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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起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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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曜夺取青州,导致原本平衡的三方出现了裂缝。而冀州壮大,自此地盘与平南王不相上下了,平南王着急了。
此刻梅园里的松雪堂中裴曜与卢安、邓通三人对坐,已接近一个时辰了。
“如何能不急,这老狐狸原本以为天下尽在掌握,不过称帝一事事关重大,如今南边政见分为两派,不支持称帝的大有人在,平南王很是头痛。孟三郎一向得平南王欢心,如今孟三一系更欲渡江北上夺下洛阳后再称帝。”
邓通主要负责靖安台的情报消息,南边的飞鹰传来平南王有异动,几经分析,就是准备起兵或称帝。
卢安脸色微变,“这孟三好歹毒。”
邓通接着补充,“若先攻洛阳,不管成败如何,平南王妃与世子怕就是第一个祭旗之人。到时无论是占据洛阳还是退回荆州,孟三都是绝对的受益者。高珂与孟三往来甚密,二人正合着伙要立下军功呢。”
卢安立刻想到,“属下担忧的是回纥,内乱不休,但一时却波及不到北地,可这回纥,大抵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攻打我边境。”
裴曜点头,“先生所忧,正是我所担忧的。边境要再加强防守了,必要时候需得先出手了,先生可有妙计。”
这一商议又是一整个上午了,顾昭早已料到裴曜快要忙起来了,果然如此。顾昭心有所感,是要起兵了吗?是回纥还是平南王?
平南王这头,他也尚未拿定主意,召集一众人商议。“今日召见诸位,是想共商一事,裴家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可惜时运不济,裴踱病重,冀州要乱一段时间了,时机难得,如今我们若是攻进洛阳最好的时机,诸位看法如何,只管说来。”
这,在场诸人面面相觑,不敢第一个搭腔。
平南王目光炯炯,第一个问的就是他的心腹之人徐振,长史徐振沉稳回话,他并不赞成在这个节骨眼主动出击,若经营十年王爷再出兵,便可一战而定天下了,当下时机并不适合劳民伤财。”
刘振跟随平南王多年,从不结党,他所说言论亦是最为中立的。
眼看平南王要被说动,孟介不服气,“十年?裴家难道这十年是在寻死吗?”
徐振不急不躁反驳,“不一样的,冀北被回纥牵制,兵力必会受损,今年乃是大旱之年,而我江南膏粱之地,并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若是保存实力韬光养晦,十年后荆州再无对手。用兵最忌操之过急,更何况长线作战,三公子稍安。”
孟介强忍下这口气,明面上不与刘振呛声,转而向平南王进言,“父王,儿子以为,当此时机,咱们不能没有动作。若再稍慢一些,怕是步步落后于裴家,到时这天下就改姓裴了。既然裴家敢冒天下之不帏,占据青州,若由着他们经营,这长江天堑怕是都挡不住裴家了。若裴家夺下洛阳,到时南北拉开战事,我们胜算薄弱。
而梁地混乱多年,攻下可谓易如反掌。不如咱们趁机北上,以清君侧的起兵夺下梁州,若能顺利攻下洛阳,在洛阳称帝最好。若退一步,也可以梁地来换回大哥。
大哥是父王长子,长久困在洛阳也不是什么得脸的事情,儿子心里知道,父王定也思念大哥的。”
八尺男儿,泪目向自己父亲说起心事,平南王觉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儿子,有勇有谋还注重情义。
这是孟三与幕僚商议出来的说法,洛阳称帝的理由能足够打动平南王,再加上他孝悌兄长的借口,平南王定会答应。如此一来,树立孟介有勇有谋的形象。
至于他那大哥,他是绝不会让他回来的。
这个时候,孟三一系自然全力支持,陈恭为平南王部下参谋,早就暗中与孟介勾连,他故作迟疑,平南王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主动问及,陈恭向前一步,“属下认为三公子所言有理,荆州地处南方膏梁之地,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天要兴我荆州啊。更何况此时长江结冰,我们军队不废一只船只便可轻易过江,这寒冬腊月,朝廷也没有防备,此战必定大捷。”
神仙打架,其余的人要么是孟介一系,要么职位较低不足以能得罪这位三公子,况且平南王明显被说动,北上攻伐洛阳之事便初初定下。
平南王决定粮草从简,由刘振在军队后方补充粮草武器,保证供应补给充足。
而平南王率领麾下大将黄愈及高珂、孟介一行横渡长江,直奔梁州而去。此战打就打在一个快字,速战速决。
刘振知道大势已去,说什么都无用了,一甩袖子便出了大殿。
但刘振此人,能力卓绝,平南王要求的粮草他短短三日便已筹备齐全,他的意见仍旧是不战,但平南王所需要的军需用品他也准备妥当,只求平南王此战如同他预期的一般吧。
这支南国威武雄壮的军队准备了数十日,便摆开了横渡长江的架势。
平南王欲要清君侧平内乱的消息纷沓而至,天下皆知。
平南王攻打洛阳,必先过中间隔着的梁州,但若是精兵出动,那梁州也抵挡不了太久的。
