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同人]茶無此神》钱塘水波平

7、两章合一

　　第七章：住院与心魔

　　茶無再次醒来时，就见黑瞎子坐她的在床头，漫不经心的侧着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威胁道：“茶老板，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你跑出去一次，我抓回来一次！”

　　茶無嘴角抽动了一下，道：“那就试试！”

　　黑瞎子不知什么时候点了跟烟，叼着烟找到护士，指着病房的门对她威胁道：“里面那个是我的人，要是跑了，拿你是问！”

　　“先生，医院禁止吸烟！”护士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却忍不住开口低声提醒。

　　“嗐——”，黑瞎子吐了一口烟雾，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屋里的茶無，还是掐灭了烟。

　　过了一会儿，听到黑瞎子的脚步声走远，茶無慢慢翻身下了病床。
　　一阵虚弱和眩晕感涌上心头，茶無撑着床沿才得以站直身体。之前，跳窗逃走造成的灵力透支加上雷罚造成的法则破坏，让茶無伤上加伤，身体陷入绝对的虚弱。

　　茶無微微拧起眉，迈着虚浮的步子，用墙支撑着身体，慢慢走到门口。她扶着门把手低声喘息了一会儿，额头上冒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茶無小心的推开门，向外探头，门外没有黑瞎子，却意外的迎上护士小姐姐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护士小心的询问。

　　茶無摇摇头，拒绝了护士陪同的提议，用仅存的力气支撑自己挺起腰杆，慢慢走向洗手间。

　　关上门，茶無用手撑在茶白色的瓷砖上，难受的垂下头，抬手拭去嘴角的血。

　　难闻的气味萦绕在鼻间，茶無扶着冰凉的洗手池咽下喉头涌起的腥甜，让冷的刺骨的水浸润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手，看着苍白失色的指尖，手一点点攥成拳。

　　等了一会儿，猜测护士已经离开，茶無离开洗手间，却被认认真真等在外面的护士一眼发现。

　　见甩不掉护士，茶無低声恳求：“送我来的人不是我家属，我要出院！”

　　护士看着茶無的轮廓，对比了一下黑瞎子，完全不像！又想到黑瞎子那副痞气十足、不像好人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疼。看着茶無惨白的脸色，她也怕担责任，只能拿着茶無的病例去找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听到茶無的请求，很快找了过来。就见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子，拧着眉，训斥护士，坚决不同意茶無出院：“负责！你知道什么叫为病人负责么？”

　　护士给了茶無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默默退开。

　　主治医师又念经式唠叨了茶無半个小时：“我们医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不在乎自己身体的病人！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不行就是不行！”，直到黑瞎子回来。

　　主治医师完全不在乎黑瞎子‘一身黑衣还戴黑眼镜浑身痞气的模样’，逮着他叮嘱道：“家属看好病人！”

　　“是、是！”黑瞎子一边‘乖巧’点头一边冲着茶無得意的笑。

　　医生走后，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餐盒，对茶無道：“食堂的青椒炒饭，黑爷同款，五十一盒！”

　　茶無没有看黑瞎子，默默接过了盒饭。

　　黑瞎子看着茶無若有所思，他推测茶無的身体虚弱到了一定程度，否则刚刚在他离开后她肯定会直接跳窗逃走。

　　茶無的脸色带着一种半透明的苍白，她缓慢的动作中透着某种莫名的坚毅。

　　茶無咽下一口饭，瞳孔微微放大，双目有些失神。她有种错觉，仿佛医院食堂的饭带着医院特殊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生理性的反胃。

　　本着‘不能浪费事物’的原则，她又挖了一勺饭，动作僵硬的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黑瞎子注视着茶無的动作，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在黑瞎子眼里，茶無可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和他在小镇时，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饭馆，碗上的油腥也行还没有洗净，一碗味道普普通通的盖浇面，她也能动作优雅的像一副画卷，吃的干干净净。

　　然而此时，茶無的优雅被打破了。她的动作犹如机器般死板，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强迫自己吞咽。她的眼神呆滞的看着盒饭上方某处，完全没有焦点。明明她的脸上没写着勉强，但在黑瞎子眼里，她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

　　“够了！”黑瞎子一把抢回饭盒，道：“这份我吃，再给你买别的。”

　　盒饭被夺过，茶無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抢，喃喃自语：“不要为难别人，我吃。”

