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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   东方某国。
      在一个路边的中档餐馆,几个年轻人正在等着上菜,有男有女,海阔天空地聊着,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服务员陆续将菜端了上来,铺满了桌子。
      一个理着板寸的男子将桌面的饭菜逡巡了一遍,叫住了服务员问:“我特意点的那道菜怎么还没有上?”
      服务员道:“我们已经按照先生您的吩咐做好,是现在就给您送上来,还是呆会饭后作为点心?”
      板寸男子有些环视了一下同桌其他人,有些怪怪地一笑,道:“先不上了,作为点心比较合适。”
      板寸男子旁边的那个女孩二十左右,两个特大号的耳环不停地左右晃动。她看到板寸男子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道:“你点了什么?是这里的特色菜吗?”
      板寸男子“嘿嘿”一笑,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耳环女孩瞟了一眼桌面,有些不屑地耸耸鼻子,道:“还保密啊?看看你点的这几个菜,不是龙虾,就是甲鱼的,俗不可耐,没有一点新意,这年月我们什么没有吃过,到时别倒胃口就行了。”
      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也随声附和耳环女孩的话,认为板寸男子只是故作神秘,菜上来之后估计也是俗物一堆。
      板寸男子只是“嘿嘿”笑着,坚持认为自己特意点的那最后一道菜肯定能让大家大吃一惊。

      觥筹交错中,一张张满是油腻、唾沫、肉渣的嘴不停地翕张着。不多时,桌上就堆满了虾皮龟壳鱼刺,还有各种动物的骨头、皮肤和没有理清的毛发。
      耳环女孩已经不胜酒力,面红耳赤了,此时,正拿了根牙签,用手掩着,剔着牙缝里残留的食物,一边冲板寸男子道:“你吹嘘的能让我们大吃一惊的那道菜可以上来了吧?现在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也该来些点心了,但愿不会像其他菜那么老套。”
      板寸男子酒足饭饱,放下手中那根啃了一半的烧烤小乳羊的胫骨,直了直腰板,正想说话,谁知一股郁结难发的浑浊气体顿时自小腹经由肠胃直奔口腔,汹涌而出。他快意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腐烂饭菜混合着啤酒一起发酵的腐酸味,中人欲呕。
      同桌的几个女孩都掩鼻避开,皱眉作极度厌恶状。
      耳环女孩也停止了将那根不知道哪种动物的筋腱从两颗咀嚼齿间的夹缝中抠出来的努力,侧头避开那团面积广阔的特殊气体。
      板寸男子也没料到自己这个饱嗝的威力有这么大,不论广度与浓度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道:“现在我就让大家见识一下这道特殊的菜,一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然后挥挥手让服务员上菜。

      一个体积颇大的雪白瓷盆被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上面扣着一个盖子。
      将几个菜盘子移开后,服务员将瓷盆放到了桌子的正中间。正当他要把盖子揭开的时候,板寸男子阻止了他的行动,挥手让他走开。
      看到同伴们都好奇地盯着瓷盆,板寸男子敲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将大家的表情巡视一遍,然后说道:“哪位胆子够大的小姐敢揭开这个谜底?”
      耳环女孩放下牙签,用餐巾纸擦了擦双手,然后将手伸到瓷盆上面,当手碰到盖子的时候,忽然觉得瓷盆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里面有活物!一念至此,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移开,一边有些故作生气地冲板寸男子道:“你小子玩阴的,想吓我?我才不上这个当。”
      板寸男子看到其他人也都露出不敢动瓷盆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嘿嘿”干笑了几声道:“怎么样?不行了吧?都没胆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把手伸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的手伸到瓷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子已经经不住他刚才的嘲笑,快速地伸出手,一把将盖子揭开了。
      “啊!”同桌的几个女孩条件反射地引身退后,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引得旁边桌上的人也扭头看过来。
      “咦?”女孩的惊呼变成了惊叹。
      雪白的瓷盆中,放着几个粉红色圆滚滚的小东西,外形有点像宁波的糯米汤圆。可是与汤圆不同的是,那些东西竟然在不停地蠕动。耳环女孩的感觉没有错,它们果真是活物!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小碟子,并倒上蜂蜜,然后介绍道:“这就是本店的特色菜‘三吱儿’,都是刚出生不久还没有睁眼的小白鼠,营养价值很高。”
      看到这道菜给他的同伴们带了的很大的冲击,板寸男子得意地享受着大家表情的急遽变化:“怎么样?够有创意吧!”
      “这,这是老鼠?”女孩们的表情夸张地表达了她们的厌恶。
      “嘿嘿”,板寸男子道:“怎么?没人敢吃吗?那我只好独自享受了。”
      说着,板寸男子用那只油腻的右手拿起筷子去夹盆中的小白鼠。
      由于小白鼠奋力挣扎着,圆鼓鼓的身体又不好着力,板寸男子试了几次没能夹住,同桌的伙伴都开始嘲笑他。
      板寸男子脸上挂不住了,有些着恼,扔了筷子,直接伸手探到瓷盆里。只听“吱”的一声叫,小白鼠被板寸男子抓着尾巴,拎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的蜂蜜碟子中。
      小白鼠一边“吱吱”叫着,一边在碟子中用力挣扎翻滚,很快身上就裹了一层稠密的蜂蜜。
      板寸男子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再次抓着这只小白鼠的尾巴,自己则昂着头,将它慢慢拎到自己的嘴巴上空,眼睛的余光则得意地瞟着同伴们惊讶的表情。
      浑身沾满蜂蜜的小白鼠被放到了板寸男子的嘴中,还在尽最后的力量不停地蠕动。
      板寸男子得意地合上了嘴……
      “啊!”,那几个女孩又同时发出了一阵尖叫
      “吱……”一声微弱但却异常悲惨的叫声从板寸男子的齿缝中穿透出来。一根细小的尾巴被咬断后,却没有掉下来,被蜂蜜粘住,挂在了板寸男子的嘴角。
      板寸男子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咀嚼着,然后一吞一咽,喉结一阵蠕动之后,满意地张开了眼睛,用手抹了抹嘴巴,将小白鼠的尾巴甩在地上,得意地看着其他人。

      同桌的另一个男子则有些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这种吃法早就有了。现在有些地方的人都开始吃胎儿了,都是做人流之后的,据说特别补。”
      “切,”板寸男子被对方抢白一通,脸上挂不住了,便道:“你说得似乎见多识广似的,那你怎么不敢吃这道菜?”
      “吃就吃,不就是几只老鼠嘛,谁怕谁啊。”说完,这个男子便伸手抓起一只小白鼠,随便沾了点蜂蜜,看也不看,放到口中,“咯吱”一声,切断了它的微弱的惨叫,然后用力大嚼起来,眼睛则挑衅地看着板寸男子。
      不等对方吃完,板寸男子又伸手将一只小白鼠放到了蜂蜜中。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只小白鼠,我一只小白鼠地比赛起来。

