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边三角形》神之胡之

12、第 12 章

　　不知道是不是田蜜的错觉。

　　自从球赛那天之后，她总觉得身边这几个人怪怪的。

　　先说童小。

　　最近几天早晨，童小桌子上总有人提前放好早点。什么馒头、油饼、豆浆……天天变着花样。

　　童小每次吃的时候都露出一副傻笑，怕不是中了邪，看得田蜜心惊胆战。

　　而且童小最近的成绩一天一变，越来越好，也不知是报了什么名牌补习班，还是开窍了。

　　再说冉森阳。

　　冉森阳在校内本来就是焦点人物，从上次“球场打架”事件之后，更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他最近来七班来得很勤。

　　有点过于勤了。

　　几乎是每节课，一下课就能看见他从隔壁四班飘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田蜜的位置上。

　　这点让她非常不爽。

　　不过冉森阳还算有点上道，给她送了一整套珍藏版阿加莎的作品集。拿别人的手短，她只好忍痛割座。

　　冉森阳过来并不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坐在童小边上，跟屁虫似的，连她出去接水也要跟着。

　　田蜜想了半天这是为什么，最后下定结论，估计是闲的。

　　还有最奇怪的人，张盼。

　　上次球场事件以后，不管田蜜怎么问，张盼都不肯说和冉森阳起冲突的原因。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没事，闹着玩呢。”

　　刚巧最近冉森阳常来七班，俩人总能遇上。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也没有黑云压顶，俩人当着全班的面互相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田蜜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

　　虽然觉得奇怪，但田蜜也没太多心思去关心他们的事。

　　马上就要举办校园义卖活动了，她这几天把摊位布置得差不多了，只等活动开始。

　　——

　　中午，童小和田蜜照常去食堂吃饭，她们去的早，食堂到处是空位。

　　今天的饭菜口味偏重，除了番茄炒蛋之外，童小都不是很喜欢。

　　她们刚坐下，人流就陆陆续续多起来。

　　童小把番茄炒蛋拌在饭里，饭里包裹着鸡蛋，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找张盼？”

　　“他最近太忙了，怕是把我忘了吧。”

　　田蜜呷了一口汤，嘴角微微翘起来，明显心口不一。

　　“校队突然多了一个替补名额，张盼刚好被选上，这次省联赛他也跟队一起去，这几天一直在特训呢。”

　　宁城一中篮球队在省内声名远播，很多人报考一中就是为了进入校队。

　　如果能够成为其中一员并且赢下省联赛，对未来升学，甚至是进入职业篮球道路的帮助都是相当大的。

　　童小知道张盼一直都想进校队，这次总算是如愿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冉森阳拿着餐盘从童小右手边的走廊穿过，顺势坐在她身边。

　　田蜜仰头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她天天当电灯泡，浑身都不自在，怎么连中午都不放过她。

　　“田蜜，吃的挺快啊，菜都吃完了。”

　　田蜜抬头看见冉森阳笑眯眯盯着她，不明所以。

　　“还行吧，平时吃饭都这速度。”

　　直到冉森阳开始使眼色，她才反应过来——当然，是看在那套珍藏书的面子上。

　　田蜜朝冉森阳露出一个标准假笑，“那个，我吃完了童小，先走了你慢慢吃哦。”

　　童小当然也感觉到森阳最近的反常，刚想说他几句，就看见江谅远远超这边走过来。

　　他一靠近，童小好像又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柑橘味道，清爽而出众，好像只有她能闻到。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江谅不再戴眼镜上学，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那张优越的脸。

　　校服外套下面，江谅穿了件黑色的衬衫。

　　同龄人很少穿这种黑色衬衫，她一直以为会古板难看。

　　其实不错，很合他的气质。

　　等等……她在想什么啊……

　　江谅童小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眼神直勾勾的。

　　童小低头扒饭，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

　　周围的空位虽然不多，但也不止她面前这一个，一定要坐在这里吗？

　　不知为何，一看到江谅童小仍有很强的割裂感，她还是不适应。

　　江谅一来，桌上的氛围就变了，森阳开始沉默寡言，脸上阴云密布。

　　球赛那天之后，冉森阳和江谅一遇上就这样，搞得童小左右为难。

　　死寂。

　　童小艰难地用筷子夹菜，筷子和餐盒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四面八方仿佛随时会有大石头压过来。

　　“吃这个，这个好吃。”

　　一块正方形的红烧肉落在童小的餐盒里，森阳眼含笑意。

　　红烧肉还没有落下几秒，就被一双筷子挑走。

　　“她不爱吃这个，太腻。”