　　黑瞎子伸手在茶無面前打了个响指，看见她的眼神逐渐焦距，才提起盒饭走到一旁。

　　“茶大老板，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啊，让瞎子我也沾个光呗？”黑瞎子笑着转移茶無的注意力。

　　茶無缓缓摇头，道：“出院！”

　　“茶老板，说好的凭你自己的能力逃出医院，黑爷我可不想帮你作弊呀！”黑瞎子笑的一脸无辜。

　　“不吃”

　　“别，要不要黑爷我喂你吧！”黑瞎子说着，舀起一勺饭递到茶無嘴边。

　　茶無被子上的手死死攥成拳，苍白的手腕上青筋毕露。她张了张嘴，却见黑瞎子一下秒将炒饭拿远，笑着道：“有这么难吃么？！”，说完，就着茶無的勺子吃了一口。

　　黑瞎子故意坐在茶無的对面，一口一口吃掉茶無原本的炒饭，见茶無完全不为所动，笑道：“算了，黑爷我给你买好吃的去！”

　　他又喊来了护士，让护士帮忙照看一下茶無，别让茶無偷跑。护士想起刚刚主治医生大魔王的话，乖巧的点点头。

　　‘我帮你报警吧？’护士走了过来，在茶無手边递来一张纸条。

　　茶無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我只是想出院，和他没关系。他是。。。，呃，我哥的朋友，人不坏，别介意！”

　　“真的么？”茶無听到护士的小声嘀咕，‘他看着就不像好人’暗笑一声，道：“真的！”

　　“他还在医院抽烟！”

　　“抽烟？！”茶無眼底滑过一丝冷光，却装作不太好意思的抿了抿唇，道：“可能是他压力比较大！是我想出院，家里没有住院的钱，花哥哥朋友的钱，我不太好意思！”

　　“主治医师说了，你还要留院观察！”护士闻言，连忙安慰茶無：“钱的事，你别操心，养好身体最重要！”

　　茶無装作累了，微合上眼，打发走热情的护士后，靠在床上，蜷起双腿，迎着阳光的方向闭上眼睛。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萦绕在鼻尖，茶無仿佛感到一阵阵阴冷从四周扑面而来，一路渗透进骨髓，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似乎有恶魔在她的耳边叫嚣：毁灭！毁了眼前这一切！

　　“不！”茶無猛地睁开眼，耀眼的阳光刺激下，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不肯再闭上眼，反而从被子中探出手，冰凉的指尖伸向前方，努力汲取阳光的温热。金色的阳光仿佛穿透那透明的指尖，却带不走骨节里泛出的冷意。

　　茶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呵，又是挑逗心魔，天道，你也就这点本事，没有别的花样了！

　　‘即使真的失去灵力又如何？！’茶無摇头失笑，‘看一个生灵未来能走多远，心才是关键！某些存在，即使身处荒芜的孤邸，也能仰望蓝天的高度！’

　　她仿佛又听到耳边清晰的话语：“请务必，继续下去！”不是要求，更不是强迫，但话语中的真挚却给茶無带来一种久违的温暖。她虽然记不得他的模样，也回忆不出曾经的过往，但她明白，曾经有人，与她同行！

　　茶無不知道，当她想起他时，在某个理论上不应该存在的空间，他的虚影渐渐凝成实体。
　　“辛苦了！”他笑的释然。
　　他无比明白，‘活着’对于祂们本就是沉重的课题，更何况像他和茶無一样，背负着理想与信念的走下去。他不愿，更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茶無，逼她（为了他）活下去。所以，他只是认认真真的求肯，恳请茶無像她理想中那样，坚持下去！

　　黑瞎子回来时，就看着茶無迎着阳光，挺直了脊背，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意。即使眼眶中泛起了泪花，也依旧迎着太阳不愿低头的姑娘，让黑瞎子寂静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喜欢她这样，充满生机的模样。

　　黑瞎子不忍心打扰茶無这个样子，但见她回过头，立刻先发制人：“呦，茶老板，回神了！”

　　冷静和理智重新回到茶無身上，她淡然的冲黑瞎子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饭盒。

　　“鲫鱼汤？”茶無浅笑一声，道：“给你发补贴！”

　　“老板大气！”

　　吃完饭，茶無让黑瞎子帮忙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随口问他喜欢什么书。

　　“黑爷我喜欢什么书？”黑瞎子笑得暧昧：“你猜呢？”

　　“狄更斯？”茶無问。

　　黑瞎子思考了片刻，大提琴般的嗓音刻意压低，显得更加富有磁性：“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而言，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呵——”，她不确定黑瞎子是不是故意的，‘整个世界’？‘陨玉的世界’？还是“它”的世界？

