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世代如落叶》砂羽

15、快乐之战

　　圣域的夏天太热，而且空气干燥，炽烈的太阳从早到晚高悬天空，往往连两片薄薄的云层都看不见。卡路迪亚想睡个午觉，但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怎么也睡不着。他将这种异常烦闷的心情归咎于笛捷尔的外出，毕竟以往的时候，卡路迪亚总爱在夏天跑去水瓶宫纳凉，带着零食水果，直接待到太阳下山。虽说宫殿的主人对此口头抗拒了不少次，但只要天蝎座不对自己心爱的书本做出太过分的事情，面冷心热的水瓶座到底也不会真的把他轰出去。可今日笛捷尔不在，没了冰系战士的小宇宙加持，水瓶宫的温度也不怎么舒适。卡路迪亚无所事事，却在往窗外一瞥的瞬间灵光乍现，快步走过去，叫住了路过的巨蟹座战士。
　　“马尼戈特，你任务回来了？”卡路迪亚一眼看出对方是刚从教皇厅出来，于是当即对他的行踪和状态心中有数。他把手里的半个苹果抛起来又接住，突然提议道：“捉鱼去不？”
　　马尼戈特听后一愣，继而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你是小孩吗？”
　　“干嘛。大人就不配去湖边消夏避暑了吗？”
　　“什么歪理。”
　　“你到底来不来？”
　　“……我回去换身衣服。”
　　马尼戈特“啧”了一声，面上嫌恶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嘴里却答应得干脆利落。卡路迪亚嗤笑，反手把苹果核一丢，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转身便走，末了背着身潇洒地挥挥手，留下一句：
　　“行。那我先过去，等会儿老地方见。”

　　卡路迪亚和马尼戈特的夏日捉鱼活动已有十多年的悠久历史，从他们分别还不是天蝎座和巨蟹座黄金圣斗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当初卡路迪亚被克雷斯托带到圣域，面见了教皇，一切姑且安顿下来之后，未来的天蝎座战士环顾四周，兴趣缺缺地扫过恢弘的大理石宫殿和气派的圆形竞技场，一眼相中了旁边那片树林和清澈的湖泊。
　　尽管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卡路迪亚确实有一手高超娴熟的捉鱼技巧，多亏了早年偷跑出疗养院，和附近住家的小孩下河疯玩的经历。卡路迪亚身体不好，这件事众所周知，当年在疗养院的时候，嬷嬷们总是把他看得很严，不让去这儿也不让去那儿，以静心休养为理由，只准他做些不需要剧烈活动的事情。卡路迪亚就是从那时开始讨厌起读书写字，甚至故意往修女送来的宗教经典上乱涂乱画，并且直到今天还仍然对水瓶座战士的兴趣爱好嗤之以鼻。然而，即便他做得再过分，疗养院的人也极少苛责，只会用一种充满怜爱，或者说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教几句。大人们总以为小孩子不懂事，但卡路迪亚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那些人越是不生气，他却越是感到恼火，越是变本加厉地闯祸。只是最后，在探明大人的底线之前，卡路迪亚先遇见了一个路过的老头。

　　马尼戈特依约来到湖边的时候，卡路迪亚已经脱了鞋，卷起裤腿，赤脚踩进水里，弯着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手拨弄清亮的水珠。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说是要捉鱼，可好几条大只的鱼从腿边游过，却不见手上有什么反应。马尼戈特叫了他一声，卡路迪亚倒是很快地应了，只是仍旧没有抬头，只是颇有些神秘地对他说：
　　“马尼戈特，你过来看。”
　　“看什么？”
　　马尼戈特不解，但对方却打定了主意要卖关子。
　　“你过来就知道了。”
　　巨蟹座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显出一点警惕。他半信半疑地挪过去，也像卡路迪亚一样脱掉鞋袜，任湖水漫过小腿，为皮肤带来一股清凉的触感，适时地缓和了夏日的炎热。紧接着，就在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天蝎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一脚踢上他的屁股，将马尼戈特直直朝着水里踹下去。
　　“？！”
　　他就知道有诈！马尼戈特禁不住大骂一声，早有预料地调整姿势，脚下却忽地踩上一块光滑的石头，不巧又不幸地歪了一下身子，不算特别狼狈，但还是没能避免被溅上一身水的下场。
　　“卡路迪亚！”巨蟹座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气急败坏地喊出罪魁祸首的大名，“你他妈是不是想打架？！”
　　罪魁祸首本人正捧腹大笑，听后马上换成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双手环胸，嗤笑一声：“我又不怕你。”
　　笑话，天蝎座的出手速度，那是黄金圣斗士里都能排上号的。明晃晃的挑衅竟然让马尼戈特一时语塞，但很快，他想起早些时候在教皇厅碰见了正准备出发执行任务的笛捷尔，便立刻明白了卡路迪亚今日过剩的精力来源何处。马尼戈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也抱起双臂，双眼一眯，模样与对面的天蝎座颇有九分相似。
　　“你今天很闲啊。”他轻哼一声，继而倏然弯腰，双手探向湖面，捧起一把水，飞快地冲卡路迪亚泼了过去。其速度之迅疾，命中之精准，杀伤之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天蝎座先前的那一脚，成功扳回一局。
　　圣域顶尖战斗力，黄金圣斗士之间的千日之战，不过如此。