　　江谅拿走红烧肉，又把自己碗里的清蒸鱼夹给童小，“她爱吃这个。”

　　冉森阳轻挑眉毛，把清蒸鱼拨走，又放了块肉在童小碗里。

　　“她爱吃什么我会不知道吗？不用你操心。”

　　江谅不理会，继续往童小碗里夹丸子，“吃点这个，小时候你就喜欢。”

　　“她早就不喜欢吃丸子了，”冉森阳往后一靠，语气轻飘飘，“小时候爱吃又怎么样，人都是会变的。”

　　江谅唇角向上，勾出轻蔑的弧度道，“不是所有东西都会变的，你不懂罢了。”

　　“……”

　　清蒸鱼、丸子、红烧肉……这些东西仿佛童小餐盘的过客，一进来就被夹走。

　　鱼肉被筷子戳的稀烂，饭上面也都沾满了红烧肉的酱汁，丸子也掉落在桌上。

　　“我都不喜欢！你们自己吃吧！”

　　童小倏地站起来，声音之大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到底能不能行！

　　她就想好好吃个饭！！！

　　——

　　是夜，宁城总局地下二楼档案室。

　　虽然卷宗排列整齐，分区完善，但从纸张内部透出来的霉味儿还是难以掩盖。

　　马文野身穿警服，头戴耳机，拿着一支黑金色钢笔，蹲在靠角落的卷宗柜旁边，翻看本月发生的所有袭击案件。

　　从天北刑大研究生毕业之后，马文野凭借出色的“犯罪侧写”能力进入省局工作，破获多起刑事案件，不过两年就已经小有名声。

　　像今天这样在档案室度过夜晚，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门口传来吱呀的开门声，马文野听到动静，摘下左耳的耳机。

　　“还在加班？”

　　冉培坤手捧着刚泡好的枸杞茶，站在门口。

　　“我就看看卷宗。”马文野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冉队您太客气了，还给我泡了枸杞茶？”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接杯子。

　　“想喝自己泡去，”冉培坤略嫌弃地摆手，从桌边搬来一把椅子坐下，“说说吧高材生，用那什么\'犯罪侧写\'，你有什么发现了？”

　　冉培坤故意在“高材生”几个字上落了重音。

　　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犯罪心理侧写，以前没有这玩意儿的时候，案子不还是照破？

　　只有日复一日的经验才是刑警最好的工作伙伴。

　　马文野双手落了空，为掩饰尴尬把手搓在一起。

　　“我看了所有案子，除了发生在青方市场的那起案子之外，其余都是预谋犯罪。”

　　“说点我不知道的。”

　　冉培坤不顾自己身在档案室，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目前的话题还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马文野把卷宗从地板上搬到桌面上，一张张铺平摊开，所有受袭者的照片资料一览无余。

　　“第一，几乎所有案子都发生在夜晚，说明凶手可能不具备在白天作案的时间和条件。

　　但是最近一次青方市场案子打破了这个规律，不能保证今后凶手是否还会按此规律作案。”

　　“第二，每次作案凶手都会从受袭者身上拿走一样东西。这表明凶手同理心极差，面对受袭者有高度优越感和病态的占有欲。”

　　“第三，除了青方市场的案子，其余受袭者拥有一些共性。所有的受袭者的风评都很不错，周围人的评价几乎都是‘友善、人缘好、开朗’等等。”

　　这三点发现和冉培坤总结的相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冉培坤呷了口茶，没有作声。

　　“所以我推断，整起犯罪都是凶手的代偿行为，即为了弥补内心或身体缺失，通过犯罪行为补偿的行为。

　　在犯罪过程中，凶手能够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所以他不断地犯罪来持续这种快/感，于是就形成了系列犯罪。”

　　“凶手的作案手段、作案时间已经被打乱，缺乏规律性。
　　目前他应该处在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中，稍有刺激，很快他就会进行下一次袭击。”

　　冉培坤和马文野都知道，如果再找不到线索，受袭者人数还会不断增加。而他们目前能做的事情，又凤毛麟角。

　　冉培坤沉默了，陷入深深的思考。

　　马文野把手背在后面，故作老成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继续说。

　　“我们只能从受袭者共性下手，找到那个‘愤怒的来源’，最终锁定凶手。”

　　“你的意思是……”

　　冉培坤单手捏灭了手里的香烟，坐直了身子。

　　“导致凶手愤怒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拥有受袭者的共性特征？”

　　“没错，这人极有可能是他周围的人。”

　　马文野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天花板。

　　“甚至是凶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