　　听出茶無声音中的嘲讽，黑瞎子笑问：“茶大老板，我说的不对吗？”
　　迎着茶無幽深的眼神，他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调戏，并没有意识到茶無对‘世界’这个词语的敏感。

　　茶無轻笑摇头，道：“虽说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黑眼镜，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

　　“黑爷我还能怕这个？只要钱够，你说东我绝不往西！”黑瞎子表完决心，搓了搓手，道：“所以茶老板，加钱吗？”

　　“如果不想让我解雇你，尽快让我出院！”

　　“别呀，茶老板！我说笑呢！”

　　茶無坦然道：“我不喜欢医院的环境。”

　　“别呀，茶老板，要不，我给你来点儿音乐！”黑瞎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拐来一个二胡，随手拉起‘二泉映月’来。

　　黑瞎子的音乐天赋很高，至少拉起‘二泉映月’像模像样。但不知是不是单纯在炫技，茶無觉得黑瞎子没法与音乐中的悲伤与困苦共鸣，她觉得黑瞎子没有沉浸在音乐里，而是游离在音乐外，自成一个世界。

　　“扰民，停下吧！”

　　“茶老板不懂艺术啊！”音乐被评价为‘扰民’，黑瞎子丝毫不恼，笑着问：“要不，我给茶老板讲讲鬼故事？”

　　“不了，我睡会儿！”

　　待茶無睡去，黑瞎子提着二胡，还给了之前桥洞旁卖艺的老者。老者瞪了黑瞎子一眼，看了看他结实的肌肉，抱起自己的宝贝二胡离开了。

　　傍晚，黑瞎子叫醒昏睡中的茶無，迎着她瞬间变得锐利的眼神，黑瞎子笑着抛起一本书，精准的扔到茶無怀里：“茶老板，你的《双城记》！”

　　书砸到怀里有点儿疼，茶無抿了抿干涩的唇，发出的声音却异常的嘶哑：“几点了？”

　　“八点，吃点饭儿吧，茶老板！你下午发高烧，医生给你打了点滴。”

　　“谢了”，茶無没有留意到黑瞎子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支撑着酸软的身体艰难的坐起身。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茶無的嘴里完全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她掩饰性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依旧优雅的动作没有让黑瞎子察觉出异常。

　　吃过饭，茶無安排好黑瞎子的加床后，很快沉沉睡去。

　　临时的床位上，黑瞎子侧头看着茶無。冷白色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越发面无血色，大号的病服空荡荡的挂在消瘦的肩上，显出一种似琉璃般脆弱易碎的美感。

　　“真是瞎操心！五百一天？想挣黑爷的钱？做梦！”黑瞎子摇了摇头，想起医院不允许打地铺，自己昨天原本为了省钱，找了路边长椅睡，意外遇到了卖艺的老者，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对方借给自己二胡，还白搭了一百的押金，黑瞎子有些不爽。
　　不过，被一个没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叫‘小伙子’，也挺有意思！

　　医院的时间对茶無来说有些漫长。她一边看着书，一边思考着做戏给‘它’看的办法——继续逃跑！
　　想到‘它’，茶無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它’想挑起茶無的心魔，那她就将计就计装作为心魔所困，失去理智，不得不一次次逃出医院的模样。
　　其实对于茶無来说，离开这家医院有许多办法：转移到私家医院；叫手下来接。。。但谁叫她‘失智’了，只能想到最无效且糟糕的办法呢？！

　　第四日中午时分，茶無实施逃跑的计划。

　　计划初始，茶無刻意穿着单薄的病服趴在病房的书桌上装作睡熟，待黑瞎子将他的外套盖在茶無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听到黑瞎子的脚步声走远，茶無睁开眼，裹紧身上的外套，仔细的掩饰好里面的病服。身上依然提不起多少力气，只能抵着墙慢慢走到楼梯口。

　　午饭时分，楼梯间的人不多，茶無小心的避开巡视的护士，悄然离开了医院。

　　寒风中，茶無冷的一颤，七拐八拐走到医院不远处的一个偏僻小巷子里，靠着墙低声喘息。没有灵力阻隔法则的侵扰，疼痛从骨髓间袭来，冷汗很快打湿了病服，茶無痛的弯下腰，死死抵住墙。