      “你们真恶心!”耳环女孩以手掩着口鼻,侧着脸,笑骂道。
      其他几个女孩也把身子挪开,一脸的厌恶。
      两个男子看到女孩们的表情,得意地大笑起来,一些尚未咽下去的小鼠尸体的碎肉随着口腔的气流喷到了桌面上。
      “你们这么个吃法不觉得残忍吗?”有一个女孩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一点都不懂得享受,谈什么残忍,这叫行为艺术,残酷的美,懂不懂?”板寸男子一脸得色,接着摇了摇头,有些不屑地道:“女人毕竟是女人,胆子就是小。”
      “算了,算了,不理这些野蛮男人了。姐妹们,咱们要些点心吧。”一个女孩说道。
      “不行,不能被这两个臭男人看扁了。”耳环女孩忿忿地说道。
      “怎么,你也准备偿偿这‘三吱儿’的味道?”板寸男子“嘿嘿”笑道。
      “靠,”耳环女孩被激怒了:“你以为我不敢啊,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着,她也照样伸出手拎起一只小白鼠,蜜也不沾,闭着眼睛,飞快地塞到自己嘴里,没有咀嚼,喉咙一阵蠕动直接咽了下去,然后傲然看着板寸男子。
      “厉害!”两个同桌的男子都举起了大拇指。
      同桌的另外几个女孩这才回过神来,兴奋地鼓起掌来,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错!”“好样的!”餐馆里就餐的其他食客也为耳环女孩的勇敢叫起好来,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这间不大的餐馆顿时显得其乐融融。
      掌声惊醒了一只正躺在餐馆的一个窗台上休息的老黑猫,伸了个懒腰,一探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老黑猫盯着盘中仅剩的两只尚未睁眼的小白鼠,毛发渐渐直竖,弓起背,双眼圆睁,猛地纵身跳了过来。也许是老黑猫岁数大了,方向竟然偏了,没有跳到那盆小白鼠上面,却跳到了正得意洋洋的耳环女孩身上,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妈呀!”耳环女孩吓得猛一甩手,将老黑猫甩出老远。
      两个男人立刻站起来追打老猫。板寸男子嘴里笑骂道:“这年月连猫都疯狂了,竟然跟我们争老鼠吃。”
      餐馆的老板看到了,操上扫帚,追上老黑猫,狠狠地打在老黑猫身上。
      “喵”的一声惨叫之后,老黑猫窜进了一个小胡同,溜掉了。
      餐馆老板赶紧过来给耳环女孩赔罪。
      女孩拿出化妆镜,看到脸上竟然被老黑猫抓出一道血痕,虽然细微,但仍然十分气恼,气乎乎咒骂着,将怒气发泄在盘中的小白鼠身上,用筷子夹了起来,不顾它们“吱吱”惨叫着挣扎,塞到嘴里,狠命地嚼咽。
      餐馆里的食客笑着讨论了会刚才的情景,便又开始继续吃喝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的一个矮墙上,刚才那只老黑猫探出了头,偷偷地往这边看,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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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国际级大酒店,豪华包间。
      包间很宽敞,格调十分雅致,四壁挂着一些山水国画。
      临窗就是大海,碧蓝的天,幽蓝的海,海天一色,碧澈澄净,不时有海鸟掠过海面,优雅的舞姿连最高明的舞蹈家也望尘莫及。
      阳光照耀着海面,明晃晃得象一面巨大无边的镜子,显得是那样的宁静安详,犹如熟睡的母亲,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一张古雅沉雄的红木桌子摆放在窗口。
      偌大个桌子,却只坐着一个人。
      虽然这里阳光明媚,视野开阔,但是却显得十分幽静。
      只因那阵阵优雅的琴声。
      包间的角落,有一把斑斓的古筝,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裙摆如白荷盛开般四散委地,双手娴熟地抚着琴,正是一曲“渔江唱晚”。
      婉约清雅的旋律流水般从琴弦中流淌出来,时而如泉水叮咚,时而如小鸟啁啾;时而如一叶扁舟,行于幽溪;时而如空谷闲花,无风自落。
      犹如一幅淡描山水画呈现在脑海中:叮咚的山涧溪流静静流淌,山风吹起丝丝缕缕如雾的瀑布,漫天的细雨如粉般撒落,葱翠的山峰倒映江面,一叶扁舟从山之深处荡来,将青山倒影扯得层层幻化,一个年老的渔人闲坐船头,抽着旱烟,微笑无言,一个年轻的渔家女轻摇着橹,欢快地轻唱着不知名的渔歌,将苍山碧水的清幽轻轻撕开一条微小的涟漪……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口直射进来,有一些斑驳的光影折射在桌边那位老者的脸上,明明暗暗。
      这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梳着个大背头,银丝根根不乱,锃亮锃亮,显得精神矍铄。老者闭着眼睛,随着音乐节拍轻叩着雕花椅子的扶手,椅子上铺着一张斑斓的虎皮,显得老者越发的威武,不怒自威。
      到了“渔江唱晚”的最后一段了,白衣女子的手在琴弦上不停地拨动,越来越快,琴声也越来越急,……老人的手随着轻轻起伏,头也微微晃动。琴音越发急促了,越拔越高,终于高至群山之巅,俯瞰众生芸芸,又忽地落到海之心,轻到几不可闻,若有若无,却又始终不绝,丝丝缕缕牵扯……“叮咚”一声,终于归于寂静。直听得人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妙啊!实在是妙!”老者轻轻拍起了手,双眼却依旧微闭,似还在回味刚才的意境。
      “烦请姑娘再抚一曲‘高山流水’。”过了半晌之后,老者开口了。
      抚琴的白衣女子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微拢广袖,纤指轻拂,拨动琴弦,优美的琴声继续营造着清幽的意境。
      老者身后站着年轻的一男一女,两人对视一眼,欣慰地笑了。
      ……

      又听了几支古曲之后,老者没有再要求对方继续抚琴了。
      白衣女子便躬身告退了。
      “郭老,您这么多年没有回国了,对于家乡的一切可还习惯?” 老者身后那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含笑着问老者。
      老者微张开了眼,微笑着,没有言语,手伸过去,准备将桌上的紫砂壶拿起来。
      旁边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看到了,赶紧几步上前,要替老者拿壶倒水。
      老者将手一摆,阻止了服务员的举动,自己将紫砂壶捧了起来,壶嘴微斜,一线细流注入壶中,清雅的淡淡茶香在室内散逸。
      曲虽终,老者倒茶的动作却仍似合着音乐的节拍,优雅到令人叹为观止。
      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年轻女子浅笑道:“郭老这么关心国内建设,今年回到家乡,为父老乡亲们做了这么多事情,真是恩泽后世啊。”
      “不足为道,惭愧啊,想当年我背井离乡,飘洋过海……”老人的表情恍惚起来,喟然长叹:“故乡啊,故乡,我终于回来了。”老人闭上了眼睛,眼角竟然闪着晶莹的泪花。
      “郭老对家乡的感情真是深啊。”职业装的女子不由感慨道。
      西装男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显示出他也被老人所深深感动了,他转身对着服务员轻挥了下手,示意了一下。
      一个身着旗袍的服务员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服务员小姐抬着一个摸约一尺见方的小箱子走进来了,微笑着立在桌前。
      看到老者的表情有些疑惑,西装男子冲老者微微一笑道:“郭老远道而来,又给家乡人民作了这么多贡献,我们无以为报,请郭老品尝一下家乡的特产。”
      说完,两个服务员小姐走上前去将遮着桌子中央的布取了下来,露出一个圆形的孔洞,然后把箱子上面的中心一小块木板轻轻起下,竟然是个黑乎乎毛茸茸的圆形突起物,大小和桌上的圆洞大体吻合。
      一个服务员拿出一把特制的小刀,刀影翻飞,简直娴熟到了艺术的境界。将圆形突起物的毛剃掉了之后,服务员将其置于桌子下面。桌子底下竟然还有一个可以放置箱子的支架。
      被剃掉毛的圆形突起物刚好从桌子上的圆洞中露了出来。
      服务员小姐的手艺的确不错,剃得光洁如镜。

