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雪山》湖中肆意

4、蔷薇

　　周末的6点难得道路畅通，程松眠呼叫的快车很快就到达了咖啡店附近。

　　昏黄的夕阳从车窗照进后座温展的脸上，使他困意上涌，头靠在车窗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是程松眠轻轻拍着温展的肩膀，说道：“学长，到了。”

　　温展梳理着困倦的睡意，揉着眼应了一声。

　　下车后，温展正捂嘴要打哈欠，看到眼前的四个大字直接停住了：圣憬华墅？

　　这不就是盛丙然那小子家别墅区，程松眠竟然也住这。

　　程松眠见温展的手停在讶异的嘴边，姿势相当抽象，问道：“学长怎么了？”

　　温展才回过神，尴尬地收起手闭上嘴，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刚睡醒还有些懵。”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温展并没有说出这件事，也许是懒得说，也可能是掩盖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从这里走的话离我家那栋比较远，我带学长走偏门的小路吧。”程松眠没追究温展的不对劲，温展松了一口气。

　　“好。”

　　小路确实不远，整条路僻静且幽香，周边一道道木栏上挂满了蔷薇花。自然气息带给人的感觉总是舒适又清醒，抬头就能看见被金黄的余晖染透的天。

　　温展很久没有被风景所触及，转头对程松眠说：“我不喜欢夏天，但今天有点喜欢。”

　　程松眠没有第一时间问原因，只回复道：“盛夏时候这里蝉鸣声聒噪，放学路过这我会加大耳机音量。”

　　“都听什么类型的歌？”

　　“英语读报”

　　温展：……

　　“我要是高中有你一半用功就好了。”温展笑着抬头看了一眼程松眠，“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来云大，虽说云大算出名，但是云州比云大有实力的大学也有不少啊。”

　　程松眠回看着温展说：“因为云大是我高中时的理想。”

　　温展忽然觉得程松眠的神情说不上来，好像他想说的话其实另有含义，而这层含义温展能触及却无法知晓。

　　温展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笑道：“不会是为了什么人而来吧？”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后就难以熄灭，温展转身倒着走，仔细观察程松眠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程松眠瞬间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直勾勾地看向温展。须臾，程松眠低头回了一声：“嗯。”

　　卧槽还真有？？

　　温展听过后转过身边笑边说：“哈哈哈哈，不是吧，真有啊。你行啊程松眠，哈哈哈哈，真看不出你还是个纯爱战士。”

　　虽然以程松眠的各方面优异条件，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但就程松眠平常这个生人勿近的气质竟然也会早恋？而且看这样子肯定还在暗恋阶段，浑身透露着不敢表白的怂劲，温展想想就觉得可乐了。

　　程松眠看着温展捧腹大笑，忽地反问道：“那学长呢，有女朋友吗。”

　　？

　　温展的笑声戛然而止。答案当然是从来没有。但。

　　“有啊。”

　　男人的好胜心在此刻不能输！

　　程松眠再次问道：“真的有吗？”

　　“有…过。”

　　温展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且无法证实但能挽回一点点作为学长尊严的回答。毕竟很少有人到大四了都没谈过恋爱吧，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程松眠的表情似乎有些失策的样子，略带疑虑的看了温展几眼。但温展觉得程松眠应该不至于那么八卦，抓着他死磕到底吧。

　　“那个，到你家没啊，学弟。”温展把头撇到一边看附近的楼房。

　　还是先岔开话题吧。

　　程松眠回答道：“就在前面这一栋了。”

　　最终两人的脚步停留在105的独栋别墅面前。

　　程松眠毫不避讳地在温展面前按下了铁门的密码与大门的密码，温展不好意思盯着便挪开了头。到家后，程松眠没说话先径直地走向厨房的洗手池，才对温展喊道：“学长，你休息会儿，我做饭很快。”

　　温展觉得程松眠有些不大对劲，但他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便提出：“我来帮你一起做吧。”

　　说着就走向了厨房，程松眠转身与温展对视上，温展看着程松眠觉得他的表情更不对劲了。

　　难道他看出我刚刚是骗他了？在生我的气？

　　程松眠无言。

　　温展故作镇定地走到洗手台前洗手，问道：“要做些什么呢？我来帮你打下手，虽然我不会做，但帮忙还是挺在行的。”

　　程松眠没有拒绝。“其实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菜，那学长先帮忙煮个米饭吧。”

　　温展低头应了一声，始终没有抬头再与程松眠对视。

　　妈的。我为什么要这么慌。谈个恋爱真真假假程松眠不至于那么在意吧，但是。

　　总觉得哪不对劲。

　　“煮好啦，接下来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呢，小松？”温展想着这种情况下还是拉近一下关系，喊个小名，显得亲切。

　　下一秒，程松眠切菜的动作直接停止了。

　　？不会失策了吧。

　　等下学弟来一句：咱俩还没这么熟。

　　我就——

　　温展正内心戏多着，没想到忽然前方传出低低的浅笑声，程松眠笑了。

　　“那学长再帮忙洗个蔬菜吧。”程松眠没有回头，但明显他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有温度了。

　　“好！”温展变得更积极了。

　　看来管用。

　　做完饭已经是近八点，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温展已经饿得不行。

　　“我觉得我现在能吞下三头牛，没开玩笑啊，三头。”

　　温展先将筷子伸向了红烧牛腩，之后连连夸赞程松眠的厨艺好，程松眠也笑着回应，整个饭局本来应该流畅而和谐。

　　吃到一半时，程松眠突然蹦出一句话：“学长喜欢过的女孩子，是什么样？”