　　忍过一波疼痛，茶無试着聚集灵力，冲刷身体中的法则之力。

　　疼，无与伦比的疼，茶無的身体一点点滑落，半跪在地上。

　　恍惚间，又是那个黑色的身影迎面跑来，茶無冲黑瞎子点点头，又晕了过去。

　　“论抓人，黑爷我可是专业的！”黑瞎子等茶無醒来，冲她得意的挑眉。他发现，抓茶無的游戏，也挺有趣的！

　　经历了斗智斗勇的半个月，终于，茶無利用灵力冲刷干净身体中的法则，恢复了之前的武力。黑瞎子见打不过茶無，愉快的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茶無对黑瞎子道：“以后，请不要把我送到这家医院！”她重读了“这家”俩字。

　　然而，黑瞎子瞬间抓错重点：“以后？这么说，你是默许我跟着你了？”

　　看出黑瞎子脸上的得意，茶無故意道：“罢了，我没有强迫别人意志的想法，如果你跟的上就跟吧。不过，我是不会付给你工资的！”

　　听到工资，黑瞎子脸上的笑一僵，“等等，不是吧？”

　　“嗯，”茶無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随你自愿”

　　“那我可不可以一边跟着你，有时，不，偶尔，偶尔也去给别人打个工？”黑瞎子讨价还价。

　　“无所谓，不过我不会给你我的联系方式，跟不上我也不会去找你”茶無看着黑瞎子絮絮叨叨的算着钱，暗示自己为茶無牺牲了多少利益，笑了。

　　“真是无情无义！”黑瞎子嘴上调侃着，心里却在思索，她竟然没有拒绝自己的跟随，为什么呢？

　　黑瞎子想了想，和这种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老妖怪比，他还是放弃为好。算了，不管她什么打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作者：有钱老板，没钱老妖怪？？？）

　　回到茶馆，茶無旋动桌上的一个摆设，后面出现一扇暗门。

　　茶無领着黑瞎子来到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正对面有三个独立的书架，此外，三面墙也都被打造成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书架的分类与传统书架不同：心修、谋断、弈算、技艺、历史、杂谈。

　　以黑瞎子的眼力可以看出，不少“历史”分类的书都是古籍真本！

　　“除了弈算类的书，其余你都可以借阅。不过，千万不要弄坏了！”茶無的语气暗含警告。

　　“如果黑爷我就弄坏了呢？”黑瞎子笑问。

　　茶無淡淡瞥了他一眼：“如果坏了，要么原价赔偿，要么不论你用什么技术，给我仿一本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茶無说着，走向一个个书架，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慢慢看着书脊上面的名字，与自己记忆中的名字对比，同时脑海里瞬间浮现书的内容。

　　茶無“巡视”书架，整整花了半个小时，黑瞎子无聊的拿起一本“心修”书架上的书翻看——竟然是《菜根谭》这样的书，怪不得，叫什么修心。

　　黑瞎子心里暗暗嗤笑，茶無？！就她这样自毁倾向如此严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还谈什么修心啊？

　　茶無抽走了一本杂谈上的书，又从包里取出一本书放了回去，招呼黑瞎子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不久，暗室再次被打开，一个年龄不知几许，染着黑发，浑身沾满书卷气息的男子径直走向杂谈，精准的拿出茶無放进去的书，翻看了起来。

　　“又是解谜么？”他温和的笑了，道：“真不愧是祂，这次又是什么指示呢？我很期待。”

　　第八章：故人相见

　　黑瞎子很快的适应了自己‘跟班’的身份，笑问：“粽子小姐，要带我去哪儿啊？”

　　“四处走走！若不是现在停课，就带你回学堂补一些课。”茶無道。

　　“补课？！”黑瞎子的声音高了些许：“黑爷我这把年纪，就不必了吧！”

　　“你确定要和我比年纪？！”迎着茶無似笑非笑的眼神，黑瞎子反驳道：“那茶老板就更没有必要补课了！”

　　“嗯，学习是很有意思的事。因为无论如何，你学到的知识都不会背叛你。”

　　背叛么？黑瞎子精准的抓住了关键，他很想问茶無，‘你到底被多少人背叛过？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有一天也会背叛你？’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离开天津，茶無带着黑瞎子一路走，一路游览，走到北京，游览完故宫后，她问黑瞎子：“你见过之前的圆明园么？”

　　“没有，你见过？”

　　茶無笑而不语。

　　“老怪物！”黑瞎子忍不住调侃。

　　黑瞎子看出茶無眼中的怀念，问：“圆明园之前。。。很美？”