      西装男子微一示意,服务员微笑着开口了:“郭老,您好。这就是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生食猴脑’。”
      “里面是猴子?”老者眯缝的眼睛睁开了,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郭老,”西装男子接过话头道:“这是一只半岁口的黑叶猴,。”
      “记得我小的时候山上到处可以看到猴子,现在估计不多了吧。”老者问道,脸上满是怀念的神情。
      “是啊,随着偷猎者肆无忌惮的捕杀,现在本地野生的猴子已经不多了,基本上所有的种类都已经列入濒危行列了。”西装男子回答道。
      “多好的自然资源啊,就这样让那帮人破坏了,真令人心疼啊。”老者又生出几分感慨来,然后又问道:“这只不是濒危动物吧?”
      “郭老放心,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做。”西装男子赶紧道:“这是我们自己繁殖的猴子。所以绝对不会触犯国家法律的。”
      “不过虽然是人工繁殖的,但是我们的繁殖中心非常大,面积广阔,所以这些猴子的营养价值丝毫不逊于野生的猴子。”职业装女子补充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搞这些东西的,太费事了,我为家乡做点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嘛。”老人道。
      “郭老客气了。”职业装女子道:“有些人喜欢把整个猴头露在外面,但是我们怕这样会影响您的食欲,所以只露出了头顶。”
      “这样好,否则的话就太残忍,怎么可以边看着猴子挣扎着,还能动得了勺子?”老者长叹了口气道:“有些人……唉……”
      “郭老的心肠就是好。”职业装女子道。

      “那么现在开始?”西装男子问道。
      “你们俩也坐下来嘛,不要总是站着,一起品尝一下吧。”老者和蔼地说。
      西装男子还待推辞,职业装女子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感激地对老者说道:“谢谢郭老,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一左一右在老者旁边坐了下来。
      一个服务员小姐款款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锤子,放在猴子的光秃秃的头顶,微一凝神,轻轻一击,猴子的头盖骨应声而碎,桌子有了点轻微的颤动。
      服务员伸出如葱玉指,轻轻将碎开的头盖骨揭开,一些红白相间的稠密的半凝固状液体露了出来,竟似有一股热气随之冒了出来,袅娜上升,有点像茶壶口的热气。桌子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郭老先请。”西装男子和职业装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者说着,接过服务员小姐递过来的一个精致的小银勺,从猴子被揭开的头盖骨中伸了进去。随着勺子的伸进去,原本已经渐渐减弱的颤抖,忽然又大了起来,甚至能看到那些红白相间之物急骤地轻轻晃动。
      老者的勺子已经伸到了里面,轻轻舀起一勺,不知道是因为老者年纪大了,手有些抖,还是因为猴子在颤抖,老者的勺子在往回送的时候,轻微地擦到了头骨的边缘,有半勺左右溢了出来。
      老者道:“可惜了,” 然后将剩下的半勺轻轻送入嘴中,微闭着眼睛,将勺中之物在口中细细品了一下,然后喉结缓缓蠕动,咽了下去。
      老者眯缝着眼镜,半晌没有说话。
      职业装女子和西装男子紧盯着老者的表情,焦急地等待着老者的反应与评价。
      “入口微苦,但却苦中有甘,入喉微甜,甘中却又仍有一丝微苦,似有若无,千曲百折,人生百味,尽在其中矣。”老者缓缓道来。
      “郭老毕竟是郭老,自饮食间也能品出人生的况味来。”职业装女子由衷地赞叹道。
      “以前我也吃过几回,却从未象郭老这般品尝,这等极品入我俗口,看来以往真是暴殄天物了。”西装男子也赔笑道。
      老者微微一笑,睁开了眼,一抬手,道:“两位一起享用吧。”
      “女士先请吧。”西装男子说道。
      “噢,” 老者以手击额,笑责自己道:“我倒忘了这个规矩了。”
      西装男子忙道:“郭老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您是长者,理应先尝。”
      职业装女子也道:“当然是该郭老先来,否则就折杀晚辈们了。”
      老者不再计较了,一笑了之。
      服务员小姐摆上两双新勺子。三个人就开始继续进食。
      开始舀的时候,桌子都有微微的颤动,然而越来越轻微,终于是没有半分的颤动了。
      虽只三人,而且职业装女子和西装男子只是象征性地舀了一勺,但还是很快见底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勺子刮到骨头的声音了。

      “看郭老意犹未尽,要不再来一份?”西装男子问道。
      “不了,佛经有云,杀生不仁,虽然为了这副皮囊,人类不得不杀生,但是凡事不可过度,否则人若不仁,天必诛之。”老者说道,顺手拿起餐巾抹了下手,因为刚才不小心有一点脑汁溅到了手上。
      “郭老高人,总是菩萨心肠,令后生晚辈们深感惭愧。”职业装女子说道。
      老者微笑着挥了挥手,正待说些什么。
      忽然,窗外一只白色的物体如箭般冲进屋内,直扑向老者。
      “小心!”西装男子惊叫道。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个白色的物体已经快扑到老者身上了。
      老者情急之下,条件反射地以手护面。对方的爪子抓在了老者的衣服上。
      正是暖春时节,而且此地又处于南方炎热之地,所以老者的衣衫很单薄。
      爪子已经透衣而入,将老者的手臂抓出几道血痕后,白色的物体被他甩到了地上。
      原来是一只海鸥!
      几个服务员小姐一时慌乱,竟没有人敢上前。倒是西装男子反应过来,朝地上的海鸥冲了上去。
      职业装女子则忙上前查看老者的伤势。
      海鸥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双翅勉力举起来,愤怒地盯着来者,尖声嘶叫着。
      西装男子狠狠地一脚往海鸥身上踩去。
      正当大家都以为海鸥在劫难逃的时候,忽然,又两团白影从窗口快速飞进来,直袭西装男子。
      西装男子下意识地举手挡脸。
      地上的那只海鸥趁此机会用力扑腾着翅膀,终于勉力飞了起来,冲到了窗外。
      正惊疑间,后来的两团白影也急速冲出了窗口,消失不见了。
      这时,大家方才看清楚,原来另外两团白影,也是海鸥。
      定下神来的服务员小姐赶紧把窗户给关上了。

      但是,谁都没有看到,在海之上,在天之下,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海鸥、海燕、鹈鹕、鸬鹚、信天翁,它们盘旋着,漫天飞舞,蔚为壮观。各种海鸟的叫声显得那么的奇怪,传出老远老远。远处也传来了相同的鸣叫,瞬间传遍了所有的大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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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环绕,炊烟袅袅。
      宁静的小山村,今天却有着异于往常的不平静,吵吵嚷嚷,过节一般。
      一群小伙子拎着棍棒在村里转悠,还有的竟然扛着近年来已经很少使用的猎枪,后面跟着一串的闲人。
      以前的时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备有猎枪,因为附近常有野兽出没,有时还会遇上大型食肉动物。据老一辈的人说,附近的山上,以前还能经常发现黑瞎子的踪迹,而今已是绝迹多年了,甚至连十年前还很常见的野猪,这些年也已经销声匿迹了。
      前年有人发现自家的地里的红薯有被偷刨的痕迹,开始还以为是个哪个缺德的小子干的,还觉得挺奇怪,因为这都是以前□□,没有吃的时候才有人干的事,现在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做呢。
      有经验的老人看到后,肯定地说这是野猪干的。村里的年轻人听说后感到十分兴奋,扛着猎枪锄头守候了很多天,终于在一个清晨,在野猪又出来活动的时候,年轻人们等到了机会。
      野猪被事先设好的铁夹子夹住了腿,大家都兴奋地冲了上去,锄头木棍雨点般落了下去。还没等到拿着猎枪的人出手,野猪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倒在地上抽搐了。
      狩猎变成了一场盛宴。几个年轻人扛着野猪在村子里游了一整天街,很多的小孩跟在后面看热闹,比过节还高兴。
      甚至还有外村的人过来看,因为附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野猪了。
      当时,很多老人看着年轻人这么兴奋的样子,一边对他们的兴奋表示了不屑,一边回忆当年的盛况,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算是打死黑瞎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像现在只是打到了一只野猪就弄得这么轰轰烈烈,好像是什么英雄事迹似的。

