种方式发泄。"她平静地说,"后来我发现,创作是更好的出口。"
温存眼眶发热。学校里没人注意到她的伤痕,即使注意到了也假装没看见。
"会拍照吗?"安逸突然问。
"只...只用过手机..."
安逸从包里掏出一台老式数码相机,递给她。"这是我的第一台相机,借你用一周,创作才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温存不敢接。"这太贵重了..."
"条件是你要每天拍一张让你心动的画面,下周六带给我看。"安逸把相机塞进她手里,"敢弄坏就杀了你。"
她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笑,但温存知道她是认真的。
回家的公交车上,温存把相机紧紧抱在胸前。路过家门口的便利店时,她看见父亲又在那里和几个男人喝酒。她低头快步走过,从后门溜进家里。
母亲在厨房,灶台上摆着半瓶白酒。"又去哪疯了?"她头也不回地问。
"图书馆。"温存撒了个谎。
"陈老师今天打电话来了,说你逃了他的补习。"母亲转过身,眼睛布满血丝,"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钱让你上重点高中吗?"
温存沉默地站着。那些钱是外公的抚恤金,母亲每次吵架都会提起。
"说话啊!"母亲突然提高音量,"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我没有!"温存脱口而出。
"那你这些天都去哪了?这是什么?"母亲一把抓过她手中的相机。
"同学的!明天要还的!"温存惊慌地伸手去抢。
母亲高举着相机,酒精让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你撒谎!我们家买不起这种东西,你同学家也买不起!是不是偷的?"
"不是!"温存声音发抖,"是一个摄影师借给我的,她说我有天赋..."
"天赋?"母亲冷笑,"你唯一的天赋就是气死我!"她作势要摔相机。
温存扑上去抓住母亲的手腕。"求你...这真的很重要..."
母亲愣住了。温存从不反抗。趁这个空隙,温存夺回相机,冲进自己房间锁上门。门外,母亲开始哭骂,说养了个白眼狼,说她和父亲一样没良心。
温存戴上耳机,把母亲的哭声隔绝在外。她小心地检查相机,确认没有损坏后,轻轻抚摸它的金属外壳。窗外,暮色渐沉,街灯一盏盏亮起。温存举起相机,对准远处一颗刚刚出现的星星。
按下快门的瞬间,她想起了安逸说的那句话。
创作是更好的发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