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成嫂子》叶底花

4、胃病

　　宋书文在门外站了许久，说实话他被眼前的环境怔住了。里面除了两张床连个像样的书桌都没有，就连锅碗瓢盆都是直接装在泡沫箱里放在地上的。

　　尚北大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外，从一张摆满杂物的木头桌底下掏出一张橙色的塑料凳子用纸巾擦了一遍才放到他面前说，“宋老师，你坐。”

　　原本不大的房间宋书文和尚北大两人站进去就没什么多余的位置了，他的头顶还时不时和天花板相互擦过。尚北大就更憋屈了，一直弓着脖子，他比较高一站直就会撞到头。天花板上那蹭的光滑的痕迹怕是没少被撞。

　　只见他一直弯腰收拾着桌子，拿着抹布擦了一遍又拿纸巾擦了一遍。宋书文见他满头大汗的一直忙活打断了他，“没事，不用收拾，坐哪都一样。”

　　他虽然是有洁癖但还不至于到嫌弃的地步，他愣住也只是唏嘘地方的狭小拥挤，脏乱还称不上。尚北大安顿好宋书文又赶着去送外卖。

　　尚清华靠墙坐在床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宋书文，“老师，你真是来给我补习？”

　　“我人都来了，还能有假？”宋书文说着从包里掏出了第一单元的语文数学测评卷放在尚清华面前说，“你先做做，我看看你有哪些地方不足，给你补哪里。”宋书文说，“你在家都有看教科书吧？”

　　尚清华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说，“小学六年级的我都看完了。”

　　宋书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有点怀疑她在吹牛，“真这么厉害？你不怕我出题考你？”

　　尚清华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随便考！”

　　“嘿！你还真不谦虚！”宋书文若有所思的说，“一个长方形蓄水池，长10米，宽4米，深2米，蓄水池最多能蓄水多少立方米？”

　　尚清华不屑的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10×4×2，80立方米。“宋老师，出这么简单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虽然题是比较简单，但好歹她才刚上3年级，有这速度已经很让人意外了，宋书文收起了卷子，很显然她已经不需要这份卷子来证明她的实力了。

　　“有点意思，那我来个难的？”宋书文说。

　　“随便！”尚清华依旧是一副傲慢的态度。

　　宋书文食指敲击着桌面，看着尚清华想了一会说，“甲乙二人从两地同时相对而行，经过4小时，在距离中点4千米处相遇。甲比乙速度快，那甲每小时比乙快多少千米？”

　　他挑了挑眉看着尚清华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说，“做不上来也没关系，毕竟你才三年级。”

　　尚清华须臾间舒展着眉头说，“甲比乙每小时快2千米。” 宋书文不可置信的点着头说，“老师觉得你这名字没白取，实至名归！”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学霸啊，不说别的，至少到六年级都不用操心她的学习。

　　这以后估计要给她补习初中的知识了。“行吧！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宋书文说，“不过，不能骄傲，明天我会找一些难的题给你练练手，把基础打扎实。”

　　尚清华无所谓的说，“我都行！”

　　宋书文环视了眼四周，注意到了这个狭小的房间最多的便是一些破旧的书籍，一摞摞的从地上叠起，叠的很高。

　　书的种类更是繁多，有字帖，有成人高考的一些教材，有战争书籍，有四大名著，有哲学，财经，天文学，他视线落在了一本厚厚的辞海上，时间还是1965年版的，这可真是一本古董。怪不得尚清华那么爱看书。

　　宋书文没想到第一次当班主任就碰见个神童，这多少有点骄傲的。他又抽出一本六年级的语文翻开，震惊的他连连摇头，“这字是你哥写的？”

　　只见尚清华笑着点点头从桌子的桌角处抽出一本书法纸递到宋书文面前说，“我哥写的毛笔字。”

　　除了自愧不如宋书文已经词穷了，他看不懂书法，但是尚北大的字给人的感觉就是牛逼，有点东西！这些都能换成银子的字，却被他用来垫书角实在可惜。

　　他摸了摸尚清华满头扎手的青茬，头上还有一些汗水，宋书文看了眼四周还真没空调，就连风扇都没有，难怪进来这么久总觉得一直冒汗。

　　宋书文问清了原因才知道她不能吹风扇，生怕感冒肾炎会加重。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一探究竟的，一看到他们所处的环境时又不忍心拆穿他们的窘迫，他的一时好奇没准是这个家庭最不愿提及的往事，每次话都到嘴边了还是说不出口。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尚北大的电瓶车停在门口，只见他弓着身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份打包的猪脚饭，“宋老师，你饿了吧，这饭你趁热吃，真的非常感谢你给六六补习！”

　　宋书文看着他满头大汗的站在自己面前，笑的含蓄，“你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回去有吃的。”宋书文说，”更何况清华她很聪明，完全不需要我补习，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吃吧，我买都买了，别浪费了。”尚北大从泡沫箱里拿出锅碗瓢盆放在门口的单个煤气灶上烧水煮面，随即又拿碗倒出保温壶里的中药递到尚清华面前说，“六六，把药喝了！”