      小山村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又不是过年,难道又有人打到野猪了吗?不少村民这么猜测着。
      “瘸老七,”一个五十来岁的庄稼汉问身边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又打到了野猪?”
      瘸老七道:“哪里啊,现在哪还有什么野猪可以打啊。”
      “那这些毛头小子怎么跟过节似的,这么兴奋啊,一个个拿着棍棒,还把多年不用的猎枪都拿出来了?”庄稼汉不解地问。
      “他们是打狗队的。乡里组织的。”瘸老七解释道。
      “打狗队的?”庄稼汉更加糊涂了。
      “是啊。听说县城里有人被狗咬了,还是某个县领导的儿子,所以县长下令将全县的狗都打死。”瘸老七道。
      旁边有个看热闹的年轻人道:“瘸老七你错了,其它的县也有,不光是咱们县,原因也不是什么县领导儿子被狗咬,而是为了防止狂犬病。”
      “二狗子,你知道啥啊,”瘸老七忿忿道:“你小子也敢叫我外号,我跟你爸一辈呐。”说着作势要拧对方的耳朵。
      “我错了,瘸叔,”二狗子笑着讨饶,接着道:“不过这回可真的是你错了。我听我县里的朋友说了,说是有地方出现了狂犬病,为了防止感染,政府要统一给狗上户口,而且每年要打一次狂犬病疫苗。”
      “给狗上户口?”老年庄稼汉有些不信地道:“狗也要上户口?我家五丫都还没有户口呢。至今还是黑户。”
      “千真万确,”二狗子看大家都不信,有些急了:“据说每个户口要二十,每年的狂犬病疫苗要五十。”
      “每年五十?”瘸老七接口道:“为一条狗,每年得花五十?这么贵啊,那谁还愿意付?”
      “就是啊,所以才组织打狗队打狗,谁家的狗没有上牌,没有打过疫苗的,都要打死。”二狗子道。
      “那想打就打啊?养狗的人家能答应?”
      “不答应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命令,谁敢违抗?”二狗子神气地说道。
      “这些混狗,就该打。”瘸老七忿忿地道。
      听到这话,老庄稼汉笑了,说道:“难怪你瘸老七恨这些畜牲,当年你的腿不就是被狗咬了的嘛。不过你也是活该,谁让你进白寡妇家,好好的大门你不走,偏偏半夜三更爬人家的围墙。”
      瘸老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没有接话茬。
      “不过那条狗也确实够狠的,竟然一口把你的脚腱给咬断了。”庄稼汉说到这里,又不由笑了。
      “我也算是报了仇,那顿狗肉至今我还记忆犹新。”瘸老七舔了舔舌头问道:“那他们打死的狗怎么处理?”
      二狗子道:“瘸叔,你估计是没有份的了。如果狗主人家要的话,狗打死后就给他们自己吃。如果狗主人不要,就由那帮打狗队的人煮了吃。”
      “妈的,这么好的事情,又可以玩枪,还有狗肉吃,怎么就没有轮上我呢。”瘸老七咂咂嘴,羡慕地说道。
      “你小子还想着白寡妇那顿狗肉啊?”庄稼汉笑道:“白寡妇也真舍得,那条狗这么拚死护着她,她倒好,反倒把它炖了给你补身子,还不是为了她自己快活,哈哈哈……”
      “就是不知道白寡妇家的狗肉好吃,还是白寡妇自己的肉香甜。”二狗子有些下流地对瘸老七取笑道。
      旁边的几个人闻言,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瘸老七也“嘿嘿”笑起来,脸上颇有得色。

      “他们往杨老头家去了,我们过去看看热闹吧。”二狗子说着就跟上了打狗队的人,刚才闲聊的一些人也跟了过去。
      杨老头是个外来户,年轻的时候逃荒来到这里的,一直是孤身一人,只有一条狗陪伴着他。
      有人说他养的那条狗已经成精了,因为据一些老人说,当年杨老头逃荒来这里的时候,就带着那条狗。
      不过年轻人自然不信,认为可能杨老头养过相同肤色的好几条狗。
      杨老头平素很少跟村里人交流,到底真实情况如何,大家都不太知晓。
      打狗队的人来到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前,在残破不堪的院门上敲了很多下,仍然不见有人来开门,叫了很多声,也没人答应。
      院子的围墙不高,只是一些废弃的石头和砖头堆就,仅有一人来高。几个年轻人按捺不住,便径自爬了上去。跳到院子里面,然后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其他打狗队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鱼贯而入,把个小小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还有些人甚至坐在墙上观看。
      村人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时,只要有人走近杨老头的院子,他家的狗就会凶狠地叫个不停,所以,虽然杨老头是个外来户,却一直没有小偷敢光顾他家,杨老头也因此将那条狗视为至爱。因为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而那条老狗又是一条母狗,所以有些人甚至因此而生出一些猥琐不堪的说法。
      可是今天这条狗却似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声息。
      大家都怀疑杨老头已经提前得知消息,所以把狗藏起来了。
      正当几个毛躁的小伙子要把杨老头的房间的锁弄开,以检查狗是否躲在屋子里的时候。门却开了,满脸皱纹的杨老头走出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杨老头怒声道。
      “你家的狗呢?”一个三角眼的年轻人似乎是打狗队的队长,他不理杨老头的话,反问道:“你把它藏哪了?”
      “它前几天走丢了,你们找它干什么?”杨老头道,依旧怒气冲冲。
      “走丢了?好好的狗,怎么会走丢了?”三角眼不客气地质问道。
      旁边另一个打狗队的人加了一句:“怎么这么巧?偏偏刚好我们来打狗的时候,它就走丢了?还是快把它交出来吧。”
      杨老头怒道:“你们凭什么要打死它。”
      “这是政府的命令,为了防治狂犬病!”三角眼昂着头道。
      “我的狗又没有得狂犬病,你们怎么能打死它?”杨老头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哀求的味道。
      “谁知道它有没有狂犬病。反正没有打过疫苗的狗都得打死。”三角眼的话里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打一次疫苗要五十块钱,我一个穷老头,哪出得起啊。”杨老头说道。
      “这我们管不着,反正我们的任务是负责打狗。”三角眼说着拎着猎枪就要往屋里闯。
      杨老头见状慌忙拦在对方面前,张开双手,颤抖着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啊,它可是我的命根子。”
      三角眼一把将杨老头推倒在地,跨过他的身体就要往屋里闯。
      谁知道杨老头人虽然倒地了,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襟,猛力一扯。
      三角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于是猛地把杨老头的手往下一撸。
      可是杨老头却赖在地上,死命不松手。
      “嗤”的一声,三角眼的后衣襟顿时给扯破了。
      三角眼这下火了,嘴里咒骂着,回身对着杨老头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杨老头的下身,杨老头闷哼一声,捂着下身,疼得弓起了背,缩成一团。
      三角眼还不解气,手上的枪托也顺势往杨老头身上砸下去。
      正在此时,随着一声怒吼,屋里猛地窜出一条老黄狗,箭般直扑三角眼。
      三角眼眼疾手快,这一枪托还没砸到杨老头身上,赶紧转身迎着老黄狗砸了过去。
      “嗷……”的一声惨叫,老黄狗被重重地砸在了脑门上,血顿时下来了,但它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杨老头的身边,冲着四周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狂吠着,鲜血流满了狗头,狰狞恐怖。
      旁边围观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看来人家把杨老头不该砸的地方砸了,把个老黄狗给惹怒了。”骑在墙头的瘸老七取笑道。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三角眼已经调转了枪,黑乎乎的枪口瞄准了老黄狗的脑袋。
      “不要啊,”杨老头不顾身上的疼痛,勉强站起来,张开双手,站在老黄狗的面前。
      看热闹的人也有些紧张了,纷纷退出了院子。毕竟打死人可是要犯法的,那跟打死一条狗可不一样。
      三角眼也犹豫着把枪口垂了下来,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杨老头后面的年轻人。
      三个年轻人手提着木棍对着老黄狗悄悄围了上去。
      正当棍棒就要落下的时候,杨老头发现了这些人的举动,忙对着老黄狗大声吼道:“阿黄,快跑!”
      不知道是因为老黄狗听懂了杨老头的话,还是它刚好发现了对方的举动,它纵身跃起,避过了志在必得的一击。但是这一跃已经离开了杨老头的掩护,三角眼手起枪响,击中了老黄狗的后腿。
      老黄狗落了下来,一条后腿已经不能站立了,缩在半空,血流得很厉害,染红了很大一块土地。
      “快跑啊!”老杨头声嘶力竭地对着老黄狗喊道。
      老黄狗拖着一条残废的后腿,猛地冲出了院门。
      看到老黄狗浑身是血,发狂的样子,围观的众人都想到了一个词“狂犬病”。人群顿时飞快地散开了,让出一条道来。
      三角眼和那几个手持木棍的打狗队员跟在老黄狗后面冲了出来,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兴奋地跟了上去,不论是年轻人老年人还是小孩子,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显得兴致高昂,比过节还兴奋。还有不少人顺路抄起了锄头扁担之类的东西,大声吆喝着追过去。全村都沸腾了。
      残废的后腿血流得很快,失血过多,老黄狗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还没等跑到村后的山上,已经快被追上了,身后是全村激动的人们。