　　“海晏河清，一方胜景！”茶無的眼神温柔了一些，道：“不过没关系，我报复回去了！”

　　“不愧是茶老板！”黑瞎子笑笑，没有问她报复的过程。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茶無温柔背后隐藏的寒意。

　　茶無似乎突然间起了兴致，和黑瞎子一路延长城从北京爬到山海关，又北上去看了鸭绿江，最后来到了东北三省。想起之前这里血雨腥风、哀嚎遍野的样子，又看到如今百废待兴的模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黑瞎子看着茶無的神色，若有所思的问：“你来过？”

　　“战时来过，”茶無没有细说。

　　一声清越的鸟鸣声响起，茶無领黑瞎子走到无人处，伸出手，过了一会儿，一只青色的鸟儿飞到茶無手上。

　　茶無从它腿上拆下一只竹筒后，摸了摸小鸟的羽毛，喂给它一丝灵力。

　　小鸟欢快的叫了起来，围着茶無飞了一周，依依不舍的轻轻啄了一下茶無的指尖，在茶無下达“回去”的命令后，飞远了。

　　“信鸽？！”黑瞎子问：“黑爷我从没见过绿色的信鸽，长见识了！”

　　茶無确认竹筒的封口没有被人破坏的痕迹后，从小竹筒中拆出一张字条——长沙故人归；青海麒麟囚。

　　茶無看到后半句，眼底滑过一丝冷光，她笑着将纸条撕成粉碎，侧头问黑瞎子：“知道九门么？”

　　“不熟，但都是这行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听出茶無声音中的冷漠，黑瞎子笑问：“怎么，茶老板，有仇？”

　　茶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走吧，跟我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难道是小情人？”黑瞎子依旧不着调。

　　“算是，半个朋友吧。”茶無脸色的冷峻散去，微微勾起一个笑，眼中染上几分真切的暖意。

　　“呦！那黑爷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你上一个旧情人儿可是风华绝代呀！”黑瞎子道。

　　“精绝女王？！”茶無问。

　　见黑瞎子点头，茶無没有纠正什么‘旧情人’的话，淡然道：“他差了不少。不过我把小海当晚辈，倒是另一个，有几分忘年交的意思。”

　　“九爷？”黑瞎子猜道。

　　“为什么不猜齐铁嘴呢？”

　　“我觉得你喜欢聪明人！”

　　“是么？”茶無笑而不语。

　　两人乘飞机前往长沙，在长沙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里，见了那‘半个朋友’。

　　茶無按照礼节扣了三下门，听到高声的‘请进’二字，带着黑瞎子走了进来。

　　两人无视宅子中的佣人，沿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直抵侧方的回廊。

　　前方的水榭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身影站在池塘边。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长褂，背着手，看着水缸里的几只锦鲤争抢着鱼食。听到脚步声，他意识到来者是两个人，却不急着转身，只是望着水面静静思索。过了一会儿，鱼儿吃完鱼食，纷纷散去，看着水面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眼神掠过黑瞎子，直视茶無。

　　翩翩公子，气质卓然，风神俊朗。那人虽看起来年过半百，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于他，没有在眉宇间留下多少皱纹，让他看起来依旧无比俊朗。眉似远山，眼藏寒星，眼角的细纹让他多了几分岁月的质感，更添成熟的韵味。

　　他静静注视着茶無，没有开口。

　　茶無看着他，摇头轻笑，没等他允许就坐在了水榭的一角。

　　“您还活着？也对，活着就好！”他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感伤，而后笑了起来，示意黑瞎子也坐下。

　　“怎么？张启山死了？！”茶無开口石破天惊，她毫不在意的讽刺道。

　　那人看着茶無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您还在记仇？”

　　“老而不死！”茶無继续讽刺：“估计也活得不好吧！”

　　“您——料事如神，不过佛爷的心思，又有谁猜得透呢？”那人没有反驳她对张启山的嘲讽，或者说，从前听久了，也习惯了。

　　“自作自受罢了！”茶無道。

　　“老九门如今已经散了。”那人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从他看向水面怔怔出神的模样看来，他心底还是介意的。只是有些痛苦，太久了，伤口结了痂，虽然还是刻骨的疼，却已经习惯的忍受了。

　　“我早就说过，何必执着？”茶無淡淡道。

　　“抱歉，我毕竟还有家主的责任，将您牵扯进这个漩涡，是我不该！”

　　“交易而已！”茶無道：“放不下的人，可从来不是我！”