　　尚清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表情痛苦的一饮而尽，放下碗的一瞬间她又拿起边上杯子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喝着，看她这样子宋书文碗里的猪脚饭瞬间都吃出了苦味。

　　尚北大从回来到现在一直不停的忙碌着，直到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放在尚清华面前时他才得空坐下歇了一会，狼吞虎咽的坐在桌子边缘吸溜着面条。

　　尚清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书文碗里的猪蹄，他甚至都听见尚清华吸溜口水的声音。

　　“六六！别看了，你不能吃！”尚北大无情的打断了她的遐想，尚清华只好沮丧的撅着嘴埋头吃着食之无味的面条。一碗没有任何调料的面条别说一个9岁的孩子，就是让大人吃也未必吞的下去。

　　但眼下这个猪蹄他更吃不下，太辣了，对于一向有胃病的宋书文来说他那娇气的胃是一点辣都不能沾。在这种环境下他又实在不忍浪费，思虑再三只好问了一旁吃面条的尚北大，“小北，我有胃病，吃不了辣，你要不介意这个猪蹄我没吃过，你要不要…….”

　　只见尚北大愣了片刻把碗移到他面前说，“不好意思宋老师，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给……给我吧！”

　　“不怪你，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用放心上。”宋书文淡淡的笑着把猪蹄夹到他碗里，一旁的尚清华又向她哥哥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嘴馋的年纪却要忌口，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清华能吃糖吗？”宋书文又补充道，“一点点应该可以吧。” 一听到糖，尚清华的眼睛瞬间都亮了。尚北大看着两双热切期待的眼神笑着点点头说，“只能一点点。”

　　“明天老师给你带一点点糖过来吃。”宋书文说着朝她比划着拇指和食指之间那一点点缝隙，清晰明了的说明了什么叫做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都够尚清华乐呵了很久，在他要离开前更是深怕宋书文会忘，再三叮嘱，“老师，别忘了一点点的糖！嘿嘿!”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容易满足，哪怕是一点点的糖都足以开心很久。宋书文笑着摸了摸她的平头说，“放心，老师说到做到！”

　　回去的时候宋书文长记性了，事先抓好电瓶车的车架，倒也没觉得有多不适。夏夜拂过耳畔的风都是凉爽舒适的，有一种夏天独有的魅力。

　　他活了30年还真没坐过电瓶车，倒也不是因为家里有多富裕。一是因为他30年的生活里就没离开过B市，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B市的范围中活动。家里不算富裕也谈不上拮据。

　　从小到大没为了钱愁过，高中大学那会都是王芳开车接送，出来上班就自己买了车，现在到了实验小离家里更近，车就没了用武之地。

　　今天他倒是觉得夏天骑电瓶车兜风还是很舒服的。

　　宋书文没让尚北大直接送到家里，他还要去学校拿电脑。下了车互道了别尚北大就消失在了车流中。

　　从见到尚北大开始这人就一直在奔波，歇下来时也依旧是风尘仆仆，原本还在上大学的年龄就开始忙于生计。30平的车库住所，生病的神童妹妹，还有那些被埋没的书法，总觉得他们兄妹俩的人生不该只是如此。

　　夜里，宋书文被矫情的胃折腾的辗转难眠，偏偏胃药还吃完了，原以为可以熬过今晚的，没想到还是疼的败下阵来。

　　他蜷缩在床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药店营业，带着不安滑了一圈美团终于天无绝人之路找到了一家24小时的药店。

　　就在他疼的怀疑人生的时候门铃响了，直着走都是困难的，他一手压着胃，弓着腰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这种巧合实在太频繁了，以至于他都开始觉得是不是早有预谋。

　　“宋老师，你没事吧？”尚北大紧张的问。

　　“没事，吃了药就好了，都这么晚了你还在送外卖吗？清华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说实话他现在并没什么精力和尚北大闲聊的，他现在胃疼的厉害，人都开始冒冷汗。

　　尚北大像是没听他说话的内容，有些内疚的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还没等宋书文回答他手机订单超时的语音响的很大声。

　　“我没事，吃了药就好了，你赶紧忙你的。”宋书文朝他摆摆手示意他放心的离开，他犹豫的了几秒还是转身走了。

　　“等一下！”宋书文又走出门口叫住了他，“你那要超时的订单远不远，远的话我开车送你过去。” 就是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那天尚北大摔倒在学校门口举着一袋撒掉的奶茶猛扇了自己几巴掌的画面，不希望他因为超时扣钱的念头油然而生。

　　尚北大顿了片刻说，“不远，能按时送到。”

　　“那行，路上小心………”

　　尚北大“嗯！”了一声，淡淡的笑容消失在了电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