      正当老黄狗已经就要被追上的时候,忽然一条黑狗斜刺里冲了出来,拦在了众人面前,拦在了手持猎枪木棍还有锄头扁担的全村人的面前,龇牙咧嘴,不顾一切地狂吠。
      事出突然,众人顿时有些懵了。
      “这不是二柱家的狗吗?”有村民叫了起来。
      “是二柱家的,”其他不少村民也跟着嚷嚷道。
      “他家的狗不是已经上了户口打过疫苗了吗?”
      “是啊,你看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呢”
      “二柱人呢?”
      “好象去县城了,还没回来。”
      村民们议论纷纷。

      三角眼本想开枪,但是看到黑狗脖子上的牌子,而且听村民说是二柱家的,二柱在附近一带是个有点实力的人物,为了一条狗,要是把他得罪了犯不着。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以为只能让老黄狗跑掉的时候,老黄狗竟然拖着一条残腿,使尽全身的力气跑了回来。跑到黑狗的旁边。两条狗相互蹭着脸。弄得黑狗的头上也满是淋漓的血了。
      打狗队的人们和手持器物的村人,看到老黄狗竟然自投罗网,高兴万分,便纷纷涌上去打。木棍、铁锹、扁担雨点般地落了下去。人们的脸因为过度的兴奋而显得有些变形了。
      虽然人们的本意是要打死那只老黄狗,但是黑狗却奋不顾身地挡在人们面前,大部分的打击都落在了它的身上。
      不一会儿,两条狗都已是血迹斑斑了。老黄狗已经被打趴在地上,动弹不了了。黑狗的一条前腿也废了,可是它还是愤怒地嘶吼着,护着老黄狗,不肯离开半步。
      在脑门上重重地挨了一铁锹之后,黑狗也终于倒下了。
      两条狗都倒卧在了地上,却都没有死。
      两条狗相互凝望着对方,眼角那晶莹的是泪吗?
      “嘭!”的一声枪响,老黄狗的头顿时爆开了,一股血泉随着一些残骨碎肉喷涌了出来,在夕阳下散开,就像一朵盛开的血莲,五彩的光晕在其间流转,幻出一道美丽的霓虹。
      黑狗惨嘶一声,猛地跃起,却力不从心,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望着老黄狗的方向,眼睛下方有液体将满脸的鲜血冲开了两道痕迹。

      几个年轻人将老黄狗的尸体拖到村头的一条小溪处,然后拿出小刀开始剥皮清洗。
      那条黑狗已经勉强能够走路了,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望着这边。
      三角眼拿枪瞄了瞄黑狗,又放下了,骂道:“要不是因为你他妈的有狗牌,老子早一枪嘣了你!妈的,打条狗竟然费这么多事。”
      另一个年轻人笑道:“说不定,这两条狗还是他妈的老想好呢,你看它那个拼命的样。”
      “操,”三角眼一边剥着狗皮,一边说道:“你不要告诉我狗也会谈恋爱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众人都大笑起来。
      正洗间,三角眼忽然看到杨老头正往这边走过来。
      难道这老头疯了?想替它的狗报仇?
      虽然不怕这么个糟老头,但是人万一发起疯来,谁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意外。
      三角眼不由得将放在一边的猎枪握在了手中。
      杨老头走到了溪边。
      年轻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杨老头。
      目光对峙着。
      “这是我的狗。”杨老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想说什么?”三角眼不耐烦地道。
      “既然是我的狗,能不能把它还给我?”杨老头道。
      “还给你?老子衣服被你扯破还没让你赔,这件衣服值好几百块钱,你知不知道?”三角眼恨声道。
      “可这条狗终归是我的。”杨老头虽然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但还是坚持道。
      三角眼他们都知道,按规定,打完狗之后,如果狗主人要的话,是必须给他的。虽然欺负杨老头是外来户,但是如果做过了头的话,万一人家闹将起来,也不好办。
      沉吟了一下,三角眼道:“那我们按人头分怎么样?这里所有的人平均分。”
      杨老头道:“这不行,我只有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那我哪能分到多少。”
      三角眼道:“正因为我们人多才要多分嘛,你一个老头子能吃多少?”
      杨老头道:“那对半分吧,行不行?”
      几个年轻人都连声反对。
      “要不这样吧,”三角眼道:“我们折衷一下,你要三分之一,我们要剩下的,如何?”
      杨老头想了一下,道:“那也行,但是我要前面的部分,狗头必须分给我。”
      “行!”三角眼爽快地道:“狗头没有多少肉,给我们还不想要呐。”
      杨老头道:“我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我老了,听说狗头比较滋补。不过它的脑浆都被你们打出来了,估计不剩多少了,太可惜了。据说狗的全身最补的就是脑浆了。”
      “不是脑浆吧,”一个年轻人打趣道:“狗身上最补的应该是下面的东西吧?哈哈哈。”
      听到这里,大家都齐声笑了起来。杨老头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老黄狗被砍成了两截。
      杨老头伸手接过了上半截。残留的血顺着他的手,流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裤子上,他的鞋子上,然后淌到了地上,流进了溪水中,将溪水染得好红好红。
      赫然的,老黄狗那满是鲜血的狗头上一双眼睛竟然尚未合上,依旧圆睁着,显得是那么狰狞可怖……

      “嗷……”,凄厉的吼声传来,远山回应着“嗷,嗷,嗷……”竟然无休无止,绵延无际,令人毛骨悚然,那只是一只黑狗的怒吼吗?是森林悲怆的呜咽,还是万兽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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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某国。
      下午,阳光普照。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八万人的圆形的露天斗牛场,所有的位子都坐得满满的。
      优雅的绅士,漂亮的淑女。
      一个个文明人正在欣赏着世界上最野蛮的事情。
      开闸了,一头雄健的公牛冲了出来,它通体黑色,威风凛凛。它已经在牛房里憋坏了,在这个开阔的场地上尽情地奔跑。
      四周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将个巨大的斗牛场搅得天翻地覆,这激发起了公牛的血性,它试图冲向看台,它想将那些叫嚣的人类踩在脚下。
      可是它总是被四周的围栏挡住,它怒视着躲在高高在上的看台上冲它大声喊叫的人们,它恨他们,因为他们的侮辱而火冒三丈,它渴望他们能够来到它的面前,进行对决,可是他们只会躲在安全的看台上叫嚣。它鄙视他们。它需要对手,它需要发泄,谁来跟它决斗!
      它只能愤怒地将四周的围栏撞得“怦怦”山响。
      看到公牛这么凶猛,看台上的观众越发的兴奋了,一个个“嗷,嗷”地欢呼着。
      谁才是真正的动物,台上的,还是台下的?