平常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朝廷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坐在上首的萧杞面色漠然,兹事体大,“请众卿与王相相商吧,朕有些体乏,先回宫躺躺。”萧杞登位时间并不短了,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早就消磨殆尽,不问朝政或许还能活的久些。
“相爷,不如迁都长安吧。”
萧杞还听到背后的一声焦急的喊叫,嘴角冷笑不止。
还未等到朝廷商议出什么结果来,便有新的战报传至洛阳,王邑在相府召见了朝臣,不过短短五日,他便精神大不如前,“功名半纸,风雪千山。老夫一生谋划,为朝廷尽忠职守,竟落到如此地步。”
郑太傅家族女是平南王侧妃,他脸都黑了,这个时候可得抓紧表现,不让王邑怀疑,“是梁州守将无能,相爷不必自责,将那孟贼擒下,相爷还是这天下的掌权之人。”
“十万兵马竟也抵挡不住吗?怕就怕为时晚矣。”王邑合眼,眉头紧锁,比平日里更是庄肃。
“属下看来,这看似为死局,其中也不乏生机。那裴曜与孟贼互为死敌,两方相斗,我们还有机会。属下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王邑眼中精光闪烁,迅速上前来俯身一揖,“值此危难实际,幸有曹先生为某竭虑,全仰仗先生了。”
“属下愿为相爷鞠躬尽瘁,还请相爷莫要折煞属下。”他连忙回礼。
“先生快快说来。”
“平南王蓄力多年,势如破竹,倘若正面应敌,我军不能及。不如示敌以弱,暗中许诺不阻挠平南王称帝,暂求太平。”
王邑及各位大臣属僚面面相觑,有大臣问出心中疑虑,“此时平南王大捷,如何肯轻易回去?”
姓曹的参军继续,“江南虽富庶,但天灾人户,年头不好,他江南又有多少存粮,朝廷尚有禁军可用,若拼死抵抗,平南王亦会被重创,到时冀州得利,平南王会有何下场?因此我斗胆猜测,平南王必定撤军。”
他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面色自若,接着开头的话,“诸位别忘了,再过几日可就要翻年了,到时长江若是化冰,朝廷与裴家殊死一搏,他平南王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王邑抚着胡须,眉头已然松弛了些许。“待他筹备之时,不妨送上一份大礼,以表诚心,孟世子在洛阳呆了多年,怕也甚是想念平南王了,若孟世子愿意,朝廷可一力扶植他上位。”
曹参军点头,“明面上看来,平南王建立王朝,但以贼子自立为王,道义两失,有违天理。若朝廷得冀州相助,平南王面临内忧外乱,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瓦解其势力。”
“好,此计甚好,好!不但可让平南王成为众矢之的,还能让两虎相争,先生当真有不世之材。速速商议一个章程来,由谁前去梁底与平南王求和,谁去冀州请定北侯支援。另外孟世子一家在洛阳好生款待,一应所求不得延误,速速去办。”
王邑如何不知道,这平南王未必就想让长子死,这必定是孟三一系设的局,这平南王世子还死不得,若他当真死了,平南王必然一心扶持三子,南边内政一致,必然对外扩张,索性留着孟世子的小命,让他们乱去吧。
裴曜手下的靖安台消息何等灵通,这么多年他亲自搭建的消息来源还有他的一万骑兵,并不是可以被谁剥夺的。
是以平南王在荆楚调兵遣将,这则消息已被列入紧急传报,不到两日的功夫,已经到了裴曜手中。
若是一方有动静,另外一方必然伺机而动了。
而回纥如同闻到鲜血的一匹饿狼,他们等中原内乱这个时机等了太多年了,从前的小打小闹滋扰边境、抢夺粮食早就无法满足他们的野心了。
顾昭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还是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也是,这天下多少人蠢蠢欲动,就为了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多等一天都很难受吧。
顾昭看着裴曜这两日眉头都没平展过,“内忧外患,山河倾倒,你可有应对之法?”
“昭昭真当我是神仙啊,能掐会算的,可以料定世事。”她总是能轻易逗笑裴曜。
顾昭嗔他一眼,“没有就没有,你挤兑我做什么?”
裴曜看他气鼓鼓的,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只求活着的每一天都能和你相守。”
顾昭心骤然就开始慌乱起来,看来形势比想象中糟糕啊,他是抱着战死的心的,顾昭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她知道裴曜的抱负,当今天下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天下之主,哪怕她与裴曜没有结果,她也希望那个胜利者是裴曜。
顾昭抱住他的腰,她怕自己忍不住哽咽,于是放低了声音,“你要好好活着,你要打赢他们,你要让天下人安居乐业,你答应我好不好。”
裴曜靠在她的肩窝里蹭着,轻声应了一声,“会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