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学生》阿秋原

3、一个梦

　　［你就跟着小鱼，他跟你一个学校的，他熟的很，有什么麻烦都找他，别跟他客气。］

　　［好。］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

　　——

　　哪里苦呢？程鑫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女人，他总是记得她的笑声，她的打骂……很久都未曾听过了，苦的是她啊。

　　再过三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而再过两年，他就可以……只要再努力一把。

　　程鑫从床上起来，小声地记着课文。
　　时有时无的声音开始出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然后，程鑫低头偷瞄一眼，譬如朝露去日苦……好苦，他妈这什么鬼东西！

　　背书背书，当然是从语文开始背喽。作为一个准高二生怎么着也被高一稍微磨砺了一番吧，怎么会连一篇短歌行都背得这么艰辛呢？

　　其一为，他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去过学校，其二，可能是心里事太多？我可真纤细。

　　程鑫默默感慨。

　　来到栗县的第一个晚上，程鑫不但没有失眠，反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没去过外地不知道外地的太阳怎么样，反正程鑫真的很讨厌溪镇的太阳。不管在面是刮风下雨，这阳光像是看不到他家这个小角落一样……
　　“妈，这个风湿药我放茶几上了，我朋友叫我呢，你自己按时涂，走了！”说着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林女士本来在阳台上晾衣服，听了这话拿着个衣架子就冲出来，“我不是叫你今天陪我去进货？！”然而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帅气的衣角甩出的帅气弧度。“混小子，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程鑫飞下了六楼后还是被林女士的吼声冲击到了。

　　楼下等着的贺昌吓得一把拉住他“快快快，走！待会你妈追上来了！”

　　看他这么急，程鑫反而而不慌了“急什么？追上来了也不会打你。”

　　但她那架势像个能一打五的，想到林女士舞的威风凛凛的衣架子，贺昌就忍不住一哆嗦。

　　程鑫本来是想着早上六点进货，他就出去一个小时，五点就可以回来。倒也没有留下一个风湿妇女独自进货的狠心。

　　到贺昌家取完东西后，只剩下二十分钟，程鑫索性借了他一辆自行车回家。

　　但奇怪的是，来时本来还有点激动，回去却感觉手脚冰凉，心忽上忽下。

　　风好冷啊，为什么不下午拿呢？算了，早点回去早点给她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程鑫又有一些雀跃。脚下踩着的频率也忍不住加快了点。

　　程鑫没带表，到了家门口时估计自己才用了十分钟不到，于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包装精美的橘黄色礼品袋上楼，一步一个台阶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心里还想着林女士收到之后的表情，也许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骄傲的说不愧是我的儿子，然后拉着我去进货……突然有点不开心了怎么办？

　　一，二，三！程鑫掏钥匙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开门吧，怎么不开门呢，得赶紧送给她，不然待会就坏了。

　　可是无论他脑子如何对四肢下达指令，握着钥匙的手硬是前进不了一点点。

　　我做的又不是蛋糕为什么会坏？而且就算是蛋糕会坏得这么快吗？

　　程鑫有点莫名的紧张，被喜悦压抑住的不安感呼啸而至，不想开门……我做的不是蛋糕，那是什么？好像是一个陶瓷，对，贺昌家是手工陶瓷店，我做的是一个陶瓷，虽然丑得不像个陶瓷，但是……

　　程鑫低头一看，小心提上来的礼品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袋口敞开。程鑫后知后觉听见了刺耳的破碎声……以及门内熟悉的怒吼声。

　　“滚！这是我的房子！想让我给他出钱？凭什么？凭他养野老婆？凭他两个月回一次家？凭他骗了我整整二十六年？！”

　　“哎呀小清你别激动，都是程义混账，但你是他老婆啊...……”

　　“你给我闭嘴！谁是她老婆？！我跟了他二十六年，之前还奇怪说什么公司要求，结婚的不方便工作，我呸！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跟他外面那个办过婚礼了吧，亲属有谁啊？不会有我吧？！”

　　正对的钟表已经走到了下午三点，程鑫愣了一会儿，丢开手里还握着的书，起身从行李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子和一瓶502。

　　面对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碎片，程鑫挑敛出一块拼了大块的，却突然想到为什么不重新做一个呢？

　　只不过是弃不了这一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