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余情》窘阴雨

2、第二章 真是位得罪不起的爷

　　冷千山思忖片刻，起身道：“宝仙阁客迎八方，虽是南方之主，也没什么，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盯好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马上来报。他可不能在我们的楼里出一点事，明白吗？”
　　灵木忙道：“喏！那娘子，此事，可否要告知……”
　　冷千山将右手微微一握，而后皮笑肉不笑道：“告知什么，如今的陛下，不是当初的穆王爷了，怎么还会需要我们这些小门小路的消息。”
　　灵木不敢再多说，匆匆施礼出了门。
　　冷千山支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虽然小嘉定侯和陛下共御外敌，击退夷族，但是却没听说任何南北要议和的消息，如今顾南召这个时间来王都，是为了议和而来？
　　一动脑子就头疼，冷千山晃了晃自己的头，接着想：那也不对啊，王后薨逝才没几天，有脑子懂点人情世故的谁会挑这个时间来。不是来议和，但是顾南召也不像来吊唁的，若是吊唁，便是堂堂正正带人来也没事，又怎么会悄无声息，一点消息也没露出来？
　　青雀端着水盆进来，见冷千山在发愣，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出什么神呢？”
　　冷千山这才回过神，看了青雀一眼，问道：“这几日，王都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青雀回想一番，摇摇头：“最大的事就是王后的丧仪了吧。”
　　“可曾听说小嘉定侯来吊唁？”
　　“不曾听说南方有人来。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冷千山摇摇头：“没事，梳妆吧。”

　　冷千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生意人。即使是为公孙穆搜集情报，那她也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何况现在公孙穆看上去也不再需要她的力量，顾南召来干什么，是不是对公孙穆不利，她不想那么在意，不就是客人吗，不就是喝酒吗，只要别被人谋杀下毒栽赃到她头上，别撒酒疯耽误自己做生意，一切好说！
　　于是当灵木满脸难色来找自己的时候，冷千山觉得，顾南召可能不是来找公孙穆的茬，而是她冷千山的。
　　灵木满脸堆笑的送走了最后的一桌客人，刚准备闭门，却见青雀匆匆跑了过来喊道：“哎哎，灵木别关门，还有一个呢！”
　　冷千山用一根筷子把头发简单束起来，正在劈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手一顿，闻言从一堆帐目中抬起头来：“怎么还有人，不知道咱们宝仙阁到店关门吗，不懂规矩，谁啊，谁没走。”
　　青雀有些尴尬的看了冷千山一眼：“娘子，是……侯爷。”
　　冷千山眉头一皱，眼睛却没离开算盘，边指拨下珠靠梁，边淡淡回道：“侯爷怎么了，进了宝仙阁就得遵我宝仙阁的规矩，青雀，去把他喊起来。”
　　青雀一个激灵，捂着肚子，痛苦的扶着桌案：“哎呀不好，吃坏肚子了，哎呀我肚子疼，去不了去不了……让灵木去灵木去。”
　　灵木忙摆手：“青雀阿姊，你这不是坑我吗，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小嘉定侯！在战场上一人挡百人的小嘉定侯！我可不敢去。”
　　“那你早上跟我踹门叫我起床怎么就敢了呢！”
　　“那怎么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
　　“都闭嘴！”冷千山忍无可忍。
　　两人默契的静了音。
　　冷千山颇为无语的摇摇头，把头上的筷子拔下来丢在桌案上，拿起一旁的团扇，边优雅的摇着扇子，边缓步往楼上走：“真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能干点什么，就这点小事还得我出马，我是真不指望……”
　　“娘子，您走错方向了，左手边……”灵木小心翼翼出声打断冷千山。
　　冷千山熟练的转了个身，冲楼下风情万种的一笑，然后快步走进了顾南召的雅间。青雀和灵木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眼色，轻悄悄的走上楼，趴着门框往里看。
　　冷千山俯下身子，语气温柔：“客官，您这也喝的尽兴了吧？我们要打烊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南召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强撑起头看着眼前的冷千山，觉得自己看到了无数张相同的脸在眼前转；“你是谁。”
　　冷千山好声好气；“我是宝仙阁的老板，您看……”
　　一句话没说完，顾南召直接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冷千山的笑容冻在脸上，只能伸手去推：“侯爷？侯爷？我们宝仙阁不留客人，侯爷能听见吗侯爷？”
　　顾南召却只是一动不动趴在桌上，看样子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冷千山扶额，一把团扇几乎要被她摇散架，她头也不回说道：“别跟门口杵着了，都进来。”
　　青雀吐吐舌头，往前凑了凑，又看了看冷千山：“娘子，这……怎么办？”
　　冷千山叹口气：“虽然他是侯爷，但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这样吧，我觉得这位侯爷就算出门不带服侍的人，也定会有暗卫在身边，我们将他拖到门口大街上，自会有人来捡他回去。”
　　灵木忙摆手：“娘子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小嘉定侯啊！万一在我们王都出点事，那这罪名怎么能担得了啊！可不行可不行。”
　　“是啊是啊娘子，一般人也就罢了，侯爷的身份那么特殊，实在是……”青雀说道。
　　冷千山头疼的看着这尊大佛，咬紧了后槽牙：“我就是说说！哪敢真把他一个人扔大街上啊。真是服了这位爷，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不在乎，自己一个人，也不带个侍卫，就这么一个人醉在王都的酒楼里，也不怕被人给……”
　　青雀忙拽她的袖子：“娘子别说了。”
　　冷千山轻轻摇摇头，扇着自己的扇子转身出门：“灵木，就让侯爷睡在你的房间吧。”
　　灵木忙跑上前：“哎呦这可使不得，小的睡的是大通铺，屋里也没有暖炉，如今这天儿到了晚上可凉了，侯爷身骄肉贵，冻坏了生病了，那如何是好啊！”
　　冷千山拿扇子点了点青木的头：“你这是点我呢？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条件这么艰苦呢？我看青云他们也没说住的如此凄惨啊，再说了，九月份，生暖炉，不怕晚上热的睡不着啊！”
　　灵木挠挠头嘿嘿一笑：“娘子，我不是那意思，就是侯爷真的不能……”
　　冷千山回头一瞥，顾南召侧趴在桌上，露出一半脸，因为喝了酒，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长眉入鬓，薄薄的嘴唇上挂着一点残存的琼浆，在烛光下微微发亮。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顾南召确实是个美男子。
　　“罢了，让他去我的房里睡吧。”
　　“那，那娘子你睡哪？”青雀瞪大双眼，仿佛自己听错了。
　　冷千山笑盈盈的看了青雀一眼：“当然是跟你挤一挤，”旋即脸色一变，看了灵木一眼，没有半分玩笑之意，“灵木，今晚去我房里看顾一下这位爷，不能出一点岔子，要是他出了事，咱们，一个都别活了。”
　　青木忙道：“娘子放心。”
　　“还有，侯爷来这里喝酒，留宿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省得多生事端。”
　　“喏。”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