      忽然观众的欢呼声更高了,还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三个斗牛士助手手持斗篷上场了,斗牛终于正式开始了。
      公牛疑惑地看着对方,当对方将粉红色的斗篷在它面前晃动的时候,它火冒三丈,便冲了过去。
      斗牛士轻轻一侧身,就轻易地躲开了。
      观众席上已经传出一些惊呼声。
      但是这对于经验丰富的斗牛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斗牛士又将粉红色的斗篷拿了出来,向着刚才冲过去的公牛挥了挥。
      看到前方那飘扬的红色,公牛的野性被调动起来了,它重又凶猛地朝斗牛士冲去,四蹄重重地踏着大地,激扬起一阵灰尘。
      尘土飞扬,虽只一头公牛,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就在公牛那锋利的牛角即将触体的瞬间,斗牛士及时地右跨一步,姿势是那般优雅,公牛的牛角擦体而过,只差不到十公分就要触及。
      一阵惊呼过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为斗牛士的精彩表演大声喝彩。
      经过三个斗牛士助手的三番五次的逗引之后,公牛越来越不耐烦了,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但是总被经验丰富的斗牛士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躲开,惊险的表演与优雅的姿势赢得了看台上一次又一次的惊呼与掌声。尤其是那帮年轻的女性更是放下了平时的矜持,叫喊得比野狼的嚎叫还要高昂,一个个激动得红光满面。
      几经逗引之后,公牛虽然强健,却也有些累得够呛,不时“呼呼”喘着粗气,可是一双眼睛却越来越红。

      趁公牛喘息的机会,斗牛士助手先下场了。长矛手出场了。
      身上裹着厚重的盔甲,长矛手骑着同样裹着沉重护甲的健马出场了。为了不被公牛吓坏,马的眼睛蒙着一条黑布。
      没有任何的犹豫,长矛手手持长矛,催动身下的重装甲马,往公牛走去。
      正因为找不到刚才挑逗它的人而怒火冲天的公牛看到有人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奋蹄迎了上去。
      锋利的牛角带着一千多磅的体重重重地撞到了长矛手的坐骑上。可是由于坐骑包裹着厚重的盔甲,并有受到任何伤害,牛角从盔甲的表面滑了过去,似乎擦出了火花。
      公牛与坐骑交错而过的霎那间,长矛手趁机挺矛前刺,却因为牛的速度太快,没有刺中,只是将公牛的毛皮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流出来了,但不多。
      背上骤感疼痛,公牛越发愤怒了,转身盯着长矛手,直撞过来。
      这一次,牛角顶到了坐骑两块盔甲重叠的缝隙中,没有滑过去。长矛手一击得手。长矛直接刺中了公牛的肩胛和脖子之间的地方,血管破裂。
      拔矛,标血。
      受到重创的公牛发狂了,疯狂地顶着坐骑的肚子。虽然有铁甲护身,但是马的力量毕竟不能跟一头受伤发狂的公牛相比。坐骑已经被顶得不住后退了。
      长矛手的长矛再一次地在刚才的地方刺了下去。
      这时,看台上响起了一阵嘘声。因为按照惯例,长矛手只能刺中公牛一矛,否则就会过于削弱公牛的战斗力,不能显示斗牛士的英勇了,观赏性也会降低很多。
      长矛手用长矛用力顶着公牛的伤口,想迫使公牛退开,然后自己就可以退场了,可是再度遭袭的公牛却不想让他如愿,死顶着长矛手的坐骑。
      长矛越插越深,公牛已经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了,猛地往上顶了起来,牛角脱离了盔甲。
      长矛手见状忙趁机催动自己的坐骑往旁边走,准备退场。
      谁知没等他走到场边,已经疼得急红了眼的公牛竟然又朝他冲了过来。
      长矛手刚想回身防御,公牛已经冲到了面前。这一次公牛的牛角刚好从长矛手的腿与马腹之间穿了过去。
      还没等长矛手反应过来,公牛已经奋力往上一顶,长矛手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从马的另一边掉了下来,只是一只脚还在马镫里,没有来得及脱出来,变成了被马倒拖在地上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观众席上的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
      公牛没有停止发泄他的怒气,仍然用力地顶着马的肚子。这一次,由于长矛手的体重的影响,坐骑站不住了,轰然倒地,坐骑的盔甲与长矛手的盔甲相撞,发出了“咣”的巨响。
      公牛得势不饶人,继续凶狠地顶着倒在地上的长矛手。
      观众席上不时发出了阵阵尖叫声。
      长矛手被公牛顶得不住地在地上翻滚,虽然有盔甲护身不至送命,但也弄得万分狼狈。
      几个助手冲上前去,想把愤怒的公牛引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公牛跟长矛手较上劲了,只是不停地顶他。

      花镖手们沉不住气了,提前冲了上去。
      趁公牛专注地顶长矛手,一个花镖手偷袭得手,两只花镖插到了刚才被长矛手刺中的地方:公牛的肩胛与脖子之间。
      疼痛突如其来,公牛放弃了眼前躺在地上的敌人,猛地转过身来,向刚才偷袭的那个花镖手奋蹄追去。插在公牛身上的两支花镖随着它的跑动不停地晃动,每一次晃动都给公牛带来巨大的疼痛,鲜红的血液一路流淌。
      倒地的长矛手趁此机会,爬了起来,又在其他助手的帮助下,使坐骑重新站立起来,赶紧退场了。
      在公牛就要追上那个花镖手的时候,对方敏捷地躲进了场边的一堵特制的矮墙。
      矮墙与围栏之间的距离很窄,公牛庞大的身躯根本进不去。公牛暴跳如雷,愤怒地顶着矮墙与围栏,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个花镖手从矮墙的另一面出来了,逗引着公牛,在公牛朝他冲去的时候,另一个花镖手悄悄尾随着公牛跟了出来,趁公牛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逗引它的花镖手上的时候,他又在公牛身上插上了两只花镖。
      公牛负痛回身,向偷袭者冲去,可是没等它冲到对方身后,这个花镖手已经跑到安全的矮墙里面了。
      正当暴跳如雷的公牛对着矮墙愤怒地撞击的时候,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是一疼,这回却是最后一个花镖手实施了偷袭。
      就这样,几个回合之后,公牛的背上已经挂了六支花镖了,鲜血已经染红了它的大半个背脊,尘土飞扬的土地上也落满了公牛点点滴滴的血迹。可是它依旧愤怒地不知疲倦地来回奔跑着,追逐着那一个个躲在矮墙后面的偷袭者,愤怒的眼球在滴血。
      看台上的人们也更加的兴奋了,不时“嗷,嗷”喊叫着。