　　他听到茶無明示的话语，摇了摇头。放手？说起来简单，可那些责任又该交给谁？他明白，眼前的人能理解他，祂也有自己放不下的原则，所以说他们才成为了心照不宣的朋友。

　　他拍了拍手，从远处走来六个人，对茶無行礼。

　　他淡淡点头：“这些人送给您，您随意安置就是！”

　　茶無打量着几个人，对黑眼镜笑笑，道：“帮我试试？”

　　“好”

　　不到三十回合，眼前人纷纷败下阵来，黑瞎子笑着对茶無道：“茶老板，看出黑爷我的厉害了吧？”

　　茶無没有多说什么，给了几人一个地址，示意他们自己找过去，听令行事。

　　“黑眼镜？”他看了眼黑瞎子，问道：“要和我试试手么？”

　　黑瞎子打量着他，思考了一会儿，语气郑重的询问道：“二爷？”

　　他神色淡然：“九门都散了，提二爷有什么意义？”

　　“输了唱曲儿吗？我输了，茶老板替我唱？”黑瞎子笑着提议道。

　　“可以”茶無看了黑瞎子一眼，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是黑瞎子为了听茶無唱曲儿放水了，还是二爷真的技高一筹，三百多回合过后，二月红险胜一招。

　　茶無：“.....臣上本非为别议事，望陛下准臣本臣要发兵”

　　“三鼎甲？”二月红表情有些古怪，道：“我没唱过这个，您听谁唱的？拍子没找准！”

　　黑瞎子先是捂着脸笑，听完二月红的话，毫不客气的仰头大笑起来，道：“茶老板，就这水平，你不行啊！”

　　“见笑，乾泽喜欢这个。”茶無道。

　　“其实还不错，能听出韵律，就是整体快了两拍。”二月红强忍笑意补充道。

　　玩笑过去，二月红正色道：“可以单独谈谈么？”

　　“茶老板，这就不厚道了，这是嫌我多余啊！”黑瞎子在茶無平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笑道：“好好好，黑爷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完，看了看二月红，又看了看茶無，表情暧昧的笑笑，离开了二月红的宅邸。

　　茶無嘱咐黑瞎子在长沙随便逛逛，待他走后，二月红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微微蹙眉，问茶無：“您这么放纵他？”

　　“抱歉”茶無正色道。她没有推诿，也没有找借口，郑重的道歉让二月红心头的气恼消散了许多。

　　“罢了，都过去了”二月红微微仰起头，问道：“您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府么？又或者，六道轮回？”

　　茶無意味不明的回答：“说不准，你想它有，也许哪天就有了吧！”

　　“还是不要了！”二月红苦笑一下：“如果有的话，她一个人，一定会寂寞的！”

　　“聪明的想法！”茶無回答道：“如果你要说‘以待来世’我会嘲笑你的！”

　　“您也？”二月红刚想问什么，就被茶無打断，冷声道：“我？！更不可能！”。

　　感受到茶無周身的杀意，二月红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杀意消散。

　　茶無道：“好了，说正事吧！”

　　“八爷算到，吴家第三代可以破局，您依旧置身事外？”二月红试探道。

　　“你们九门，有哪里值得我去管吗？！”茶無反问。

　　“那张家呢？”二月红道。

　　“张日山那个小孩儿和你说了什么？”

　　二月红微微摇头：“没有，只是从蛛丝马迹判断，佛爷似乎有急事找您。。。”

　　“不见！随他折腾！”茶無道。

　　“红家。。。”

　　“我和你的约定依然有效！”

　　“如果我求您，可不可以帮一帮九门？”二月红说完，摇摇头，呵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多了几许苍凉，边笑边咳嗽起来，道：“当我没说！”

　　“我可以帮九门消失！”茶無道：“这一点我和‘它’不谋而合。所以我其实不理解，这种貌合神离的组织现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您还是和之前一样视而不见吧！”二月红苦笑道。

　　“心软了？！”茶無嘲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朋友吧？！”

　　二月红神色一怔，声音温和了许多，道：“不会”

　　茶無摇摇头，将这段话揭过。看出今天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低声问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补救一下之前的唱段。京剧我的确不会，琴曲可以么？”

　　茶無静坐在古琴前信手而谈，琴声幽幽，高山流水，再无知音。

　　茶無弹完琴，转身离开。

　　二月红看着茶無的背影，长叹一声，低声道：“别了，祝您终有一日能另遇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