　　温展差点没一口咬着舌头，但是被呛到不停地咳嗽。

　　“学长！？”程松眠着急的递纸巾给温展。

　　温展拿过纸巾，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温展：现在嗓子是没啥事了，人算是完了。我胡邹水平那是相当烂，因为平常真的不爱说谎，可为什么碰上程松眠之后总是不停地在说谎呢？

　　平息下来后，温展决定把问题回扔给程松眠先。“要不先说说你现在的？我那都是过去的没啥好聊。”

　　程松眠坦然的回答道：“是个很温柔细腻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二。”

　　“分班后啊？”

　　“我是高二转学来云州的。”

　　温展虽然胡扯能力一般，胡思乱想能力那是一流。脑子里已经脑补一大段程松眠这个制冷机转学到新班级，然后跟温柔细腻的女同学产生一系列青春恋爱气息的场景。

　　“跟你一届的吗？”温展饶有兴趣地继续八卦。

　　“不是。”

　　“那比你大一届啊？”

　　“学长，该你了。”

　　温展：……

　　躲不过了是吧。

　　“呃，就是。她，头发挺长的，然后，个子不高。嗯——”

　　“学长其实根本没有过女朋友吧。”程松眠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展。

　　他妈的。

　　温展觉得遇见程松眠后不仅总是爱说瞎话，真是尴尬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嗯。”温展干脆低头掩饰尴尬。

　　那边程松眠已经笑出声了。

　　？

　　温展猛地抬起头，看到程松眠正在捂嘴笑。

　　“不是，你要捂嘴笑就别笑出声音行不行？这么丢人的事情，能不能克制一下你对我自尊心的漠视？”温展已经没心情吃饭了。

　　“这为什么会丢人。”程松眠说，“比起学长来说，我喜欢一个人确无法与他并肩，不是更丢人。”

　　“她，很优秀吗？”

　　也有连程松眠都觉得无法触及的人吗。

　　“我认为没人比他更优秀。”程松眠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展。

　　这么坚定的眼神跟话语，温展貌似第一次感觉到恋爱带给人的力量，确实很强大。

　　温展向来是个理性偏多的人。不谈恋爱并不是因为别的，温展把自己画地为牢，不希望有人发现其实他并不如表面那样强大。

　　理性且独立。

　　他的平衡已经维持了四年，他相信，之后也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你很勇敢，小松。”温展说，“你也很优秀，很强大，别轻易就自暴自弃。”

　　“学长，其实我——”

　　“我去，几点了？”温展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快10点了。“我大概得回宿舍了，我可不想翻咱学校那堵破墙，又黑又烂。”

　　温展提出帮程松眠洗碗，被程松眠以有洗碗机的名义劝退了。

　　“不过小松，真不是我刻意吹嘘你，你这厨艺也太好了。”

　　“学长如果喜欢，之后每周我都可以帮你做。”程松眠邀请道。

　　温展听后笑着说：“程小少爷主动提出一周帮我改善一次伙食，深难拒绝。”

　　收拾完餐桌，程松眠拿上了手机和一副耳机。

　　“我送你。”

　　“行，那就送到你们小区偏门吧，我打个车。”

　　程松眠让温展先等一下，上楼拿了一件衬衫外套给温展。“今天晚上有降温，学长还是带一件外套回去吧。”

　　温展觉得程松眠挺贴心，便收下了。“行，明天我找个时间去你们系还你。”

　　“嗯，走吧。”

　　晚上这条蔷薇小道比黄昏时更加宁静，路灯是高悬的暖黄色，晚风吹在小道间两人的发丝上。此时随便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吵闹。

　　“小松，你高中晚自习回来走这条路真不会害怕吗？”温展用悄悄话的声量问着。

　　“我有一个壮胆的方法。”程松眠也用同样的音量回应着。

　　“什么方法？”

　　程松眠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和耳机，点着屏幕然后插上耳机，然后递给温展一边耳机，另一边自己戴上。

　　温展戴上耳机后一段小提琴音乐传入耳内，曲调悠扬缓慢，像是在空旷的山谷里演奏。大概十秒过后，加入了一段男生的英文朗读，声音比音乐声音略小，听不太清楚，但发音标准清晰。

　　不愧是程松眠，还真是英文报。

　　“学长还怕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我，我问的是你以前。”温展看程松眠那略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不用解释了。“不过，这个还真的挺好听。”

　　“等会我发学长手机上。”程松眠声音十分柔和，“害怕的时候都可以听。”

　　温展此时不知道该感谢呢还是解释呢。“其实我平常胆子挺大的，真的。”

　　“好，那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听。”程松眠轻声说道，“学长，到偏门了。”

　　得走了。温展看到路边停着的轿车车牌，确定了是自己约的车，挥手与程松眠道别。说道：“那学弟如果回去路上害怕，记得跟学长发信息啊。”

　　程松眠笑着应了一声，向温展挥手。

　　车行驶不久，温展的手机就响了。

　　温展：嘴硬吧，怕了吧。

　　打开信息，是程松眠发来的一个音频分享和一段像歌词一样的长英文。温展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歌曲里朗诵的是诗歌。

　　温展正打算回复，程松眠又发来一条消息，内容是。“有点害怕，学长能和我一起听吗。”

　　就知道你害怕。温展正打算听发现自己忘带耳机了。

　　盏：「…没带耳机。」

　　眠：「衬衫口袋里有」

　　温展从衬衫口袋里翻出一副有线耳机。

　　真有你的，程松眠。

　　盏：「可以了」

　　————

　　眠：「学长听到哪儿了？」

　　盏：「My love is like the grasses，这一段。」

　　眠：「好」

　　My love is like the grasses
　　Hidden in the deep mountains.
　　Though its abundance increase,
　　There is none that kn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