      忽然,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在狂热的斗牛曲中,在观众震天的欢呼声中,主斗牛士出场了!
      那是个年轻而英俊的斗牛士,但是对于斗牛这个职业而言,他已经并不年轻了,已经有无数头强壮的公牛在他的利剑下倒下。他从来都是一剑毙命,从不用第二剑,因为对于一个优秀的斗牛士而言,使用第二剑那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即便是再多的血也无法洗刷的耻辱。
      他一身大红色的制服,一手持着泛着寒光的长剑,一手持着红得滴血的斗篷,意气风发地上场了。他向四周看台上的人们优雅地鞠躬,然后主动地走向了刚刚停下来喘气的公牛。
      人群沸腾起来。
      身受重伤的公牛喘息未定,看到斗牛士晃动着红色斗篷,向它挑衅,便义无反顾地直线冲了过来。
      在公牛的利角即将触体的一霎那,斗牛士及时地用剑将斗篷一撑,同时脚一个侧滑步,公牛便扑了个空。
      等公牛再一次掉过头来,斗牛士依旧用斗篷一引,公牛再次地扑了个空。
      然后,斗牛士最大程度地打开肢体,身体呈优美的弓字弧形,以剑支着斗篷,将公牛逗引得绕着他的身子直打转。
      看到强健的公牛被斗牛士逗引得团团乱转,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在又一次将公牛骗得扑空之后,斗牛士换过了弯头剑,朝观众席上优雅地鞠了一躬,他明白,由于刚才长矛手出现了失误,如果他不能有特别出色的表现,这次表演就不能算成功,所以,场面一定要惊险绝伦才可以。
      经过刚才的长矛穿刺,上花镖,还有自己连续不断的逗引,失血过多的公牛的力量已经弱了很多,现在该是正戏上演的时候了,他要表演绝杀,他必须表演决杀。
      他猛地将红布甩向了公牛的面部——危险的“贝罗尼卡”上演了。
      受到如此严重的侮辱,已经身受重伤几乎耗尽全身力量的公牛,再一次地轰隆隆地冲了过来了,挥洒一路的血花。每一步都有一股血泉涌出,每一步都是那般疼痛,钻心地痛,但是每一步都依旧地动山摇,每一步都依旧不屈不挠。
      山一样的身躯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以千军辟易的雄姿直直地撞了过来。
      不论前面是什么,它义无反顾。是山,我要让它裂开两半;是海,我要将它劈开两半;一切的一切,给我让开,否则我将让它毁灭。
      那个一再戏弄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那个血红的斗篷让自己已经快流干的血液重又开始奔涌,那一个个兴奋地躲在高高的看台上嚎叫的人啊,我要将他们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兴奋得变形的嘴脸全部踏在脚下,我要冲破这天,我要撞毁这地。
      整个斗牛场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公牛沉重的鼻息,沉重的蹄声,还有在那伤痕累累的雄躯中汩汩奔流的鲜红血液与宁死不屈的高昂斗志。
      轻盈而优雅的一侧身,锋利的牛角与斗牛士大红的制服擦肩而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斗牛士出手了,踮脚,下压,发力,快捷而狠准的一击,弯头剑刺中了公牛那个肩胛与脖子之间的地方,那个早已满是血洞的地方,用力一抖腕,剑头略微左弯,直没至柄。
      “嗷……”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中,公牛那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冲出了十几米远之后,终于轰然倒地,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又是一次漂亮的绝杀,一剑绝杀。
      “嗷……”更多激动的嚎叫从四面的看台上响起来,震耳欲聋,为自己的英雄尽情欢呼,无数的手绢在看台上飘扬,那是对于英雄最高的敬意。他知道,今晚的牛耳将毫无争议地属于他。

      斗牛士兴奋而优雅地绕场行走,接受观众们的狂热与崇拜,忽然,他的脚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头已经濒死的公牛的眼睛。
      他在斗牛场杀死过无数头公牛,也跟无数公牛的目光对峙过。他知道斗牛的最大的诀窍就是不能害怕公牛,你一旦害怕公牛,就不能战胜公牛,而公牛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的眼睛,尤其是一头受伤的愤怒的公牛那燃烧的眼睛能让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吓破胆子。而要使自己不害怕公牛的最好方法就是勇敢地与公牛对视,因为如果你越不敢看公牛的眼睛,那么你就越会想到它那灼烧的愤怒,你将一开始就处于下风。而一旦你敢于和它对视,那么你将赢得无边的勇气与澎湃的力量。
      可是,这一次,他却从垂死的公牛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眼中不仅有愤怒,竟然,竟然还有一丝怜悯,对于对手,对于看台上八万狂热的观众,对于自以为是的人类的怜悯。
      他的心猛地一震,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袭上心头。
      八万观众齐声的嚎叫把他拉回了现实,也许刚才只是幻觉,呵呵,怎么可能,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从一头临死的公牛的眼中看出了怜悯。
      今天,我是英雄,所有人心目中的伟大的英雄,勇气与力量的象征,优雅与绅士的代表!
      在观众的欢呼的声浪中,他缓缓地优雅地举起了双手,手上沾染的公牛的血顺着袖子流到他的衣服上,将大红的制服染得越发的红了,红得那般妖艳,那般诡异。
      不由自主地,斗牛士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公牛的眼睛。
      夕阳照耀着这个圆形的斗牛场,那飞扬的尘土尚未落定,空中的血腥味依旧是那么强烈。公牛虽然倒地,可是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却没有合上,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看台上那八万依旧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的观众。
      这一刻,到底谁才是野兽,谁才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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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雪覆盖的海岸。
      一群可爱的海豹正在晒着太阳,尤其是几只出生不到两周的幼海豹披着一身纯白的皮毛,显得特别漂亮,在阳光下欢快地相互嬉戏追逐着。
      “砰!”忽然一阵枪声响起来,海豹们惊恐地发现,不少的同伴倒下了,血顿时冒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几只两足直立的动物从藏身处走出来,扔下了手中的枪,拿起木棍向吓呆了的海豹们冲去。
      棍棒翻飞中,海豹们纷纷倒下。

      大都市里,某个歌剧院。
      光怪陆离的灯光闪烁着,将个“T”形舞台照得那般迷离诱人,一个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款款行来,极尽可能地扭动着她们肥凸的臀部,炫耀着高耸的胸部,以及那披在肩上的纯白海豹皮毛。

      森林,黄昏。
      一群大象正在林间悠闲地散步,几只年幼的小象在成年大象的保护下,不时地跑来跑去,玩得是那么开心。成年大象们则慈祥地不时用长长的鼻子触摸着自己的孩子。
      宁静的森林显得那样的温馨。
      忽然,前面出现了几只动物,他们是那么的矮小,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是两腿直立的。大象们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因为从来没有其他动物敢侵犯它们,而它们自己虽然力大无穷,但是性情温顺,也从来不会主动欺负其他动物。大象们毫不在意地打算从这几只奇怪的动物旁边走过。活泼好动的小象还打算跟那几只奇怪的动物打一个招呼,友好地朝他们小跑过去。
      那几只动物忽然举起了几根棍子,向大象们瞄准。
      “砰”的几声巨响,打破了森林的宁静,同时传来大象的怒吼。
      小象止步了,疑惑地回头,它看到自己的妈妈那永远屹立如山的身躯,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然后轰然倒地。
      “砰,砰,砰,”连续的响声中,一头又一头的大象倒下了。
      大象群吓坏了,四散跑开了。小象也吓得没命地钻进了旁边的树丛。
      可是还是不时有大象倒下。
      天黑了之后,小象才战战兢兢地摸回原来的地方。
      它看到自己的妈妈还倒在地上,旁边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叔叔阿姨大妈大伯,它们那漂亮洁白的长牙怎么都不见了?妈妈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再用它那长长的鼻子给我荡秋千了?
      它不停地用它的鼻子推着妈妈,可是妈妈却纹丝不动。

      某个豪华的庄园里。
      一个锦衣中年人站在自己的书房里,抚摸着摆放在书桌上的一根巨大的洁白象牙雕成的骏马,由衷地赞叹道:“真是漂亮啊。”