　　卡路迪亚措手不及地中了一招，最后也落得了一个同样浑身沾水的下场。显而易见的是，这一击直接点燃了战斗的导火索。以此为开端，天蝎座与巨蟹座又你来我往地进行了数个回合的水面大战，双方实力五五开，结果不出意料两败俱伤。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马尼戈特率先提议休战，而卡路迪亚没吭声，只是弯下腰，伸手往湖里一捞，轻而易举地捉上来一条还在不停扑腾的肥美大鱼，劈手往巨蟹座的方向一扔，就算是回答了。
　　马尼戈特颇有默契地接住，赞叹地“嚯”了一声。
　　再补充一点，除了捉鱼的手法精湛，卡路迪亚烤鱼的手艺其实也很不错。说来稀奇，他们两人结识的契机就是一条烤鱼。那天马尼戈特路过这边，循着一阵诱人的肉香来到湖边，看见正举着烤鱼吃得高兴的卡路迪亚。巨蟹座惊讶了一下，但没多犹豫，美食当前，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上前搭话，试图分一杯羹。
　　马尼戈特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面前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天蝎座似乎与过去的模样相重合。“卡路迪亚，”他撑着下巴，开口，总结道，“你今天真的很闲。”
　　正专注于给烤鱼翻面的天蝎座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回答说：“不能这么说。我今天高兴。”
　　“行吧。你高兴就行。”
　　“啊？我看你也不是也挺高兴的。”
　　马尼戈特不置可否，于是卡路迪亚也沉默了下来。彼时已经是黄昏，那一天晚霞的颜色显得格外艳丽，猩红的云朵嵌在天空的一角，宛如一颗虚假却神似的大火星。卡路迪亚给烤熟的两条鱼撒上佐料，烧烤料理便大功告成。他向马尼戈特伸出一只手，熟练地把那条咸味更重的鱼递了过去。对于自己这位多年固定捉鱼搭档的口味偏好，卡路迪亚倒是分外清楚。他看着马尼戈特接过去，丢下一句貌似没什么诚意的轻巧的道谢，嘴上便也不甘示弱地回了几句。只是不多时，他又罕见地安静了下来，一口一口咬下鲜嫩又不乏酥脆的鱼肉，而一些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话，仿佛也随之被咽进了肚子里。

　　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与马尼戈特在圣战开始之前的最后一次相聚。在那之后，见面的次数倒也不少，只是大多行色匆匆，来不及聊上两句，便要各自奔赴使命。那天最后，终于结束任务回到圣域的笛捷尔轻松猜到了好友的所在，于是以“碰巧路过”为由找了过来，站在旁边面露嫌弃地盯了那两个人片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还有些冰凉的苹果，一左一右丢给了烤鱼二人组。
　　三名战士踏着初露的月色，结伴登上十二宫的石阶。
　　巨蟹宫先到，随后便是天蝎宫。卡路迪亚回到熟悉的住所，把正好吃完的苹果果核丢掉，抬臂伸了个懒腰。
　　笛捷尔站在宫殿的出口处，有些欲言又止地皱起眉，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犹豫不决，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说：“最近的形势愈发紧张，少些胡闹吧，卡路迪亚。”
　　天蝎座靠在石柱上，懒洋洋地朝他抬了一下眼。
　　“别这么扫兴，笛捷尔。”卡路迪亚笑着摊了摊手，“正因为形势紧张，才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日子。”
　　“……”
　　“不是吗？我看马尼戈特也挺高兴的。何况——也没有人规定，战争就不能是愉快的事情嘛。”
　　笛捷尔朝他望过去，隔着一层朦胧的夜色，天蝎座的身形轮廓显得不太真切，却唯独一双眼睛出奇明亮。有很短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那道过于灼热的目光烧伤，或是刺痛。笛捷尔阖了一下眼，平复心情般轻舒了一口气。
　　“……晚安，卡路迪亚。”
　　“噢、明天见，笛捷尔。”
　　卡路迪亚目送好友走出天蝎宫，直到他的背影融入黑夜，连黄金圣衣耀眼的光泽也看不清。转过身的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吃烤鱼时的心中所想。他想，等到下次有机会，应该也让笛捷尔尝尝自己的手艺，免得那家伙总是明里暗里嫌他不学无术、身无所长。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言，不必多言，没有什么是一顿烤鱼所不能解决的，如果确实不能，那么就在享用美味之前，先享用一场愉快的战斗。

　　2021年sso的参本文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