      碧蓝的大海。
      本该宁静的大海,却热闹非凡,一场竞逐正在进行。
      一艘大船正在追逐着一头巨大的蓝鲸。船上的人们“嗷,嗷”兴奋地嚎叫着。
      绑有炸药的鱼叉不时地从船上飞出,插到蓝鲸的背脊上。
      蓝鲸愤怒地挣扎着,拼命地搅动着海水,但是在越来越多的鱼叉在自己的身体上爆炸后,蓝鲸终于慢了下来,最终没有了丝毫的力气,静静地浮在了海面上,海浪轻轻地撞击着它那庞大而又伤痕累累的身躯,似乎在低声地呜咽。
      那群兴奋的人们在嚎叫着庆祝自己的成功之后,纷纷坐上小船靠近那头巨大的蓝鲸。
      蓝鲸被拖到了海岸边,开始分尸,这个巨大的身躯被人们按照鲸须、鲸脂、鲸肉开始了分类。
      鲸脂首先被人从鲸鱼身上分离出来,然后大人们开始将鲸鱼的肉一块一块地切开,小孩子力气小,便帮忙将残留在骨头上的肉刮下来。整个庞大的鲸鱼的身上都爬满了矮小的人类,大家站在蓝鲸的五脏六腑残肉碎骨血池中,挥舞着刀具,谈笑风生。
      很快,蓝鲸庞大的身躯只剩下了巨大的椎骨散落在海岸上,夜幕降临了,涨潮了,海水开始冲击着蓝鲸的骨架,将它卷入海的怀抱。碎肉,残骨,血泊,都被卷入大海。海滩重又被抹得干干净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某个城市的一个普通的百货商店。
      一个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正在卖力地推销产品:“这种唇膏的质量非常好,请您试一试。”
      一个衣着时髦的小姐接过了售货员递过来的唇膏,轻轻地在唇上滑过,然后打开化妆镜看妆。
      推销员道:“很漂亮吧,这是用新鲜的蓝鲸的鲸脂制作的,保证不含化学物品,绝对的绿色产品。”
      微微一笑,时髦小姐道:“不错,我买了。”
      唇上的那一抹淡红是那般艳丽,艳丽到有些诡异。

      动物园,天刚蒙蒙亮。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管理员,一个手里拎着几个瓶子,另一个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和一个塑料袋,一路谈笑,往一间挂着“游人止步”牌子的房子走去。
      “妈的,这么早起来干活,真是痛苦啊。”那个手里拎着瓶子的管理员咒骂道。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从眉心穿过鼻梁直至右脸颊,似乎是给人用刀从左自右狠狠劈了一刀,有些狰狞。
      “我才他妈的冤呐,一个大学毕业生竟然要干这种活。” 另一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管理员发牢骚道。
      “现在就业不景气,你小子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有很多人还在喝西北风呐,你好歹有每个月两千块的收入,已经不错了。”刀疤安慰道。
      “唉,真后悔当年选了生物制造这个专业,当年生物制造是多么吃香啊,现在,唉,竟然流落到这里来了。”金丝眼镜一脸的不甘。
      “你也别怨天尤人了,人家还羡慕咱这工作呐。再说了,这不也正好专业对口吗?”刀疤道。
      “老兄,你懂什么啊,什么叫专业对口。生物制造跟动物饲养员是同一回事?”金丝眼镜忿忿地挖苦道。
      “行了,我的大学生。现在大学生还不跟狗屎一样多?你还神奇个球?行了行了,省点力气,干活吧。”刀疤也有些生气了。
      金丝眼镜还待说什么,看到刀疤已经把门打开了,便嘟嘟囔囔地跟在对方后面进屋了。

      屋里密密麻麻排着很多个铁笼子,有一米见方,每一个笼子里面都关着一只黑熊或者棕熊。由于熊的粪便很久没有处理了,所以满地污秽,蝇虫遍地,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中人欲呕。
      当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这些熊都吓得直哆嗦。等到门开了,这两个管理员一进来,这些熊更是吓得缩成了一团,尽力往后缩,可是笼子太小,仅容转身,根本没有可以后缩的余地。
      两个人径直来到第一个笼子前。里面是一头黑熊,奇怪的是他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衣服,其他的熊身上也大多穿着衣服。
      难道动物园的管理员生怕他们冻着,所以给它们穿上衣服御寒?
      看到那两个人作过来,黑熊早已吓得缩得跟个刺猬一样,眼睛里满是恐惧。
      刀疤将瓶子放在地上,瓶子置于地上的轻微的声响,却引得熊们又一阵惊恐的骚动。
      “这些狗熊真他妈不配合。”刀疤“嘿嘿”笑道:“每次都那么费力。”说着将笼子的一面铁网往里推进去。原来这些笼子都是经过特制的,可以推进去,以限制熊的活动。
      笼子本来就不大,这么一来,空间更小了,黑熊只能人立而起。
      刀疤又顺手拿起一个长柄的铁钩,伸进笼子。
      熊拼命躲闪着,可是笼子实在太小,根本无处可躲。
      刀疤很轻易地用铁勾勾住了黑熊的脖子,用力的扯了过来。
      黑熊被扯得身子贴在了铁笼上。
      这时就着晨曦的微光,可以发现黑熊的胸前竟然有一条管子,从身体里面伸出来,而且那身穿在身上的衣服竟然是铁制的,一根金属管从衣服里面伸出来,然后接上一根橡胶导管。
      金丝眼镜从塑料袋中取出一根巨大的针筒,然后将黑熊胸前那根橡胶导管的活门取掉,熟练地将针筒接了上去,然后一拉针筒的推子,墨绿的胆汁就顺着导管抽到了针筒里面。
      黑熊忍受不了剧痛,双眼暴突,四肢颤抖,嘴巴不停地狠命啃咬着铁笼子,爪子也不停地抓着,可是脖子被铁勾死死勾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刀疤脸上忽然现出一股残忍的恨意,嘴里骂道:“妈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害得我破了相,现在你们牙齿都被拔光了,爪子也都被磨光了,看你们,还怎么咬人?哈哈哈。给我狠狠地抽。”
      金丝眼镜一边继续抽取胆汁,一边道:“也幸亏把它们的牙齿都拔光了,否则这些狗熊这么能吃,我们动物园根本养不起,现在就好了,只要每天喂它们些稀饭就行了,随便弄些麦麸、谷皮加上一点骨粉和上水。反正它们没有胆汁食物也消化不了,太经济了。”
      刀疤也感慨道:“以前咱们单位效益太差,工资都发不出,每天还花大钱供它们吃喝,可是现在光它们的收入就不得了,听说现在熊胆粉的价格已经超过四万块钱一公斤了。”
      金丝眼镜道:“是啊,现在野生黑熊的数量急剧下降,根本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而且猎杀的熊只能取一次胆汁,哪象现在,那源源不断流出来的可都是钱呐。算它们活五年的话,每头熊可以取的胆汁就相当于以前猎杀二百头熊的量啊。”
      刀疤道:“是啊,第一个想出这种‘活熊取胆’的人真是造福人类了啊,要我说就该给他颁发个诺贝尔奖之类的。”
      金丝眼镜也道:“这样对于自然资源的合理利用益处多多啊。唉,人类的自然资源都被我们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以后应该有更多这样的发明才好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刀疤笑道:“你小子还很有理想嘛,关心起人类的未来来了?真不愧是大学生啊,哈哈。”
      金丝眼镜也笑了起来,一边继续抽着黑熊胆汁。
      黑熊疼得惨厉地嚎叫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
      同屋里的其他黑熊棕熊也齐声嚎叫起来,不只有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忽然,动物园里的其他动物也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
      金丝眼镜和刀疤吓了一跳。金丝眼镜手里的针筒竟然吓得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墨绿的胆汁溅了一地。
      刀疤走到门口,看看到底怎么了。可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他们忽然听到了整个动物园里所有动物齐声的愤怒嘶吼,震天撼地。
      狼在嚎;虎在啸;狮在吼;愤怒的大象在用它那巨大的身躯狠命撞击着围墙;水塘里的鳄鱼也正拼命撕咬着铁丝网;苍鹰不停鸣叫着撞击笼罩着它的罗网……
      这股怒气充塞天地之间,足以毁天灭地。

      人间依旧歌舞升平,天下早已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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